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身份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雯兒…娘…”慶陽伯夫人與季雲撕心裂肺的哭聲直衝房頂，將房樑上掛著的蛛絲殘灰震的飄落下來，可是憑她們再怎麼哭嚎也叫不醒已經嚥氣的柳氏。

這時一個小丫頭引著一位年約半百的大夫匆匆走了進來，一看到房中的情形，大夫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不由搖搖頭嘆了口氣，這柳家一直請他瞧病的，若不是用藥吊著命，她早在兩三年前就該死了，如今她已經熬的油盡燈枯，現在死去對她來說也算得一種解脫。

“柳夫人，柳姑娘請節哀。”老大夫嘆息著勸了一句。

慶陽伯夫人緊緊摟住季雲，祖孫兩人哭的無法自抑，那大夫見了只能搖搖頭，揹著藥箱子轉身走了，如今病人已死，他再留下去也沒有必要了。何況那一老一少全是女子，老大夫自是要避諱一二的。

兩個慶陽伯夫人從鄉下買來的小丫頭已經嚇傻了，兩人都不敢進房，還是跟慶陽伯夫人前來的嬤嬤上前哭著勸道:“夫人，趕緊給二小姐小斂吧，回頭…就不好穿了…”慶陽伯夫人顫微微的點了點頭，對懷中的季雲說道:“姐兒先別哭了，我們給你娘收拾起來，讓她利利索索的上路。”季雲大口大口的著氣，好一會兒氣息才穩了下來，“全聽外祖母的。”這名破碎不堪的話好歹被季雲完整的說了出來。

因柳氏一直病著，所以壽衣孝服早就已經準備下了，如今只拿出來給柳氏穿戴起來就行。慶陽伯夫人帶著季云為柳氏淨身更衣，柳氏的眼睛一直不肯閉上，慶陽伯夫人哭道:“雯兒，娘一定會好好照顧姐兒，你就放心吧。”可是憑慶陽伯夫人怎麼說柳氏的眼睛就是不閉上，這時季雲跪倒在前，梆梆梆磕了三個響頭，咬牙說道:“娘，女兒一定為您報仇，要那季無憂不得好死。”說來也奇了，季雲話音剛落，柳氏的眼睛便閉了起來，慶陽伯夫人看見此種情形，心中更是悲憤難當，猛的撲到柳氏的身上放聲大哭起來。

季雲看著撲倒在母親身上的外祖母，悲悲切切的叫了一聲:“外祖母…”慶陽伯夫人立刻轉身緊緊抱住季雲，一口一個“我可憐的兒啊…”季雲緊緊貼在慶陽伯夫人的前，雙手死死的抓住慶陽伯夫人的雙手，她渾身顫抖的極為利害，忽然間季雲的身子劇烈抖動一下便厥了過去。

慶陽伯夫人大驚，急急叫道:“姐兒，姐兒…”可季雲怎麼叫都叫不醒，她雙眼緊閉牙關緊咬，看上去好不嚇人。慶陽伯夫人急忙叫小丫頭去將剛才那位老大夫追回來。少時老大夫趕來，一搭脈便皺眉說道:“這脈相竟如此之亂，啊呀不好，這位姑娘痛極傷心，若是不好生紓解，只怕…”老大夫沒有將話說話，只是沉沉的搖了搖頭。

慶陽伯夫人正在痛心女兒的早亡，如今聽說女兒唯一的血脈也將不保，早已嚇的魂飛天外，只急急叫道:“先生，您快說怎麼治，憑用什麼貴重的藥材都沒有問題，只要能救這可憐的孩子！”老大夫皺眉道:“姑娘這病倒也不用什麼貴重的藥材，只是要換個換環境，讓她儘量少受刺，由至親骨陪在身邊慢慢調整心情，過是一年半載也就漸漸好了。若是再在這裡住下去，只怕…這位姑娘也撐不多久了。”慶陽伯夫人聽了這話不由皺起眉頭，大夫的意思她已經聽明白了。可是她也有難處，若是能讓女兒帶著外孫女兒住進慶陽伯府，她又何至於專門買下這所四合院來安置柳氏母女呢。

老大夫也沒再多說什麼，只寫下一個靜心寧神的方子給慶陽伯夫人，讓她派人抓藥煎好給季雲服用，然後收了診金便離開了。

慶陽伯夫人看著貼在自己懷中緊緊抓著自己的外孫女兒，不由深深的嘆了口氣。女兒就這一點子骨血了，便是再為難，她也得保下季雲的小命，不能讓她就這麼死了。

“也罷，就帶你回去吧。”慶陽伯夫人看著面青白的外孫女兒，深深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柳氏到底是罪奴的身份，慶陽伯夫人自然不可能給她風光大葬，只命人去棺材鋪子定了一口柏木棺材，將柳氏簡單裝裹起來放入棺材，送出城找了塊無主之地胡亂安葬了。整個發喪出殯的過程極為簡單，其實以柳氏的罪奴身份，給她用柏木棺材都逾制了，若是有人揪住這一點不放，慶陽伯夫人必得吃瓜落兒。

發送了柳氏，慶陽伯夫人便將季雲和二丫四丫兩個丫頭帶回了慶陽伯府。二丫四丫的身份很好辦，只命管家將她們二人登記造冊，編入府中剛剛採買的小丫頭之中，先從最底層的做雜務小丫頭做起，後能做到什麼程度就看她們自己的本事了。

可對於外孫女兒季雲，慶陽伯夫人便頭疼極了，她私心裡不想讓外孫女兒做丫鬟，可是季雲的的確確入的是罪奴籍，還不是那種主家開恩便能放為平民的良奴籍。慶陽伯夫人越想越是頭疼，季雲的問題著實不好解決。

這時一直在一旁服侍的孫嬤嬤輕聲建議起來:“夫人可是在為外孫小姐的身份擔憂？”慶陽伯夫人點點頭道:“正是此事，孫旺家的，你可有什麼好主意麼？”孫嬤嬤壓低聲音說道:“夫人，辦法也不是沒有，就是…”

“有辦法你就快說，做什麼藏著掖著的！”慶陽伯夫人有些不耐煩的催了一句。

孫嬤嬤忙說道:“其實只要找一具與外孫小姐相仿的屍體報上去，外孫小姐便能詐死脫身，老奴聽說南邊兒入戶籍不象我們這裡管的那麼死，到時只要花些銀子給外孫小姐重新辦個身份就行了。”慶陽伯夫人想了想，點頭道:“倒也是個辦法，姐兒，你怎麼想？”季雲含淚道:“全憑外祖母安排。”慶陽伯夫人點點頭道:“那好，就這麼辦了。孫旺家的，這事就代給你男人去辦，回頭先支三百兩銀子去用，一定要快。”孫嬤嬤心中暗喜，一個病死小姑娘的屍體本都不用花錢，到南邊入戶籍，連打通關節帶入戶，頂天了也不過花費五六十兩銀子，這一回她們家少說也能落個二百兩的好處，又能在鄉下置辦二十畝地了。

想出瞭解決季雲身份的辦法，慶陽伯夫人與季雲都暗暗鬆了口氣。她對孫嬤嬤說道:“把你外孫小姐的身份辦成本夫人的孃家遠房侄孫女兒，一定要記住了。”孫嬤嬤忙應了下來，又問道:“夫人，那外孫小姐的名字呢？”慶陽伯夫人看向季雲溫言問道:“姐兒，你想叫什麼？”季雲略想了想便說道:“外祖母，雲想以柳云為名。”慶陽伯夫人點點頭道:“嗯，這個名字好，就這樣吧，錢柳雲，就是你以後的新名字了，雲兒，以後也不能叫外祖母了，得叫姑祖母。”季雲立刻在跪下叫道:“侄孫女兒柳雲給姑祖母請安。”慶陽伯夫人趕緊將她拉起來，心中酸澀的不行，只將季雲緊緊摟入懷中，悲痛的叫道:“我可憐的孩子！”回到慶陽伯府之後，季雲的兩個舅母見婆婆出門一趟竟帶回個身著孝服的姑娘，兩人的臉都有些不太好看，家中有服喪之人登門，這可是大忌諱，誰也不想觸這樣的黴頭。

慶陽伯夫人卻不理會兩個兒媳婦的臉，只緊緊拉著季雲的手說道:“這是老身孃家的侄孫女兒柳雲，她爹孃都沒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如今投到老身這裡，老身便會庇護於她，雲兒，見過你大伯母二伯母。”季雲立刻上前行禮，慶陽伯夫人的兩個兒媳婦對視一眼，趕緊假笑道:“原來是母親的侄孫女兒，媳婦們不知，還請母親不要見。”大少江氏一把拉住季雲的雙手，親親熱熱的說道:“雲兒快起來，都是一家子至親骨，就不要外道了。”說話的同時，大少江氏已經不著痕跡的將季雲打量了一番。

因在熱孝之中，季雲通身上下盡是縞素，頭上用白絹束髮，以一素銀簪子挽起髮髻，因季雲是沒有定下親事的在室之女，所以她頭上梳了雙丫髻表明身份。

江氏看罷微微皺眉，季雲的相貌與其父母各有五分相似之處，若有心人認真的觀瞧，還是能看出些端倪的。江氏因從前受過還沒出嫁的柳氏的氣，所以對於柳氏一直心存記恨，正是因著那份記恨，江氏對柳氏的相貌便記得格外的清楚，她總覺得這個叫錢柳雲的小姑娘與婆婆並不怎麼相象，倒與被貶為罪奴的大姑子柳世雯很有些相似之處。

二少何氏倒沒有那麼細的心思，只回身命丫鬟回房去取兩個素銀釵環做見面禮，大少一見忙也命人回去拿。少時，兩個小丫鬟各捧著兩樣素銀釵環回來，奉於季雲的面前。

慶陽伯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兩個兒媳婦還算上道，沒有將那小家子氣帶到明面兒上來。微微點了點頭，慶陽伯夫人威嚴的說道:“好了，你們都退下吧，老身累了。”大少如今管著府中的庶務，她忙躬身問道:“請母親的求下，雲兒安置在何處？”慶陽伯夫人想也不想便說道:“雲兒先跟著老身住，過陣子再安排她的屋子。”大少心中一驚，不由又看了季雲一眼，心中暗道:婆婆還真看重這個丫頭，她真的是婆婆的遠房侄孫女兒麼？

見大兒媳婦還不退下，慶陽伯夫人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二少忙悄悄拉了拉大少的衣袖，江氏這才會過意來，忙與二少一起告退。

“弟妹，你說這錢柳雲真是婆婆的遠房侄孫女兒麼？”江氏嘀咕起來。

何氏心中暗笑了一回，她真不知道大嫂江氏的腦子是怎麼長的，這麼明顯的事情她還要問出來。當然不是啦，遠房侄孫女兒，虧她們婆婆說的出來，那姑娘一開口便是京城口音，而她們婆婆的孃家遠在百越，百越人說話最難懂了，可那姑娘卻一點兒百越口音都沒有。

“大嫂，婆婆說是就是。只按婆婆的吩咐辦事也就是了。”何氏似有意味的說了一句。江氏想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也是，她們的公公還在江洲任上，京城慶陽伯府的什麼事都得聽婆婆慶陽伯夫人的，她們何必想那麼多呢，橫豎有宮裡懷孕的娘娘撐著，只要慶陽伯府不造反謀逆，還怕過不下去麼。

因在慶陽伯府不能明著守孝，所以季雲便向外祖母請求每茹素，並且到佛堂跪經，慶陽伯夫人聽了這個要求，在捨不得之餘，心中更多的是動，這是多好多有孝心的孩子啊！

“好孩子，你有孝心姑祖母自是要成全的，這樣吧，就跪經百好了，時間長久了你也吃不消。”慶陽伯夫人慈愛的撫摸著季雲的頭輕聲說道。

季雲自此便開始了每上午跪經的子。只過了三四，慶陽伯夫人便發現外孫女兒明顯消瘦了許多，眼睛總是紅紅了，眼底也一比一發青。她忙將服侍季雲的宋嬤嬤叫到跟前，細細一問才知道原還她的外孫女兒竟然沒有一夜能睡好的，每每入睡之後便不停的做夢，驚醒，捂著嘴偷偷的哭泣…

慶陽伯夫人一聽這話立時覺得心象是被針紮了一般疼痛，立刻親自去了季雲住的西暖閣。慶陽伯夫人並沒有帶服侍的丫鬟嬤嬤，只一個人走進西暖閣，果然聽到了一陣極為壓抑的哭聲。

“雲兒…”慶陽伯夫人輕輕喚了一聲，然後便聽到房中響起一陣倉促的響動，片刻之後季雲便低著頭到了門口。慶陽伯夫人拉著季雲來到桌旁坐下，在燈下一看，果然季雲的眼圈紅紅的，臉上的淚雖然已經被擦乾了，可淚痕猶在。

“雲兒，夜裡睡不好怎麼也不來告訴姑祖母？”慶陽伯夫人柔聲問道。

季雲見此時只有她們祖孫二人，便在慶陽伯夫人面前雙膝跪下，小聲泣道:“姑祖母，雲兒每都夢到孃親，孃親一直在責怪雲兒。”慶陽伯夫人心裡一沉，也不拉起季雲，只看著她用更低的聲音問道:“雲兒，不許胡說。”季雲哭道:“姑祖母，雲兒沒有胡說，這是真的，孃親…孃親說…說大仇未報她便不肯去轉世投胎…”慶陽伯夫人臉大變，她緊緊攥著季雲的手低低道:“雲兒，再不許說這種話，明兒姑祖母就請人超渡你孃親。”季雲惶恐的搖搖頭說道:“姑祖母，沒有用的，孃親說了，她不只是要為弟弟報仇，還…”慶陽伯夫人緊張的追問道:“還什麼，雲兒你快說！”

“孃親昨夜託夢，說若是雲兒不能為她報仇，早些除去那大仇人，那大仇人就會害了小姨和小姨的孩子。孃親說她聽鬼差說起小姨懷的是白龍之子，而那大仇人懷的卻是千年黑蛟，若大仇人不除，那千年黑蛟便會剋死白龍之子。”季雲極快的說了起來。聽得慶陽伯夫人如墜冰窖一般，只覺得從骨子裡往外冒寒氣。

“雲兒，你說的可是真的？”慶陽伯夫人緊緊攥著季雲的手腕緊急的追問起來。季雲重重點了點頭。

慶陽伯夫人原本就是個極信的人，那些鬼神之說她是再相信不過的。何況又有柳嬪認定的季無憂懷孕搶太醫之事，和柳嬪的秘密囑託，慶陽伯夫人便越更加相信了。其實她心底原就一直記恨著萱華郡主季無憂。在慶陽伯夫人看來，若當初季無憂季無忌姐弟早早死了，她的女兒便會成為赫赫靖國公夫人，絕不會落得今這般悲慘的下場。

在一陣沉默之後，慶陽伯夫人看著季雲說道:“雲兒，你孃親的仇難報啊！”季雲卻說道:“姑祖母，自小娘親就對雲兒說過，您教導過她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有心報仇，就一定會找到機會的。為了給孃親報仇，要雲兒付出什麼代價雲兒都願意。”

“雲兒，這話可不是說說就算了的，那人身份貴重，我們連接近都接近不了，本就沒有辦法下手的。”慶陽伯夫人自從應了柳嬪要害睿郡王妃落胎之後，心裡便一直壓了一塊大石頭。慶陽伯遠在江洲任上，這種事情又不是能寫信商量的，她的兩個兒子又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沒用之人，一時之間慶陽伯夫人沒有人可以商量，因此這事便一直壓在她的心頭。而季雲這麼一引，便將慶陽伯夫人的心事全都引了出來。想起過世的女兒曾經說過季雲是她最聰明的孩子，慶陽伯夫人便病急亂投醫的與外孫女兒商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