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來不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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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妘荷咬著牙,高高揚起脖子,不顧一切的往他的槍尖上貼“那你還磨蹭什麼?為何還不動手,該得的你都得了,你還在等什麼!”她此時的氣勢完全壓住了白風烈,以至於他本不需要再說什麼來
怒面前這個女人,她已然失控了,白風烈希望她憤怒,可不能失去冷靜,她應該將所有的憤怒化入刀劍,而不是引頸就戮。
“你是要身後這五千人陪你一起麼!”白風烈著嗓子,壓低了聲線逐字蹦出。可沐妘荷卻彷佛
本沒有聽見他的話,她的腦中一片空白,耳畔中全是尖銳的鳴叫聲,雙瞳的投影一片模糊,甚至看不清面前的人。這也是她三十多年來第一次動情,三十年,才遇到這一人,這是多難的事啊,和白風烈一樣。
她也急迫的想要投入所有去抓住對方。她甚至不惜一切想要儘快結束掉北伐,去實現那個她已然默認的稱呼…夫人。可如今這一切都不過是玩人心的詭計,她還沒有來得及
受到憤怒,她只是覺得自己可憐,可悲。
她幽幽的看著白風烈,她還要確認,她仍然不想下決斷“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你給我閉嘴!”白風烈極其兇暴的打斷了她,他的神智在這洶湧澎湃的衝擊之下已近極限,哪怕只要沐妘荷再說上一句,他握槍的手就要鬆開了。
“沐妘荷,我有兩萬人埋伏在這裡,還有我的狼群也潛伏在四周,只要我一聲令下,你的這五千人連骨頭渣都剩不下。我知道你帶了很多盾衛,他們的盾能擋住羽箭,可能擋的住滾石雷木和狼爪麼。
還有你派去崇州的兩萬人,你若過不了九牢,他們在崇州遲早也是全軍覆沒的下場。你的沐妘軍就要完了!”
“所以呢…”沐妘荷撲閃著梨花淚眼,毫無情的問道。
此時一聲狼嚎突然響起,山尖的弓手立刻站起身,將手中的長弓拉滿。白風烈連忙舉起手掌,做了個收拳的動作,弓手們便又再次半蹲了下去,斷牙的軍士也有些奇怪,這已然勝券在握的埋伏為何遲遲不動手。
“所以?沐妘荷!”白風烈忍無可忍,咆哮的喊道。他側過頭,看向身後怒目而視的眾將“我只要她一個人,你們都給我退出去,滾回你們的大營!”
“休想,我等必與將軍共存亡!”沐箭營的將士不懼死在十多年前就已然是出了名的。只要沐妘荷沒下令,他們本不可能退去。
“你們難道想讓她血濺當場麼!”
“無大將軍令,沐妘軍寸步不動!”白風烈一把扯過沐妘荷的領口,兩人的臉頰相隔不過一尺,可槍尖卻停在她喉前一寸的位置。
“我只要你,讓他們走,我不想這些人白白喪命!”沐妘荷的狀態算是冷靜下來了。
可又不算是冷靜。她的雙瞳黯淡無光,帶著蒼茫的淺灰。臉頰除了那兩道淚痕外便再無其他多餘的表情點綴。她看著白風烈,緩緩抬起手掌往外推了推。
“前隊殿後,退出谷去。”片刻後,沐箭營便退出了山谷來到了渭水邊,而埋伏的斷牙也從四處圍了上來,狼群依舊隱藏著自己的身影,只是時不時的低吼來提醒敵人不要輕舉妄動。
白風烈和沐妘荷再次並肩跟著走出了谷,他橫槍的動作有些愚蠢,因為從頭至尾,沐妘荷都未將他手裡的槍放在眼裡,就只是那麼盯著他,盯得的他渾身一陣陣的發,彷佛陷入絕境的是自己一般。
“讓他們回大營去吧,我只要你。”於是沐妘荷再次抬手,如同傀儡一般的下了令“兵退燁城…”
“大將軍!”
“大都尉!”兩邊的將士一起喊出了聲。
沐妘自然是不願捨棄主將苟活,而斷牙更是無法理解為何要放走到嘴邊的。
“撤軍!”
“放行!”沐妘荷和白風烈彼此對視。
同時開口。他只要沐妘荷一人便足以代,而且也只有暫時將她放在身邊,他才能放心,等到沐妘軍徹底消失在了視線中後,沐妘荷才開口問道“我呢?”
“帶你回崇州…”
“然後呢?”
“皆時你便知道了。”沐妘荷一敲馬背,完全不顧脖頸邊的槍尖,白風烈一驚,趕緊將槍後撤了兩尺,看著她慢步往渭水邊走去。走到空曠處後,沐妘荷跳下了馬,將自己的長槍別在馬鞍之上。
“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和你走的。就在這渭水邊,你我做個了斷吧,無論是你一人,還是你一眾…”說完,她將頭盔取下,擦了擦盔沿,也一同綁上了馬,隨後她走到馬耳旁,一邊撫摸著鬃,一邊輕聲說著什麼,最後拍了拍馬背。戰馬打了幾聲響鼻,便小跑而去。
沐妘荷這一席話無異於挑釁叫陣,斷牙將士出生貧苦,情中人居多,榮耀對他們而言,要比勝利重要的多。
如今被一女子挑釁,將士們頓時便鬨鬧起來,目光也都投在了大都尉的身上,而這場原本可以大勝的伏擊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主帥間的武鬥,對此,斷牙的將士並無太大異議。
畢竟自從跟隨白風烈以來,稀奇古怪的戰事便層出不窮,他們早就已經習慣。雨季總是如此,渭水而來的風溼潤而張狂,將眼前的女子吹的搖搖墜,她的髮髻高盤於頭頂,兩縷鬢髮失去頭盔的遮擋,被身後的烈烈陣風吹的肆意飛舞,即便淚痕未乾,即便雙目紅腫,可她卻站的比任何時候要
直。
這是白風烈意料之外的情況,他不想和沐妘荷決鬥,因為他不可能殺了她,也不想眼下便死於她手。可情勢再次得他不得不跳下馬來,他也褪下了自己的頭盔,遞給了一旁領隊的千長,隨後低聲吩咐道“若我死了。
不可動她,你等只需立刻去崇州找大當戶,讓他務必完成我的遺願。”
“是…可大都尉,你…”
“去吧…”白風烈扔出長槍,止住了千長的話,隨後一步步走向了沐妘荷。沐妘荷就這麼看著他,一句話也沒說,抬手拎起了那柄長劍,緩緩褪去了劍鞘,扔在了一邊。她平劍前指,對準了白風烈,沙啞著嗓音說道“你讓我記住你曾說過的話,我都還記得,你呢?”白風烈將手掌按在間的環首刀上,輕輕吐出兩個字“忘了…”兩字剛一出口,沐妘荷便一個健步衝殺了過來,劍過頭頂狠狠劈了下來。
白風烈匆忙之間,只來得出刀背硬接下這一劈。可沒想到沐妘荷劈完後,居然一個轉身,接著衝擊之勢,用手肘狠狠砸在了白風烈的臉頰上。白風烈連退兩步,剛站穩腳步,劍刃又直奔心口而來。
恍惚之間,他想過直接膛去擋這一劍,那樣,一切便都結束了,可他不能,因為身後還有兩萬斷牙,他不能把她獨自留給他們。
沐妘荷的劍術比她的槍術更為出神入化,她的體態輕盈而靈活,尋常人光是想要跟上她的動作便已然十分困難,而她每一劍都直奔要害且勢大力沉。白風烈只能疲於招架,邊戰邊退。
讓他心疼的是,無法想象要經歷多少艱難的戰爭才能練就如此嫻的殺人之術。讓他欣
的是,她確實是想要殺了自己,而這股憎恨也已然化成了新的力量。
沐妘荷越戰越勇,劍刃從白風烈額間虛晃而過後,一個側身便移動到了他的身側,抬腿便一腳踹在他的間,趁著他失去平衡之際,跟上便是一劍,白風烈盡力躲閃之際,劍鋒仍從肋下穿過,挑開了盔甲的繫帶,鐵鎧硬生生被挑離了身子。
白風烈站穩後,握住殘破的甲,用力一扯,隨後丟到了一邊。
“再不動手,你一定會死!”沐妘荷的聲音像是被河水打溼一般。
清冷而沉重,此時接連幾聲狼嚎從不遠處的山峰上傳來,白風烈渾身頓時一怔,他扭頭看向不遠處的盲鷹谷,喃喃道“你說的對,我還不能死…”隨後他看著沐妘荷又補上了一句“殺人才可誅心!”沐妘荷聽到此話,雙眼更是瞪的血紅,仰頭一陣悲鳴般的嘶喊,再次劍而來。白風烈避過其鋒芒,抬刀上
,兩刃相撞,彼此的臉頰也幾乎貼在了一起,轉而又迅速分開。
一陣令人眼光繚亂的刀光劍影之後,彼此終於找到了最合適的時機,雙雙都對準了對方的心房,可沐妘荷的劍還是更快了一步。
鐵器入之聲如往
一樣的沉悶,沐妘荷的劍尖先一步扎進了白風烈的身體,她原本刺的是心臟,可最後一刻,
面而來的刀刃卻突然上移了方向,竟朝著自己的耳邊而去。
可她刺的太猛,收劍已無可能,千鈞一髮之際,她只能極力扭轉手腕,將劍鋒扎進了白風烈的肩窩之中。
“為什麼?”沐妘荷瞪大了雙眼。白風烈掃了眼肩窩,漠然的說道“刀術不…”隨後,他扔掉了手裡的刀,不顧劍刃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掐住了沐妘荷的脖頸。
“你輸了…”
“白風烈。即便到現在,你還要玩於我麼?”沐妘荷顫抖著嗓音,就連握劍的手也開始輕微的搖晃起來。
“你輸了,跟我回崇州吧…”
“絕,無,可,能!”沐妘荷扭轉劍身,白風烈一吃痛,手上的力量頓時就洩去了大半。沐妘荷猛地拔劍,轉而後撤了兩步。
可兩人剛剛廝殺的太過專注,並沒發現自己已然站在了渭水河邊。沐妘荷撤的第二步便踩空了,整個人猝不及防的後仰而下。白風烈看著沐妘荷就如一片落葉般,飄搖著落進了湍急的渭水之中。
這一刻,他什麼都沒有想,也來不及想,只是依靠著本能往前衝去,終於在落水的那一瞬,握到沐妘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