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0001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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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堵在廳中的牆，被畫得五顏六。

密密的花斑的，全是大約五寸長的“l”字。阿拉伯數目字中的“1”尖尖與阿德是屋主，他們共同生活的子已有兩年。

原是尖尖想出來的主意:“掛念我的時候便往牆上畫吧。”她把一支粉彩筆遞給阿德。

阿德笑，望著白牆上孤零零的“1”字，粉紅的。

尖尖與阿德的工作時間不吻合。尖尖是牛仔褲店的售貨員，朝十一晚八，不須要加班。阿德是酒吧的伴奏樂師，晚七朝三。每晚四時左右回家後，阿德也會盡快休息，六小時之後他便要醒來，與準備上班的尖尖說一陣子的話。

雖然是一起居住，獨自一人的時間卻多著。

是同住半年後的事吧，尖尖在一個下班來的晚上，吃過買回家的飯盒後，看了一會兒電視，然後百無聊賴，盯著白牆發呆。

搬來之初，他倆合共花了兩天時間粉飾屋內所有的牆。尖尖記得，那是很好玩的兩天，兩人齊心合力裝修新居。

但望牆的夜委實太多，完美的白牆不再令尖尖心情愉快。她伏在椅背上，嘆了口悶氣。

忽然，她想到，在牆上畫點東西，心情便頃刻興奮起來。她蹲到士多房的角落尋找侄兒兩個月前遺留在她家的粉彩筆。

她打開盒蓋，拿了一支粉紅的。舉筆望看白牆，努力地想，究竟要畫些什麼。

畫一個心可好？似乎太麻。畫阿德的樣子？她卻毫無繪畫天分。

最後，她在白牆上中央偏右的位置，筆直地，由上至下畫了一條線。五寸長的粉紅線。

“1。”尖尖呢喃。這個“1”宇，她知道，代表了她對阿德的一次思念。

她合上眼睛，為自己對他的掛念而動。

自此，在難以相見的子，牆上的直線，隨著戀人的牽掛，一天一天地增加，繽紛的，隨意的，佈滿原本白白的牆。

在這項活動高峰期間，尖尖與阿德合力蒐羅不同的顏料，務求令他倆對對方的思念更獨特更考究。

在假期一致的子，兩小口子擁抱著欣賞那堵牆，一邊東拉西扯，就是最佳的享受。

兩年後的今天，牆上大概有超過一萬個掛念，雜亂而斑斕，像一張充滿藝術味的牆紙。

今夜又是尖尖一個人。她剛洗完頭，泡了一個杯麵，又炒了一碟菜心。

她吃了一條菜，了一口杯面內的味湯，雙眼斜斜盯看牆。

大前天，前天與昨天，她也沒有朝牆上畫，提不起興致。

為什麼會提不起興致呢？她問自己。她想了想，會不會是因為她不再掛念阿德？

有這個可能。做面膜時腦海是空空一片，誰也沒叫她想起。

冰涼的滋養素敷在臉上，心情鬆弛下來，思想也就海闊天空了。

腦海掠過了如紗的繼雲，連綿的雪山山峰，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漫山遍野的翠綠松柏。尖尖睜開眼睛，覺奇怪，怎麼，景象像是外國攝製的旅遊節目。

奇怪歸奇怪，然而她嚮往。

她告訴阿德:“去旅行好不好？”阿德瞄了她一眼:“好，去哪裡？”她卻答不上來。她懷疑其實自己並不太想去旅行。

說得實在一點，尖尖並不瞭解自己的心情。她只知道，她除了對在牆上畫“1”字的活動失去興趣外，也覺得五百尺的居住環境太擠迫，尤其是半夜阿德爬到上來之後，總把她擠醒。

從前她可以轉身擁抱阿德然後再去睡，現在她卻要眼睜睜地清醒半小時或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