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二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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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簡直和中國人神秘的算盤一樣:一張密密麻麻全是數據的文件,他用兩分鐘看完,然後默算兩分鐘就可以得出答案,再報出原先的帳目有無差錯;而那種東西我得在紙上花二十分鐘才能得出結果。
天吶,這就是一大學高才生的水平嗎?
於是我只有埋頭苦幹,不敢再多想,用我汗顏的筆跡不停地記下譯文。好在希臘語是我的第二母語,我翻譯得很利。當伯爵叫我時,我剛好把第一份原件譯完。
他接過我手中那一疊略有塗改的東西,出了滿意的笑容。全本小說“真不錯,真不錯!艾貝爾,你做得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
“您過獎了。”端詳著他的臉,我知道自己還算爭氣,牢牢地保住了這份工作。
門口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一個高高瘦瘦的女僕站在門口:“閣下,菲利托斯·埃涅克先生求見。”
“知道了,請他過來。”伯爵放下放下文件,啪地一聲合上懷錶。
貝克特先生也停下了工作,走過來,晃著手裡的鉛筆。如果允許我不恰當地說,我覺得他的表情在突然之間顯得有些輕浮。
“看樣子老埃涅克頂不住了!”他把左手撐在伯爵的辦公桌上,雪白整齊的牙齒咬著鉛筆“閣下,我們還是對他仁慈一點兒吧。”
“我相信艾貝爾會把我的意思準確地傳達給他。”伯爵又對我說“這位埃涅克先生是我在希臘的生意夥伴,不過他的英語很糟糕,等一下你得幫我們溝通。”這種工作我想我可以勝任。我點點頭,回到自己的小桌子旁,而貝克特先生卻站到了伯爵身後。
女僕把一個矮小而肥胖的男子領進來。他的尊容和辦公桌旁那兩位比起來差了一大截,不過銀白的頭髮、蓬鬆的絡腮鬍子、滿是皺紋的眼角和胖胖的臉頰都顯出一種長者才有的慈祥。正是因為這個(還有他是我1/4個同鄉的關係),我一見他就不由自主地產生了好
。穿越小說主人站起來:“請坐,埃涅克先生,要喝點什麼?”我原話譯了過去。
老人有點驚訝地看了我一眼,隨即說了句“不用”我發現他兩道眉微微皺起,雙手也緊緊抓著手帕,不時揩著腦門兒上的汗珠兒。
“埃涅克先生,考慮得怎麼樣了?”伯爵靠在桌沿上,點燃了一支雪茄。
“閣下,這個…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吧!”聽到我的轉述,伯爵不悅地皺起眉頭:“我想您得明白,埃涅克先生,5萬英鎊不是個小數目,我已經允許您拖欠了一年,如果再拖下去,連我的動資金都不夠了!”
“可是…現在我的公司就算賣出去也只值三萬英鎊,哪來錢還給您呢?”
“您的意思是不還了”
“不、不!綁下,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老人急忙擺手“請您千萬不要誤會我。只是…看在咱們好歹合作了這一年…”
“埃涅克先生,我想您還沒懂伯爵大人的意思。”貝克特先生突然走上來,臉上仍然是那副美麗的微笑“您的航運公司已經完全跨了,再撐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現在閣下願意用高出實際兩倍的價格收購,還免去您的債務,這可還是看在大家曾是合作伙伴的份兒上呢!”我轉述了這段話,老人白胖的臉漲紅了,他突然站起來,指著貝克特先生大聲詛咒起來。我嚇了一大跳,緊接著被他的用詞駭變了臉
,我偷偷看了一眼不明就裡的另外兩個人,猶豫著要不要讓他們知道老先生的憤怒。
不過我馬上就明白自己的躊躇是多餘的。伯爵哼了一聲,抱起雙臂沒有開口,但我卻到脊背一陣發涼;而貝克特先生也依然笑容可掬,我懷疑他是在裝傻…白痴都看得出埃涅克先生對他有多不滿!
好容易等老先生結束了那一串可怕的發洩,又坐回沙發。他臉上的紅還未褪去,像跑了遠路的老馬一樣氣
吁吁。
我有點不知所措;真是太尷尬了,竟然第一天就碰上這種事。
“艾貝爾!”那個悅耳的聲音在下一刻提醒了我自己的工作,”告訴我埃涅克先生說什麼?”
“啊…那個…”我囁嚅著,”他說…貝克特先生…嗯…無恥…詛咒他…這個…淹死在那條水道里…"我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叫.
伯爵看了一眼神自如的秘書,反而笑了:"哈里森,你自己跟埃涅克先生解釋吧!""好的."貝克特先生的笑容一點也沒有褪
,他走到老先生身邊,看了我一眼,但那眼光中一點笑意也沒有;看來我得一絲不苟地把他的話翻譯過去了.
"埃涅克先生,您可能忘記了某些事情."他用最溫和的語氣對老先生低語,"最雖然開始是我說的阿克那斯水道很安全,可是我也提醒過您,過去安全以後就不一定了;而且伯爵大人為您墊付保金時也勸您再考慮一下,是您說商機難得,一定要接那筆生意的.現在怎麼怪到我頭上來了?您自己當時也太過於頭腦發熱了吧!"說真的,我實在是不想把這一大段夾槍帶的"解釋"說給那個面臨破產的可憐的老人聽,特別是那句讓我想不到貝克特先生也會說的刻薄話.
但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就這麼直直地看著我,我只好漲紅了臉,絞盡腦汁蒐羅最沒有刺的詞語轉述過去.
老人的臉由紅潤轉為死灰,肥胖的身子瑟瑟發抖.
我於心不忍地轉過頭,卻好死不死對上伯爵嚴厲的目光.他像是看出了我的心軟,意味深長地笑了.
"好吧,埃涅克先生."他在銅製的菸缸裡捻熄雪茄,站直了身子,"我再給您一次機會考慮.您不要讓我失望啊.哈里森,請替我送埃涅克先生出去."我懷著無限同情看著老人比剛來時更衰老的背影,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為一個多麼冷酷無情的人工作.
"艾貝爾!""哦."我畏懼地看向我的僱主,"您有什麼吩咐,閣下?"伯爵綠寶石一樣的眼睛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他重新坐回大皮椅,打開懷錶.
"你頭髮的顏很漂亮!""?"我完全沒有回過神來,什麼跟什麼嘛,在剛剛做了那麼殘酷的事情後,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謝謝,閣下.""你信教嗎?"他指指我半掩在口的十字架.
"我是新教徒.""啊."他點點頭,"有一顆仁慈的心對於平常人來說是接近上帝的最好方法."我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一股諷刺的味道,這更加深了我的不快,在我幾乎忍不住要小小地反擊一下時,貝克特先生回來了.
"閣下,他走了.""嗯."伯爵把注意力轉向他的秘書,"哈里森,給我起草一份給檢察官先生的信,我想老埃涅克還是不會想通的,我們得儘快了結這件事."可憐的埃涅克先生,他得上法庭來解決債務問題了,看樣子最後他還是會失去自己的公司.
"艾貝爾,別發呆了,繼續工作吧!"大廳裡那個古老而確的大座鐘鐺鐺鐺地打了七下,我拖著痠痛的右手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早該明白,有豐厚的酬勞就會有艱苦的勞動:整整一天,我除了吃午飯以外幾乎沒有踏出書房半步!一百多份希臘文原件全部譯完了,我也把那瓶墨水寫幹了!
伯爵大人和貝克特先生也緊跟著收了我全部的工作成果,看完以後彷彿還覺得少,特別是貝克特先生,居然還惋惜地嘖嘖有聲.拜託,我可沒有他那種上了馬達似的的腦袋!
我把自己扔進那張羽絨大,伸直了僵硬的四肢,疲倦的眼皮直往下垂.難道這麼大的工作量會一直持續下去嗎?我懷疑自己是否還有可能長期撐下去!我的手會斷掉的…
就在我以為自己糊糊將要睡著的時候,一種奇怪的
覺突然像電
一樣從我的脊背上竄過去.
我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猛地坐直了身子:站起來,坐下去;站起來,再坐下去,接著使勁按按墊.
沒錯!墊變薄了!
我記得昨晚躺在這張上,我半個人都陷在了柔軟的
墊裡,蓋著厚重的被子,憋得氣都快沒了!而今天這張大
雖然依然很柔軟,被褥卻薄了許多!
我驚疑地摩撫著身下舒服的布料,猜想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沒有向任何人抱怨過吧?那麼…
"布賴恩先生,您要在房間裡用餐嗎?"門外傳來一個女僕的聲音.
"啊?"我開了門,有點摸不著頭腦.
"伯爵大人和貝克特先生已經去餐廳了!"我這才想起來,七點半到八點是晚餐時間,我竟然忘了!早上貝克特先生才跟我說過的!我慌慌張張地抓起梳子颳了刮頭發,用力拉直起皺的衣服就往外衝!
那個女僕忍住笑,待我出了房間後,為我調暗煤氣燈.
我突然想起什麼:"對了,那個…哦?""我叫愛麗,布賴恩先生.""愛麗,你今天為我換了被子嗎?""你房間裡的被子是冬天的,因為本來沒人住,我們一直都忘換了,今天才想起來,真抱歉!""哦,沒關係,謝謝."原來是這樣,我心裡堵的角落一下子疏通了,"很簡單的事嘛,"我埋怨自己的多疑,"真是自找罪受!"我甩甩頭,向餐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