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亡子喪妹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白風烈癱在地上,心裡一股氣上下都出不去,只能橫在前,憋悶的難受。他怎能想到,這樣一位風姿綽約,天下傾倒的絕
女子居然有著如此悲涼的過往。
而再看周慕青的神情,此悲竟還有未盡之意。
“將軍得知噩耗,只穿著華服便出宮而去,宮中攔路的侍衛被她手刃了七名。
最後她在滿地的焦屍之中尋到了那已然蜷成小團的骸骨,還有那枚她親自帶上的長命金鎖…“說完後,周慕青低頭沉默了良久,之後才伸手將依舊難以平復心情的白風烈拉了起來。
“回宮後,將軍以死相,以女兒之身入了男子軍營。熠國也自知虧欠,便出兵相助,一時間緩和了大沄的傾覆之勢,而沐妘秋自知將軍為救他而進宮便一病不起。
而後得聞其侄噩耗,一時氣急攻心,吐血而亡。自此,天下最心疼將軍之人亦是唯一能降服將軍之人便不復存在了。
短短兩年間,將軍屢出奇兵,攻城略地。她用兵之妙,謀慮之深,想必你已有所領會。北崇州,西兗州,皆是將軍之功。平南蠻,蕩北狄,幾乎橫掃天下。就連那千古第一險關寒雲關也是將軍督造的,這才徹底封鎖了礪奴南下的路線。”白風烈握緊了酒壺,幾乎要將其握碎。他第一次見到巍峨險峻的寒雲關時,心中確實只有欽佩。
此關倘若沐妘荷親守,怕是整個天下也無人可破。此一瞬他突然覺得自己距離沐妘荷原來是那麼遙遠,遠到遙不可及。
“所以將軍才那麼執著於北伐,她是要為子報仇?”
“是,卻不全是!”
“何意?”周慕青又換回了那副居高臨下的神情“你可知他們截殺皇子之時,有隊難民正步履蹣跚的從大沄逃亡熠國而去。那些只是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皆是婦孺老人,可他們竟然也一個都未放過!
放眼天下,大丈夫高居廟堂,只求一隅偏安,若天下將領皆是如此,任由壢奴作惡,奪我國土,傷我百姓,我大沄山河安在?壢奴不除,乃從軍之恥!更何況,我等與之還有血海深仇!”
“還有何仇?”白風烈越聽心頭越發慌亂,他開始有些後悔瞭解的如此之深。因為周慕青說的越多,他便越發心疼沐妘荷,卻也離她越發的遙遠。周慕青的聲音突然變得悠長起來。
像是懷念,又像是痛惜“你可知我與秦無月被稱作沐妘軍三鐵車之一。”
“曾聽沐箭營將士言過,三鐵車?將軍言下之意,原先還有一大將?”周慕青用力的點了點頭“是,此人乃是將軍之妹,沐妘柔。她原先乃是前將軍,後初次北伐立下奇功,被封車騎將軍,大沄軍中威信僅次將軍之下。”白風烈不免苦笑出了聲“大沄南征北戰之將竟皆是女兒之身,陰盛陽衰,可真是國運不旺。”周慕青扭臉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又如何,將軍本就不信男子。由她任主帥,自然招的都是識親信。
再說沐妘柔自小與將軍一同長大,謀略武力雖不及兄姐,可仍勝我等一大籌,更別說諸如王獻勳之的愚將了。
你可知崇州六城,四城都是柔將軍所攻下的,彼時,大將軍只需安坐中軍帳,指派我等出戰便可,哪像現在…”
“既然如此,那柔將軍如今安在?”白風烈這一句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了周慕青的口上。她
了
鼻翼,雙目一閉,竟暗自落下淚來。
“周將軍…”周慕青只是半垂面,任由熱淚落下,語氣卻逐漸變得惡劣“今所言,切莫在將軍面前提起分毫,不然小心腦袋不保!”
“喏…”白風烈原本以為周慕青不會告訴他,可週慕青扭頭看了他許久之後,還是哽咽著開了口,聲雖哽咽,可語氣卻無比兇狠,像是在嗓間拉了把鈍鋸“那是二次北伐之時,時令已快要入冬,壢國多次求和都被將軍所拒,可若是拖到天寒地凍之時,我軍自然也難以深入。
可將軍卻堅決不肯回撤,糾纏著壢國大軍對峙。壢國便一拖再拖,不肯決戰,希望天寒之後,我軍可自退。
彼時大沄朝堂上也開始連番質疑攻擊將軍。陛下雖有心助將軍北伐,可臣怨卻實在難以平息。
他只得親赴前線,與將軍長談。將軍自知若想北伐成功必不能讓陛下掣肘,於是便將自己的奇襲之策告訴了陛下,想讓他寬心。
““到底是何良謀?”白風烈忍不住問道。
“你可知北伐難在何處?難便難在,壢國地廣人稀,氣候惡劣。我大軍難以層層深入。於是將軍趁入冬之季,敵人思緒放鬆之時,前方制敵引壢國大軍注意,暗中讓柔將軍往東越過鹿隱山,直擊壢國大都定南城。
拿下定南,壢軍便是腹背受敵,此一舉,成則北伐可定。”白風烈撓了撓脖頸,只覺渾身一涼。周慕青並未察覺,自顧自的低聲說道“可千算萬算,陛下回宮之後,酒醉誤事,因自覺北伐已成,一時興起,竟將此事告知了吳美人。
吳美人那個子婊賤貨,一直對陛下心念將軍妒忌不已,此惡婦仗著自己是丞相甥女,居然派人暗通壢國,想借敵手除去將軍。”白風烈不願再往下問了。
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幾事不密則成害。此密一洩,柔將軍自然是有去無歸。
“那是大將軍第一次在我等面前失去理智,她不顧一切的衝擊敵方,抄近路救援柔將軍,那一戰,沐妘軍損失慘重。
可還是未能阻止…柔將軍…柔將軍…據俘虜所言,柔將軍憑一己之力,率軍與數倍之敵鏖戰了整整三,整個鹿隱山血
成河。
最後戰至一兵一卒,在敵圍之中割了那頭她平最珍愛的長髮後飲劍自剄。據說她死後,竟有一個時辰無人敢上前一步…”周慕青說完,噌的一聲拔出了
下長劍,整個人都不住的顫慄。
白風烈並未受驚後退,他從心頭欽佩此等大將,而之後的話,周慕青完全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崩出來的。
“你可知我們是如何給柔將軍收的屍麼?”白風烈走到周慕青身旁,搖了搖頭“呵呵,壢國主帥派人給將軍送了一口大鍋,他將柔將軍的屍體煮爛,還讓來使帶話,說…說…柔將軍的湯…鮮美絕倫!
“周慕青再也剋制不住自己,舉起長劍大喝一聲猛然一揮,徑直砍斷了面前的拴馬樁。天空飄來了細微的雨滴,卻澆不滅氣血上湧的周慕青渾身散發的復仇之焰,她將長劍於地下,面朝東北,單膝跪地。每個字都像是砸在了大地,刻在了天空。
“此生我等若不生啖其,必將死無葬生之地!”白風烈渾身僵硬的聽著這一切,連
手指都動不了,他著實想不到,大壢居然有如此惡畜之人,對此不屈大將,原本應當厚葬以表其忠義。
何故能做下如此喪心病狂的非人之事。
“…那主帥姓甚名誰?”白風烈鈍著嗓音問道。
“…壢國太子,拓拔野!”白風烈如五雷轟頂一般,整個腦袋都在嗡嗡的響,拓拔野,自己的皇兄,老師的大弟子?腦海中浮現的明明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居然卻是如此惡鬼?周慕青隨後起身,一步步走到了白風烈的面前“小子,你倒是說說看,將軍是執意北伐麼。
此害不滅,此國不除,我等苟活又有何意義!”白風烈不敢與之對視,匆匆移開了視線“可…可拓拔野已退,如今壢國主帥乃是,乃是拓拔烈。”
“一丘之貉,他出頭,便先殺他祭我沐妘大旗…不過說起來,你與他的名中皆有一個烈字,這麼看來,你倒是與北伐有緣,說不定某
斬下他腦袋的是你也未可知啊…哈哈!”周慕青一甩剛剛的憤鬱,豪邁的笑了起來,白風烈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原來想博沐妘荷歡心一點也不難,只消摘下自己項上人頭拱手奉上便可。一下受了如此多的消息,他的心著實亂了,只能順著發問,而不敢在周慕青面前細細考量。
“此事罪魁禍首應是吳美人,她可被依法治罪?”
“治罪?”周慕青恥笑了一聲,拎起長劍在肘彎的鎧甲處摩擦了幾個來回,發出刺耳的摩擦之聲。
“那名可指認她的俘虜半路上就被人給暗害了,我等既無人證也無物證,如何治罪。論起陰謀詭計,還得是韓丞相他老人家高明啊。”
“將軍應當並沒有放過她吧?”白風烈用腳趾都能猜到,憑沐妘荷那個格,吳美人若是治不了罪下場只會更加悽慘。周慕青憋屈了一晚,頭一次
出解氣般的笑容。
雖然眼角掛著的淚痕還是顯得有些淒涼“那是自然,吳美人可是我們將軍回朝拜會的第一人。將軍連玄甲都未褪下,上面還沾著壢奴的血跡,她帶著我和無月拎著長槍直奔披香殿。
我和無月應付侍衛,她獨自一人與吳美人共處了半個時辰,直到陛下前來才開門出來,而後眾人進殿觀了一眼,瞬時暈過去好幾人。就連陛下也被攙扶著坐下緩了好一會。呵呵,現在想來,我等彼時簡直和謀反無異。
“周慕青笑的很是朗,可白風烈卻覺得有些
骨悚然。
“將軍怎麼她了…”
“其實也沒怎麼。只是用長槍將其釘在了塌上,砍去了四肢,拉開了肚子,把她的心肺拿出來曬了曬。對了,將軍下手極快,還讓吳美人死前親眼瞧了瞧自己那些早已漆黑的狼心狗肺。”白風烈默默吁了口氣,倒真像是那女人能幹出來的事。
“陛下心中自明,以將軍之情,絕不會誣陷他人。
可若是真治了吳美人的叛國之罪從而開脫將軍,難服韓丞相不說,就連自己也得被牽連進去,畢竟此軍機大事乃是由他之口洩的。故而最後只能去了將軍官職,命她重回後宮。將軍北伐功虧一簣,亡子喪妹,萬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