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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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這麼認為的嗎,我的孩子?你沒有看到今天早晨的報紙中的最新快訊嗎?”
“沒有,”菲律普和他的父親同時說道“有什麼新消息嗎?”
“一個發生在小亞細亞的事件。法軍軍官與德軍軍官發生爭執。一名領事被殺害。”
“噢!噢!”莫雷斯塔爾說道“這一次…”約朗明確指出:“是的,局勢特別緊張。摩洛哥的問題再次提了出來,有間諜問題,還有法國飛行員在阿爾薩斯要
上空飛行並向斯特拉斯堡大街扔下三
旗的傳聞…半年來,接二連三地出現了糾紛和衝突。報紙的語氣咄咄
人。人們武裝起來了,開始修築堡壘。總之,儘管兩國政府懷有良好的願望,我們卻要聽憑突發事件的擺佈。星星之火…然後就完了。”死一般的沉寂籠罩著這三個男人。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按照自己的
格、自己的本能,想象著那可怕的情景。
約朗重複道:“星星之火…然後就完了。”
“是的,一定會了結的。”莫雷斯塔爾猛地一揮手說道。
菲律普驚跳了一下:“你說什麼呀,爸爸?”
“什麼!所有這一切都應該有個了結。”
“可是,這一切可以按另一種方式了結,而不一定非得血呀。”
“不…不…有些恥辱只能用鮮血來洗刷。像我們這樣的一個泱泱大國遭受1870年的那種恥辱時,它可以等上四十年、五十年,但總有一天,它會把恥辱奉還回去,讓他們舉起雙手!”
“假如我們被打敗了呢?”菲律普問道。
“那是很糟糕的事!榮譽高於一切!再說,我們不會被打敗的。每個人都盡職盡責的話,等著瞧吧!在1870年,我成了戰爭俘虜,我曾發誓再也不為法國軍隊效力。我逃出來後,把聖埃洛夫和郊區的青年、老人、傷員甚至婦女都召集在一起,隱蔽在樹林裡。一塊白單、一塊紅
的法蘭絨布和一塊藍圍裙,這三塊破布嘲笑著我們。條子旗!它還掛在那裡…如果有必要,它還會重見天
的。”約朗
不住大笑起來。
“你以為它能阻止普魯士人進攻嗎?”
“不要笑,我的朋友。你知道我是如何明白自己的職責以及自己該做什麼的。好就好在菲律普也明白這一點。你坐下吧,我的孩子。”他自己也坐了下來,把正著的菸斗扔到了一邊,帶著終於能把自己最牽腸掛肚的事情講出來的男人的那種顯而易見的滿足
,說道:“菲律普,你瞭解邊境,或者說邊境上的德國谷壁嗎?
…
那是一座險峻的峭壁,綿延不斷的陡峭的山峰和細谷使孚山脈在這裡形成了一個不可逾越的壁壘…”
“絕對不可逾越,的確如此。”菲律普說道。
“錯誤,”莫雷斯塔爾動地喊道“致命的錯誤!我從一開始思考這些問題時就想到了遲早有一天敵人會攻打這個壁壘的。”
“不可能。”
“這一天已經來臨了,菲律普。半年以來,我沒有一個禮拜不在那裡碰見幾個形跡可疑的人,要不就是撞上一些軍服外面套著罩衫的散步者。這種事是陰險的,循序漸進的,不會善罷甘休的。所有的人都集中到那裡。威爾德曼公司在絕壁邊瘋狂建起來的電廠只是個騙人的假象。通向電廠的那條路實際上是一條戰略要道。從工廠到魔鬼山谷,最多隻有五百米路程。不用費多大勁兒,就能越過邊境。”
“只能通過一個連。”約朗反駁道。
“能通過一個連,就能通過一個團,然後是一個旅…在波厄斯威侖,離孚山脈八公里遠的地方,有三千德國士兵處於臨戰狀態。在熱爾納希,二十公里遠的地方,駐紮著一萬二千名士兵、四千匹戰馬和八百輛軍車。戰爭爆發的當晚,也許在戰爭爆發前夕,這一萬五千人會越過魔鬼山谷,侵佔聖埃洛夫。當我們的部隊趕到時,已為時太晚!黑山被切斷了,貝爾福受到威脅,孚
山脈南部被入侵…你能從這裡看到道德的作用…我們失敗了。這就是他們暗中準備的事情。這就是你無法瞭解的,約朗
,儘管你是那麼小心翼翼…儘管我警告過你。”
“上個禮拜,我已經給省政府寫了一封信。”
“去年就應該寫這封信了!這段時間裡,他們來了,他們向前進…他們幾乎不隱蔽了…瞧…聽一聽…聽一聽…”遠處的某個地方傳來了顫動的軍號聲,像回聲一樣,碰到樹叢後減弱了。模模糊糊的軍號聲…但莫雷斯塔爾不會搞錯,他壓低聲音說道:“噢!是它!
…
是它!
…
我悉德國的聲音…我能在許許多多種聲音中聽出它的聲音…刺耳的令人討厭的聲音…”過了一會兒,目光一直沒有離開他的菲律普問道:“那又怎麼樣呢,父親?”
“怎麼樣,我的兒子,當我預料到有這麼一天時,我便把我的房子建在一座山崗上,在花園周圍築起了圍牆,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在附屬建築中準備了防禦工具:彈藥、沙包、火藥…總之,我在這離魔鬼山谷二十分鐘路程的地方,甚至可以說是在邊境的門檻兒邊上,建了這座不為人知的小形堡壘,一旦拉響警報…”他站在那裡,面朝東方,面朝敵國,雙手叉,一副挑釁的姿勢,似乎在等待那場不可避免的襲擊。
特派員依然懷疑他在這件事上表現出的熱情是錯的,他嘟囔道:“你那防禦差的小要堅持不了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