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美人一笑就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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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顧惜朝和黃金鱗已趕了過來。

這兩人武功極高,顧惜朝對雷卷,黃金鱗對唐晚詞,手數招,四人都並未為對方所傷,但雷卷背後,卻吃了鮮于仇一杖,唐晚詞腿下也捱了孟有威一槍。

這時包圍的人已越來越多。

雷卷和唐晚詞渾身披血。

雷卷久戰無功,眼見突圍無望,忽然停手,對唐晚詞大聲道:“這不是我作戰不力,而是天亡我。”顧惜朝冷笑道:“這句話項羽也曾說過,可是不久之後他就割下了自己的頭。”雷卷不去理他,徑自大聲道:“我告訴你,我要殺掉那個連雲寨叛徒,再提他的頭回來見你,可證實我說的是真話。”說著向一名小頭目一指。

唐晚詞不知雷卷在這危急關頭,何作此舉,一時茫然失措。

顧惜朝和黃金鱗都是聰明到不得了的人,知道雷卷決非易惹之輩,這瀕死反撲,非同小可,且必有深意,對窺一眼,心中都忖:反正這兩人已在砧上,決逃不出去,還是避其鋒銳的好。

兩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不都退開了一些。

那名連雲寨的叛徒,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腳,無端給雷卷這一指,嚇得臉無人,想求同僚保護,但雷卷之威,在場人人都見識過,誰也不想先給他踢到森羅殿去報到,大都紛紛讓開。

雷卷長嘯一聲,一路殺了過去,那連雲寨叛徒只想逃走,但給雷卷追上,劈手奪來一把大刀,一刀便砍下了他的頭,沿途還殺了三人,雷卷把頭提到唐晚詞眼前,道:“殺了。”唐晚詞不明所以,只覺雷卷何必為這樣一個小頭目耗費了如許力。

雷卷又高聲道:“的確不是我戰敗!我再殺一人,給你瞧瞧!”伸手一指,這次是遙指一名士兵,那兵士登時只嚇得七魂飛了三魄,一味搖手叫道:“別別別…救命,救命啊!”雷卷趁他高叫之時向唐晚詞低聲而迅疾地道:“我第三次掠身殺人時你就全力突圍我斷後不要管我!”唐晚詞一愣。

她迅即明白了雷卷的用意。

雷卷不惜耗費體力,殺一些無關輕重的小人物,以住全場的注意力,好讓自己獨個兒逃生——雖不一定能逃出去,但仍為自己增添了生機。

顧惜朝和黃金鱗是何等機警,雷卷趁亂中跟唐晚詞低聲說了幾個字,他們雖聽不見,但也注意到了,越發認定雷卷是有計劃了,心中更加警惕,只要雷卷不是企圖外闖,他們也要謀定後動,免得著了雷卷的計。

這一來,正是雷卷所要的。

他要的是住全場的注意力,以及震懾住敵人的膽氣——好讓唐晚詞有突圍的機會!

他當機立斷:眼前情勢,兩人一起突圍是絕不可能了。

所以便是:唐晚詞走!

他則住敵手。

他已決定這樣做。

他飛身撲去,這次引起一些反擊,肩上捱了一劍,但也順利地砍下了那名兵士的頭顱。

他回到唐晚詞身旁,故意大聲地道:“我要三蕩五決,然後雖死無憾。我現在要殺的是——”包圍的敵人都怕他指中自己,紛紛譁然散開,雷卷背貼著唐晚詞低聲疾道:“我一掠殺過去,你就向相反方向走!”忽聞唐晚詞低沉的語言也在疾道:“你的手一指後立即伏地,有暗器!”這次到雷卷一怔。

但他是什麼人,雖未清楚是什麼事,但神不變,眼睛四周一逡,眾人紛紛閃躲,顧惜朝和黃金鱗見兩人低聲談,知定必有詭計,暗自提防。

雷卷沉聲疾道:“我要指了。”唐晚詞頓足道:“還等什麼!”雷卷隨便一指,大喝道:“你!”立即伏下。

唐晚詞也同時伏低,手掌一按地上一處小小凹陷的地方,再用力一扭。

突然間,大廳上,在一些未倒塌的殘垣斷柱中,機括聲動,箭如雨下,一時間,很多人猝不及防,被暗器打中,死傷倒下了十多人。

這原本是毀諾城重地,自然裝有機關埋伏,但大都被劉獨峰手下炸燬,息大娘在抗敵時不敢啟用這機括,是怕在混戰中誤傷己方的人,不過,這些機關大都被炸壞失效,所以發出來暗器的威力,還不及原來的三成。

不過這一下突如奇來,包圍者受傷的不少,一時陣腳大亂,顧惜朝與黃金鱗早有防備,暗器自是他們不著,但顧忌周遭還有厲害埋伏,急忙跳開一旁,嚴陣以待。

唐晚詞這時就扯了雷卷翻滾出去!

雷卷和唐晚詞這時是盡了全力,所向披靡,闖了出去!

雷卷的背部,因維護唐晚詞,又吃了鮮于仇的一杖,不過趁這一陣亂,兩人已闖出了重圍。

顧惜朝下令道:“追!”他的鼻骨便是被雷卷打扁,恨之入骨,非要手刃之才能甘心。

雷卷便偕同唐晚詞亡命奔逃,他們開始是往西南方向走,後被高風亮領連雲寨叛徒的截擊,退走東南,但仍被冷呼兒的大軍兜截,故再折回正北面。

這一路上跟鮮于仇所率領的兵馬硬拼三次,雷卷與唐晚詞又傷了數處,不過傷得都不算嚴重。

他們左衝右突,都逃不出去,但卻覺到包圍網正在縮小,收緊,只要四面羅網一合,他們就如同困獸,翅難飛。

他們心中也彷惶無計,就在這時,山道上,來了一頂轎子,兩個抬轎的漢子,碩壯有神,步履輕快,武功似是不低,旁邊跟了兩個衙役打扮的人,看他們身上的官服,便知道其身份在六扇門中,必定甚高。

雷卷與唐晚詞正躲在道旁的樹叢裡。

雷卷一見到那頂轎子,瞳孔就開始收縮,道:“轎裡的人不管他是敵是友,肯定都是高手。”唐晚詞低聲道:“會不會是劉獨峰?”這兩來她隨著雷捲逃亡,兩人心無隔礙,生死相依,親切了許多。

雷卷一直注視著轎子,道:“恐怕是…”這時轎子經過兩人身前不遠,轎中的人忽然伸出了扇子。

的摺扇。

轎伕陡然而止。

轎子行勢甚速,但說停就停,全不震動傾側。

那兩名捕快也倏然止步。

摺扇仍伸在轎簾外,沒有縮回去,只聽轎中人緩緩地道:“外面是不是大熱的天?”這人這麼一問,彷彿他人在轎中,清涼無比,對外面的氣候全然不知似的。

左邊的捕快畢恭畢敬的答:“是。”轎中人悠然道:“那麼你們在外面疾步,一定很辛苦了?”右邊的捕快恭敬地答:“不辛苦。”轎中的人溫和地道:“我在轎裡坐,你們則在路上走,心中會不會覺得怨我?”左邊的捕快滿臉橫,但神態十分恭謹,道:“屬下怎敢怨先生?想先生在三十年前大沙漠追拿劇盜霍獨夫,七天不眠不休,滴水未進,獨闖沙漠部落一十二次,終於將之捕獲——那時我們還穿著開襠褲哩!”右邊那眉清目秀的捕快也笑了起來,道:“說真的,先生在南極冰天雪地苦寒之處,緝拿叛將馬搜神,深入冰山寒窖,在當地戰士三千一百七十八人拼死相抗中,獨擒馬搜神,不殺傷任何一人,那時候,我們還躲在襁褓中不會叫娘哩。”轎中人笑道:“後,你們自然也會名動八表,青出於藍,我,老了。”雷卷聽得全身一震,臉喜容。

唐晚詞悄聲道:“怎麼?”雷卷道:“是他?”唐晚詞側了側首,道:“誰?”忽然幾乎忍不住叫出聲來:“是他!”只聽那轎中人又道:“外頭既然這般的熾熱,要是躲在草叢裡、砂石上,豈不是更熱悶難受?”臉橫生的捕快接著道:“簡直熱死了。”轎中人和氣地道:“追命,你說話未免誇張一些了。”眉清目秀的捕快道:“奇怪,既然這般熱,為何不出來涼快涼快,卻還要躲在草堆裡受罪?”轎中人顯然不甚同意,道:“冷血,這可不一定,別人這樣做,總有他的道理和隱衷的。”雷卷忽向後面的草堆搖搖手,然後霍地躍了出來,長揖道:“在下雷卷,拜請諸葛先生。”他此刻受傷多處,但語音洪亮,神定氣足。

只聽轎中人微訝地道:“閣下是霹靂堂的雷大俠麼?怎麼會在此地?”唐晚詞這時也跳了出來,指著轎子好奇地道:“你是諸葛先生?”轎中人即道:“聽說近毀諾城為人所困,你是息、唐、秦三女俠之中的哪一位?”唐晚詞道:“我是唐晚詞。”痛泣失聲道:“毀諾城已教人給滅了。”轎中人吃了一驚,道:“什麼,唉!”只聽他接道:“我千里跋涉,便是要解毀諾城之危的》”唐晚詞戚然道:“可惜顯示來遲了。”轎中人關懷地道:“息大娘和秦三娘呢?她們可…”唐晚詞道:“她們…想必是已經逃了出去。”

“總算是不幸中之大幸。”轎中人問“可知道她們逃到哪兒去?”唐晚詞搖頭。

轎中人道:“唉,要是知道你們會合的地方就好了。”唐晚詞的眼睛亮了,滿懷希望地道:“請先生替我們主持公道。”轎中人緩緩地道:“那你是知道息大娘和秦三娘會合之處了?”唐晚詞點頭。

轎中人道:“好,你帶我們去,我會替你們申冤的。”雷卷拱手道:“先生之名,如雷貫耳,可否現身一見。”轎中人笑道:“這個容易。”說著掀開了轎簾,只見一個清癯溫和,雙目神采如炬,但道骨仙風的人,端然坐在轎內。

唐晚詞幅衽一拜,道:“納蘭初見的冤獄,全仗先生持正,小女子萬分。”諸葛先生髮出一聲喟嘆,道:“說什麼謝,老夫只是義所當為,可惜還是與事無補。”唐晚詞忽道:“先生照顧周詳,曾遣人送來白銀一百兩,使小女子得一時之安身,尚未謝過先生。”諸葛先生遲疑了一下,道:“那是應該的,急人之難,本就是我輩該行的事。”唐晚詞又道:“若不是先生遣鐵大人送來青聰寶馬,那一次官府搜捕,我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諸葛先生只答:“不必客氣。”雷卷道:“我們何不一邊趕路,一邊敘話如何?”諸葛先生道:“正好,你的傷…”雷卷被他一提,身上的傷似又作痛起來,強作若無其事地道:“不礙事的。”諸葛先生端詳了一下,唔了一聲:“看來不輕哩。你過來,我替你瞧瞧。”雷捲走上前去,道:“偏勞先生了。”邊向兩名捕快抱拳道:“請教兩位可是名動天下的四大名捕之二?”眉清目秀的捕快還禮,道:“我是冷血。”臉生橫的捕快指了指自己,答:“我是追命。”雷卷道:“聞名已久,如雷貫耳。”這時他已走近諸葛先生的轎前。

諸葛先生笑道:“卻不知你們是約好在哪裡會合?”邊要趨近察看雷卷身上的傷。

唐晚詞也隨雷卷趨近,這時忽然問了一句:“你也要去?”諸葛先生怔了一怔,答:“當然。這件事,我管定了,決不讓黃金鱗這幹狗官胡作非為!”唐晚詞笑了,笑的甚是嫵媚。這女人的一笑,彷彿讓人光是看了舌尖也傳來甜味,只聽她笑道:“那麼就只讓你這狗官一人得逞?”話一說完,她就出手!

她一刀就搠向諸葛先生的心口去!

冷血和追命本來正醉於這個女人那風塵中的一笑,覺得無限豔冶的風塵味,濃的化不開,驀然間,笑意盡去,刀光冷。

刀鋒已釘向諸葛先生的膛!

這一刀要是刺向他們兩人,他們就肯定在這美人一笑間心臟被穿了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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