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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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要直接下來,那就下來吧。準備好,拉平。我們現在到塔臺去了。願我們大家都走運。完了。”他摘下耳機,一扔,對著其他人喊道:“走。”三個人跳出房間,沿著走廊飛跑,伯迪克在最後。他們顧不上坐電梯,直接衝上樓梯,差一點把一個正從上面下來的看門人撞倒。然後,他們衝進了塔臺控制室。

一個工作人員正站在巨大的弧形玻璃窗前,拿著夜間用望遠鏡看那正趨破曉的天際。

“他就在那裡!”他說。

特里萊文抓起另一副望遠鏡匆匆看了一下,然後放下望遠鏡,氣吁吁地說:“好吧,讓我們把跑道決定下來吧。”

“08,”那位工作人員說。

“那條跑道最長,正好頂風。”

“雷達!”機長叫道。

“在這裡,先生。”特里萊文跨到一張邊桌旁,桌子的玻璃板底下壓著一張機場平面圖。他拿起一支很的劃瓷筆把那人說的航道劃了一下。

“我們這麼辦:此刻他大約就在這裡,我們使他繞個彎,這樣他就得往左轉一個大圈,同時讓他降到1,000英尺。我在這裡先跟他進行著陸前的檢查,然後我們把他引到海上,再讓他慢慢地轉過來,最後下來。怎麼樣?清不清楚?”

“清楚,機長,”那位工作人員說。

特里萊文接過送到他手裡的耳機,戴上。

“這耳機通雷達站嗎?”

“是的,先生,直通。”控制室主任對著一個象電話機那樣的話筒說道:“各急救車輛注意,塔臺現在佈置如下:跑道是2—4,2—4。機場服務車輛待在1號和2號位置,民用車輛待在3號位置。所有救護車都待在4號和5號位置。我再重申一下,在飛機未經過你們之前,任何車輛都不得擅離崗位。開始吧。”機長俯身在一張控制檯上,把一架臺式話筒的開關打開,在他手肘旁,一臺磁帶錄音機的兩隻磁帶盤開始旋轉起來。

“喂,喬治·斯潘,”他用平穩的語調一字一句地喊道。

“我是保羅·特里萊文,現在在溫哥華機場的塔臺。聽見我的話了嗎?完了。”控制室裡迴響著珍妮特的聲音。

“聽見了,機長。你的聲音很響、很清楚。完了。”電話機上,雷達員在平靜地報告:“離機場還有十英里。航向轉至253。”

“很好,喬治,你現在距離機場還有十英里。把航向轉到253。把油門控制桿往後拉,開始降低高度到一千英尺。珍妮特,叫旅客們作好著陸前的初步準備。除非有問題要問,你們誰也不要再發話了。”斯潘握著縱桿。他一會兒鬆開這隻手,一會兒鬆開那隻手,為的是活動活動指關節。他向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姑娘勉強微笑了一下。

“好吧,珍妮特,幹你的事吧。”她從艙壁上取下一隻話筒,按下按鈕,對著它說了起來。

“請各位注意了,請注意了,”她的聲音有點沙啞。她緊握話筒,清了清喉嚨。

“請大家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繫好安全帶,再過幾分鐘我們就要著陸了。謝謝。”

“真是好極了,”斯潘讚揚道。

“說得就象以往每次著陸時一樣,嗯?”她咬著下,勉強笑了笑。

“不完全那樣,”她說。

“你勇氣真不小,”斯潘認真地說道。

“要知道,我本來是堅持不到現在的,要不是…”他沒再說下去。他輕輕地縱方向舵和副翼,等著飛機作出反應。

“珍妮特,”他眼睛看著儀表板說道“我們時間不多了,這事我們知道是遲早要發生的,不過我要你理解我為什麼一定要——不知怎麼地——一定要一次就讓它著陸。”

“是的,”她平靜地說道“我理解。”她已經在間扣好了安全帶,兩隻緊握著的手這時放在腿間。

“所以我想向你說聲謝謝,”他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一開始就沒說我行,現在我也不這樣說。你知道,倘若有人知道的話,我這個人開這樣的飛機實在是糟糕透了。可是在機場上空兜圈子又頂什麼用呢?更何況後面有的人,他們的病每分鐘都在加重,對他們來說,最好…最好還是儘快碰一下運氣。”

“我早跟你說了,”她說。

“你不用解釋。”他警覺地向她看了一眼,真怕在這一瞬間他的內心思想在她面前會無遺。她正瞧著空速表,他沒能看清她的臉。他的目光移開去,回頭看了看在他們後面的寬大機翼。機翼極其緩慢地在天際勾劃著一段微小的孤線,在它的頂端,一座山丘的淡灰輪廓現了出來,霧濛濛的,盞盞路燈閃爍其間。在另一頭,遠處機場那明亮的燈光在機體下滑過,它們真是遙遠得很,小得可憐,看上去就象小孩隨意扔下的一串紅和琥珀的小珠子。

他的身體正在對這次著陸作緊急準備,他的心在怦怦地跳,就彷彿它已明白,它的生命所剩的時間已經可以用分,甚至用秒來計算了,他一面把飛機拉平,一面客觀地在審視自己。他聽見自己在說:“那我們就下去了,關健時刻到了,珍妮特,我開始降低高度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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