第31章將令就是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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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有一個機會,便是出槍擊中龍嘯槍桿,只要拓跋烈此一擊未中,她便可攔下他。於是,沐妘荷也勒住了韁繩,踏雪以同樣的動作讓出了鳳鳴來,隨著兩匹駿馬的嘶叫後,癱在地上的白恆。
看著眼前一黑一白的馬蹄左右劃過後,便是騰空而起如天神般的兩人以及兩柄破風而去的銀槍。
他被此情此景壓的動彈不得,只得親眼見證自己宿命的走向。千鈞一髮之際,拓跋烈突然在馬背上站了起來。
盡力的向前傾著身子,在最後一刻扭轉了身形,將右手的龍嘯送的更遠,同時將自己的膛轉向了沐妘荷並伸出了左手自下而上,將鳳鳴的槍尖上抬了一尺。
拓跋烈的龍嘯一舉擊碎了白恆的護心境,將他的身體牢牢的釘在了地上。白恆絕望的看著月空,慢慢擴散了瞳孔。月亮隨後從雲層中彈出了頭,慷慨的灑下一片銀光,照在了馬背上如雕塑般僵直的兩人身上,除了槍刃穿破血的撕裂聲外,沐妘荷已然再聽不見任何其他的聲音了。
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銀槍被一隻手往上撥了一下,接著便劈風斬
般刺入了主動送上前來的
膛之中。拓跋烈嘗試著想把龍嘯拔出來,可槍扎的太深,他頂著劇痛幾次用力都未能如願,末了。
他鬆開了握槍的手,擦了擦自己嘴角不斷滲出的血跡。微微扭頭給了沐妘荷一個朗的笑容。
“對不住了夫人,我還是沒來得及學會你的槍法…”沐妘荷的顫抖從握槍的指尖開始,逐漸擴散到全身,她緩緩鬆開鳳鳴的槍尾,槍桿隨之彈起,拓跋烈卻被這微弱的彈動擊潰了身體的平衡,徑直向後栽倒了下去。
“烈兒!”直到拓跋烈的身體發出沉悶的落地聲後,沐妘荷才撕心裂肺的喊了出來,聲線帶著血淚,如末將至的哀嚎,將林中的鳥兒驚的四處慌逃。沐妘荷滾落下馬,跌跌撞撞的跑向拓跋烈。
“…別…過來!別…讓人看見…”白風烈盡力抬起頭,想阻止沐妘荷的靠近。可沐妘荷早已三步並作兩步跪倒在他身邊,雙眼茫然,渾身戰慄,不知該怎麼觸碰他。白風烈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鮮血從口中噴湧而出。
整個上身都微微躬起,沐妘荷趕緊捧住他的肩,將他的頭架在自己的雙膝上,嘴裡卻只是夾雜著哽咽,不住悶哼著,本說不住一句話來,像是一隻受驚的幼獸。
“從來不願聽我的話…”吐出汙血後,白風烈反而趕緊輕鬆了一些,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在逝,可自小飽經風霜的身體自然有著更為堅韌的耐受力,這樣也好,可以再多看她幾眼。
沐妘荷依舊是斷斷續續的悶哼,雙手虛停在她親手刺中的傷口上不住的晃動著,卻遲遲不敢按下。白風烈心裡一陣疼,他慢慢抬起手捧住了沐妘荷的臉頰“帶著…我的人頭…
去救無月和你們的族人吧…然後以為太子報仇之名…去做你最想做的事…殺你最想殺的人…”白風烈的聲音很輕,帶著曾經的溫柔和愛慕。沐妘荷一句也沒聽進去,她還在想該怎麼處理這個傷口,她偏了三寸,偏了,一定偏了。
偏了麼?有沒有偏?往哪偏的?怎麼偏的?偏了麼?豆大的淚滴一粒接一粒的砸了下來,任憑白風烈的拇指如何去擋都無濟於事。
“夫人…看著我…”沐妘荷悶哼的聲音越發急促,她換亂的移動著視線,強迫自己看著白風烈同樣滿眼血跡的臉頰。
“…不可傷心過久…你的孩子早已去了…只是上天垂憐…命我來陪你月餘而已…勿憂…勿念…”沐妘荷很想說些什麼,可她的嗓子完全失去了控制,白風烈綻著微笑,從她的眉間,一直看到嘴角,而後默默補上了兩個字“…勿嫁…”說完,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拉住沐妘荷的後脖,將她早已被淚水沾溼的臉頰輕輕帶到自己的眼前,緩緩吻住了她的雙。閉上雙眼前,白風烈在她耳邊說了最後一句話“…我們註定會輸…但我會讓你贏!”***夜已深了,四下死寂一片,一匹黑
的戰馬睜著
惑的雙瞳安靜的看著遠處的灌木,它尋不得與自己僅有一面之緣的新主人,因為他已然與那匹健碩威武的白馬一起消失了。
戰馬剛剛往後退了幾步,因為身前有一具屍體穿著華美的綢緞,戴著名貴的玉器,可卻沒了頭顱。就在白馬離開不久後,突然來了三個人,砍下了屍體的頭顱隨後便閃進了林地的黑暗中,驚的它又連退好幾步。
馬鞍還在背上,它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是等那個馬術湛,卻從自己身上摔下地的主人,還是等另一個新的主人,它不知道。
眼下它只關心為何遠處的灌木時不時的會抖動一下…沐妘荷臉上的淚痕還未乾,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披星戴月的在這片林地裡穿行,奔向未知的目的地。她剛剛砍斷了跟隨自己二十餘年的鳳鳴,只留下了槍尖一段。
一手抱著懷中生死未卜的男子,一手拉著踏雪的韁繩。也許是因為他就在懷裡,所以心雖然提著卻並沒有想象中的慌亂。自從沐妘柔離開後,她便學會了在大喜大悲中以最迅速的姿態做出最正確的抉擇。
一路奔出了樹林,在某個山窪處終於找到了一個村莊。隨便尋了一戶人家,丟下踏雪,便抱著白風烈衝進了院裡,隨後便一腳將木門踹了開來。
“誰啊!”黑暗中,一對略顯蒼老的聲音驚慌的喊道。沐妘荷已經失聲很久了。
她嘗試著張開了嘴,可依舊說不出一句話。老夫婦一骨碌的翻下了榻,趕緊點起了油燈。沐妘荷在最短的時間裡把已然冰冷的白風烈放在了榻上。
包裹傷口的白布已經被染紅了,油燈下只能照出傷口周圍一片斑駁的黑暗。
“你們是沄軍吧,這孩子怎麼傷的這麼重?”老農在看見沐妘荷的玄甲後短暫的安了心,於是拿起油燈就近照了照。農婦躲在他身後驚恐的看著眼前的情狀。
老農伸手摸了摸白風烈垂在榻邊的手臂,瞬間又縮了回來“呦…這麼涼,許是已經死了吧…”沐妘荷頓時扭頭惡鬼一般的瞪著他,嚇得老農差點連油燈都沒拿穩。
但沒過一會,她的眼淚便啪噠啪噠的落了下來,隨後腿雙頃刻間卸去了力氣,徑直倒了下去。老農趕緊伸手想去扶,可又忌憚她放在劍柄上的手。
“這位女將軍,俗話說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吧。”此話一出,沐妘荷連上身的力量似乎都被走,依靠著
腳,無聲的痛哭起來。
“沒…還有點氣呢…”農婦微弱的聲音適時的傳了過來,下一瞬,邊的老農便被推到了一邊,他甚至沒看清沐妘荷是如何起身的。她顫抖著手放到白風烈的鼻息前,果然,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
“老頭,趕緊去找大夫來吧,晚了怕就真沒了。”老農連連點頭,隨後跑出了門去。片刻後,村裡的大夫便到了,診斷之後,還是搖了搖頭。沐妘荷一把扯過他的肩膀,死死的盯著他,並張嘴努力比了口型。
“孫大夫,別見怪,這女將軍是個啞巴,她也是著急,您老別光搖頭,說說咋回事。”
“他吼間還提著一口氣,算是命垂一線,可這口的利刃我是斷不敢拔的,只要拔了。他這口氣怕是就要洩了。”
“就沒啥別的法子?”農婦被沐妘荷剛剛的哭泣擾了心神,也湊上去追問道。
“除非能有顆百年的老參,搗碎了先喂到嘴裡幫他提住這口氣,只要拔了刃給我片刻時間蓋住傷口,興許還能有救,只是這百年的老參…”此話一出,三人都沉默了下來,沐妘荷一個勁的乾著急,扯扯這個,又扯扯那個。
“將軍,您別扒拉了,這百年老參尋常家裡哪會有,倒是村頭趙家莊裡有,可那趙二虎是個出了名的惡霸,怕是怎麼也不會給你啊。”沐妘荷聽完轉身便走,出門還聽見大夫喊了一句“若是他願舍參,將軍可要儘快回來。”一個快字佔據了沐妘荷心頭所有,她上馬便直奔村頭,敲開了趙家莊的大門也不顧看院家丁的阻攔,徑直闖進了堂院中。趙二虎慌慌忙忙的穿著衣服從屋裡走了出來,嘴裡則罵罵咧咧的不停。
沐妘荷二話不說,出劍,在中堂的紅木立柱上刻下了百年老參四個字。
“呵,誰知道這天上那塊雲彩有雨,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跑到趙家莊上來要東西,你還是頭一個…還是個將軍,呦呵,居然還是如此美人啊…”僅僅半盞茶的工夫,沐妘荷便帶著百年老參走出了趙家莊的門,還好趙二虎跪的快,被踢廢了下身後僅僅斷了一手一腳。回到老屋,沐妘荷還沒進門就先將老參扔到了榻上。
大夫驚訝的扭頭看了她一眼,正對上沐妘荷期盼而焦躁的目光,他趕緊回頭將老參須切下,放進杵臼中,加緊搗起藥來。
沐妘荷三步上前,拿起剩下的老參,一口咬斷了參須,幾下嚼完後,便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用舌尖頂開白風烈額口舌,將參泥進了他的吼間深處。
此一幕太過突然,餘下的三人睜大了雙眼,連非禮勿視都忘了個趕緊。
“既如此,那老夫拔刃了…”---斷牙大營裡,阿刻依神情決然看著手裡的布絹,他知道自己有可能再也看不見那位把他們從漠北帶出來的少年英雄了。
可即便如此,將令就是將令,他先前對他說的每一條,他都依然要堅定不移的完成,此時所有的斷牙將領大大小小的都站在了他的面前,等待著他的指示。
可心裡都覺得憋屈,在他們眼裡,離拿下寒雲不過一步之遙。可眼下若不是有太子的人頭在,此戰簡直是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