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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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茶肆酒樓一派鶯聲燕語,在這戰亂不到的地方,紙醉金似乎仍是大唐盛世。雖比不上當初長安、洛陽的氣勢雄偉,但暖風吹得遊人醉的景象,以此為最。

揚州、姑蘇、杭州,在唐人詩句中便似風綠柳之地,銷金藏豔的溫柔之鄉。

揚州城的華美酒樓,一位少年衣飾華美,儼然是風得意的貴少年富家子了?

但錦衣華服掩不住眼中的黯然。

黃衫梅花客,傷情玉心香。

他緩步上樓,鮮花般的笑容,笑容下是一抹寂寞。坐在他面前,自斟一杯,一飲而盡,連飲三杯。心香看著他,笑了笑,看著他:“你一向不喝酒的,什麼事?”這時聽一人笑:“他是失戀了!借酒消愁呢!他這人一向和木頭有得比,難得傷心一次!”天刑一身紅衣,坐在窗上。

天道白了天刑一眼,淡淡地說:“別聽他瞎說。我們三人來請你去天香谷赴約,帝姬很是掛念,希望兄妹一聚!”心香笑了笑道:“天香谷之約,去的都是絕頂人物,我尚不夠格!

不想讓人誤會!”他武功內力雖因如眉移功,而至梅花無淚的境界,但對武學的領悟,尚未到梅花淚的程度。天香谷眾泰斗聚會,是談判而不是比武,他不想被人視為借裙帶關係而進入宗師之列。

天宇主人的正被稱為帝姬,相思嫁給鄭雪竹已有一年之久,夫形影不離。鄭雪竹不論去何處,總帶著子不避人言。不僅因夫恩愛,也因不忍她每月一次萬針之苦獨受,他總是在一旁護持她,陪她一起忍受。

天道微笑道:“帝姬一年來伴主公奔波,思兄心切,就不必推辭了!”心香不覺心動道:“相思,她還好吧?”天道點頭道:“帝姬武功雖廢,但並不因此難過,效仿當年明月夫人,常記一些武功秘典。主公也不忍拂意。只是每每閒坐,不免思念親人!”心香心中悽然:“好,我現在就去!”天刑接口道:“十多天後,主公趕往天香谷,其實不如在天香谷等侯了!”心香點頭應承。

天刑又笑道:“而這一個多月的閒,是主公特准的,我們三人尋找天道的心上人,上天入地也要找到!偏這傻瓜既不告訴我們詳情,又不肯告訴我們那人相貌,甚至這傻瓜連人家名姓也不知,只說是有個村姑!”心香吃驚地看著天道,不可置信。

天道惱羞成怒:“閉嘴!”天刑才不怕他發火:“沒外人啦!酒樓都被我包下了!”他壺中酒已飲完,跳下窗戶拿酒。天道翻了翻眼,只好自認倒楣。看來天刑是跟定他了,一定要看看誰能打動這個木頭人。

他笑嘻嘻地說:“我沒那麼君子啦!你看我也沒用!我—定要見未來大嫂,說不準她有個妹子!那咱們不就是連襟了?”心香也好奇了:“天道大哥,怎麼回事?”天道看了天刑一眼,天刑忙保證:“我絕不說出去,也絕不笑你!”他這才約略講了大概。

天刑怪叫:“什麼?這女人就這樣走了?你有紫電也沒找到?你平時沒那麼笨吧?”天道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天刑忽地笑了起來:“你臉紅了,我明白了。你一定是縱慾過度,醒來已是天大亮,人走得沒影了!炳,準是忽然開竅了…”不看天道殺人似的眼光,轉頭向心香道:“他這人和天殺一樣沒心,我以為他兩人準備斷子絕孫呢!好在他開了竅,就剩天殺仍是個…”身子一個鐵板橋,手中已抓住一枝雪芍葯,緩緩直起身:“偷施暗算,小人行徑!”

“背後中傷,不是君子!”美麗少年從鼻孔中哼了一聲,轉向心香見禮:“玉相公!”天道幸災樂禍:“所以別在背後罵人!”天殺坐下來:“我幫你查過附近村鎮,那些子沒有女子被擄!天道,我認為應該找那四個鬼域使者查問,要不就問聖女!有可能是鬼域的女子叛逃!之所以找不到,很可能巳被鬼域捉回!”天道變了臉:“紫電!”巨雕捲起狂風,他躍上雕背飛走了。

天殺淡淡地說:“他變了!”天刑聳聳肩道:“可憐的天道墮入情網。為情所苦哦!我從沒見他像現在這麼笨,真是一個天字第一號大木瓜!”天殺似笑非笑:“我?泊蛺揭桓魷ⅲ偶業男〗悖褪鞘鎄舛耪惱粕廈髦椋桓黿刑煨痰母盒娜嘶劑訟嗨疾。煲懶耍》湊鬩蠶屑櫱模環廖酥尾。彩親魃剖隆7湊鬩蠶不渡峒褐耍?

天刑哈哈大笑:“你繞彎兒罵我,我可不會生氣上當?你算了吧!”天殺笑笑:“自己做下的事,又不敢承當,你要等人家肚子大了生下你的孩子才認?要不就是你作賊心虛,執法犯法!”天刑看他不像說笑,不由跳起來:“哪有的事?我什麼時候認識什麼杜小姐?我…”天殺打斷:“等下她就來,你別心虛!”他怒:“笑話!我心虛什麼?你別什麼玄虛!我天刑做事一向清白,不怕你亂講!”二抬美小轎輕輕吱呀,三人聽得幾人腳步聲,清香襲面,兩個美麗小侍扶一位千嬌百媚但卻蒼白柔弱的女兒家走來。那小姐美麗而優雅,像江南靈秀化身,肢如柳,眼生煙波。

天刑看天殺似笑非笑,怪叫:“你什麼鬼?我不認得她!”便要轉身離去,天殺一擋:“你別逃!讓人家認認再說嘛!”一個清亮的聲音:“天刑公子,荷花拜見!”侍女一人上前跪下,哽咽:“天刑公子,小姐自別公子,夜不忘。誰知歸家後,老爺染病而亡,夫人又傷心而逝。小姐遭此不幸,夜啼泣,又思念公子,相思成疾。公子難道鐵石心腸,縱不念小姐夜相思,也應念一片真情不忍相負呵!鮑子當初為一陌生人尚肯搭救,何況如今小姐之病全由公子而起,生死存亡,全系公子一念之間,公子請救救小姐…”那小姐輕輕扶起荷花,聲音低柔:“荷花…你別為難他…見了一面就好…咱們走吧…”荷花放聲大哭,悲不自勝:“小姐…”小姐緩步而下,荷花驚呼:“小姐…”那小姐已滑倒在侍女懷中,面無血。荷花大哭,忙忙地去止血。

天殺冷冷地看天刑:“負心人!”天刑如在霧中,茫不解。怒道:“你說誰是負心人?我壓不認得她!”心香皺眉道:“這小姐並未破身,天殺你好不好錯了?”天刑說:“先救人再回頭找你算帳!”走下去,抱起杜小姐:“帶路!”荷花道:“前面是杜家別院!薔薇館!”天刑從懷中取出一瓶葯,給她喂下,大踏步來到薔薇館,走進去,眾人忙要請大夫,他不耐煩:“荷花,讓他們守在外面!”他一掌抵在她後心,以內力為她療傷,過了一會兒收功,把她放入走。荷花“撲通”跪倒,泣不成聲:“公子留步!”他皺眉:“我說過不認得你們!”荷花淚:“公子救人救到底!小姐心病尚需心葯醫,你發發慈悲!鮑子不記得我們,但小姐念念不忘!當初…”講了經過。原來?背躒吩裙囊慌櫻蟊閫橇耍氳秸廡〗慊嵋患憂椋敝列緯上嗨賈⒛兀?

天刑似有些印象,恍然。不由煩惱:“可是這件事…唉,我從來沒家室之念,你小姐好好的開什麼玩笑?她和我怎麼成?”天刑走。荷花拖住他的衣袍不放,放聲大哭著哀求:“公子…求求你…你怎能見死不救…”一聲柔喝:“荷花,讓他走吧…”他一回頭,見她淚滿面,緊抓住紗帳看著他,眼中是一往情深和無盡的眷戀,以及慘傷和絕望。

淚眼婆娑地望著他,清淚滑落。

他的心震動了。這個女子…這個女子…

荷花放開了他,掩面號啕。

他硬下心腸,大步而出。來到酒樓,天殺正在逗白狐,頭也不回地說:“負心人,回來了?”他坐下來用餐,剛吃了兩口就咽不下去了,把筷子一擲,一陣風似的捲了出去。

天殺這才動筷,吃了一口菜微笑起來:“其實這個人很可愛的。

自以為聰明無情,其實自己才傻才呆,心最軟,硬要作出凶神惡煞的樣子。偏一向自詡。其實三人中他才是木頭…”心香好笑:“他…嗯,你為什麼知道他會回來?又知道他一定會回頭?”天殺笑了笑說:“他回來,因為他心裡還沒轉過彎;他回去,因為他擔心!這個人,對自己的情很少去想,現在,是他該想想了!”心香笑道:“那你呢?”天殺回道:“我和這兩人不同,我的心是劍!全是殺氣!若我喜歡一個人,我的劍就沒有了力量!沒有了劍的天殺,只能殺自己!”心香一怔:“那豈不可悲?”天殺冷冷又道:“怎見得我不快樂?我比許多人都快樂些!每個人心中的快樂含義不一樣!我若失了劍,就在地獄裡!”心香默然。也許他說得不錯,只要心中坦然甘心,也不見得佛門子弟和妾滿堂的達官貴人有什麼更不快樂的。劍客也一樣。

必鍵在於內心怎麼看。

得失之間,誰也說不準。

心香嘆了口氣,舉酒一飲而盡:“劍,是什麼?”天殺輕舉手中的雪芍葯,臉上有淡淡的微笑:“像一朵花,綻開才代表了生命!劍客的劍,出手的剎那才是綻開,那一瞬間就像星劃過夜空,充滿了最完美的光彩!在那之前之後,只是等待!短,卻美麗絕倫!也可以稱為永恆!這時才叫劍!其餘時候,只是鐵而已!”他眼中有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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