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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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平今天耍了個花招。臨開演前,他讓辦公室的小茶房拿著張他寫的字條去劇場找文健夫婦。字條上說,他今晚有急事,不能去看芭蕾舞。他在外面轉了一圈就回家來,他渴盼見到白蕙。
但白蕙見了他,馬上站起身來,連琴蓋也不蓋上,扭頭就往外走。
西平一把拉住她:“別走,我只有幾句話。”白蕙停住腳步,但並沒回頭。
西平鬆開手,繞到她面前,神情憂鬱地說:“你瘦了。眼看著你一天天瘦下去,我…”白蕙只覺得不爭氣的眼淚拚命往上湧,她強制自己把淚嚥下,強制自己聲音保持平靜:“丁少爺,你有什麼話,就請快說。”西平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又成了丁少爺!”白蕙略等一會,見西平不說話,便抬步向外走。
這次西平沒有拉她,而是聲音顫抖地說:“你一直躲著我,蕙。我知道,你恨我…”白蕙臉朝門外,儘量裝得冷漠地說:“不,你錯了,我並不恨你。我有什麼理由恨你?”但西平聽得出來,她是費了多大勁,才沒有哭出來。他情衝動地捶著自己的
脯:“你應該恨我。一個對你背信棄義的人,一個傷害了你
情的人。”白蕙仍然背對西平:“何必這樣說呢,你的選擇是對的。”一聽這話,西平猛地上前一步,他臉
煞白地把白蕙的肩膀扳過來,使她面對自己:“我的選擇!是我自己的選擇嗎?你為什麼故意刺我!”不知是害怕還是心疼,或是兩者兼而有之,兩行熱淚衝破堤防,從白蕙的眼眶直落而下。
“哦,蕙,我把你嚇哭了…”西平俯下頭,看著白蕙的臉,白蕙一跺腳轉過身子,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眼淚。
西平跌坐在沙發裡。他手撫額頭,半天半天,才哽咽著說:“你說得對,是我自己的選擇,沒人能迫我。…天哪,那天死在醫院裡的,實在應該是我,是我!”白蕙再也不忍聽下去,走到西平面前說:“不要再這樣苦自己了…”西平抬起頭來,伸手去拉白蕙的手:“仔細看看我,蕙。我還是以前的我嗎?我每天木頭人似的吃、睡、說話,裝出笑臉,陪她去商店、下舞場…可我的心,每時每刻,都象被一條毒蛇在咬,被一把尖刀在剜,支持著我沒有倒下去的,僅僅是因為我留戀著你。我還想聽到你的聲音,看到你的身影…”說著說著,他也
下淚來。
白蕙沒有把手從西平的手中去,但她絕望地說:“事已至此,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不,我要說,要說。你知道嗎,蕙,我一直有個願望,就是要用我全部的愛,抹去你眼底的那一絲憂鬱。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有這個衝動。但是現在,我不僅沒能抹去它,反而使它更濃更濃了…”
“別說了,請你不要再說了。”白蕙猛地出手,矇住自己的淚眼。
西平從沙發上站起,拉開白蕙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懷中,就要去吻她的眼睛。
但白蕙就象見了鬼怪一樣,驚恐地把西平推開。她的力氣突然變得那麼大,把西平幾乎推跌倒了。
“哦,蕙,為什麼?”西平痛苦地叫道。
“請你,不要這樣…”白蕙氣吁吁地說。
西平垮了,他又一次跌坐到沙發上,用手捶著頭:“我懂了,我再沒這個權利,對嗎?”白蕙不吱聲,她怕一張口,就要嚎陶大哭起來。她緊緊捂住嘴,向客廳門跑去。
“不,蕙,不要這樣殘忍,不要說我們之間一切已成為過去,給我一線希望吧。”西平在背後可憐地哀求。
白蕙的心軟下來,她覺得自己體內每神經都
受到西平心中的痛苦,她多麼不願意西平在這樣深重的痛苦中煎熬。她真想走回去,把西平那憔悴的臉貼在自己
口。但是她終於沒那麼做,只是回過頭來,泣不成聲地說:“我們…又何必欺騙自己呢…”說完,她衝出客廳,往樓上奔去。
當天夜晚,白蕙一直在花園中徘徊。
她聽到看芭蕾舞的人們回來,老劉一直把他們送到樓房臺階前,又把車開回車庫。
她看著二樓一個個窗口燈光熄滅,整座樓房都安睡了。她還不想去睡。她強迫自己,讓頭腦冷靜下來,什麼也不要去想。她在花園中走著走著,不知不覺離樓房越來越遠,朝花園的深處走去。
突然,一陣清新優美的琴聲隱隱約約傳來。這麼晚了,是誰和自己一樣不睡覺,還在彈琴?白蕙認真傾聽著,旋律是那麼悉。她想起來,就是她曾彈奏過的那一首《阿多尼斯獻給維納斯》。她邊聽邊循著琴聲往花園的西端走去。白蕙那對鋼琴訓練有素的耳朵已聽出,這個彈奏者水平高超,比她自己強得多,甚至勝過西平。那曲子經他一彈奏,更
采了十分,實在是首優美絕倫的鋼琴曲。往西走了一段,白蕙恍然明白,琴聲出自花園西端那座小小的兩層灰樓。白蕙以前在花園散步時見過這小樓,它與丁家的花園只隔一道木柵欄。白蕙曾估計那是鄰居家的房子。
但是,多麼奇怪,今天才發現那木柵欄竟然有一扇小門,而且小門還開著一條縫。白蕙走近去看看,那扇門前的石子路,一直通向小灰樓前的石頭臺階。
琴聲繼續響著,一遍又一遍反覆彈奏著那首本不太複雜的曲子。白蕙情不自地推開術門,沿著石子路走進去。她聽得更清楚了:琴聲正從二樓的窗口傳出來。
白蕙走上石頭臺階,推推小樓的門。這門似乎從裡面鎖住了。她突然醒悟到,隨便闖入鄰家院內,似乎不太禮貌。但這木柵欄門一開,小樓就成了丁宅的一部分,這是怎麼回事?
她慢慢退出來,把木柵欄門關上。正在這時,琴聲戛然而止。白蕙不自地駐足往二樓的窗戶看去,燈還亮著,似乎有人影在窗簾後晃動。
一陣涼風吹過,白蕙哆嗦一下。她這才覺得自己太荒唐,深更半夜一人在花園中亂躥,而且離樓已那麼遠。她快步穿過花園朝樓裡走去。
突然她身後響起腳步聲。這聲音使她骨悚然。她鼓足勇氣轉身尋找聲音的來源,只見黑黝黝的樹叢旁站著一個白
的人影。
月光下,白蕙清楚地看到一個人的臉、天哪,他是誰?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張臉,而且不止一次…
那人也在盯著她看,一點也不想隱蔽自己的身影。而且,我的天,他竟然走上前來。他在叫什麼?
“竹茵,竹茵,你回來了。為什麼不上樓?為什麼到了樓前又走掉了?”白蕙嚇得轉身就跑。那人竟一邊叫著“竹茵、你別跑,等等我,別丟下我…”一邊緊追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