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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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瓶兒”出了桐花大院,沿著小巷東繞西轉,不多時便來到了城中心的朱雀大街。中京有南北大街十一條,東西大街一十四條,將偌大的方城劃成了棋盤格子,朱雀大街即是南北向裡最中間、也是最長最寬的一條,末端直通城北正中央的大內皇城,又稱“承運宮”越往北去,兩旁多是高牆大院,紅牆金瓦的是官署,白牆黑瓦的是爵邸,街上行人也越來越少。她遠遠望見“綏平府”的泥金大匾,扭鑽入一條小巷,迂迴繞到綏平府偏院南門,大眼睛滴溜溜一轉,忽然飛上牆去,小小的繡鞋尖輕點瓦簷,已然一越而過。
劫家府邸極大,重門深院、廊曲迂迴,她卻十分絡,三轉兩轉便來到目的地,無聲無息進房,反手掩門,未驚動府中任何人。坐在書桌後頭之人訝然抬頭,旋即放落書卷,劍眉一挑:“神珠出世了麼?”瓶兒將一隻小錦盒放在桌上,開盒的瞬間
光照人,正是那枚幽藍珠子。
“託您的福,神珠已順利誕下。從今起,您可以放心鑽研那部
忌武典,在練成第五重之前不受其害。”
“就像劫震老兒一樣。”那人握珠入手,滿掌沁涼,不由得喃喃自語。瓶兒笑了,笑意牽動眼角的小痣,雪白稚的小臉居然嫵媚起來。
“就像劫震老兒一樣。”她含顰嫣然,順著那人的話頭說,頗有幾分戲謔狡黠。那人瞥了她腴潤的小一眼,輕輕
了口津
,將寶珠拿近眼前,故意慢條斯理說:“我聽故老傳言,孕育這“陰牝珠”須將珠核置入女處的身子裡,卻又不能壞其貞潔,不知是也不是?”
“您真是見多識廣。”瓶兒咯咯嬌笑:“這就像沙粒偶入蚌,大蚌會慢慢分泌珠
、包覆成珍珠的道理一樣。
只不過人不是蚌殼,陰牝珠也不是一般的珍珠,光是處子之身還不夠,須以本門嫡傳的《蘼蕪香孕功》煉出女子元陰滋養。我從十歲起便入核養珠,到今天才得以成功,其它幾十名挑細選入核的陰體女處,沒有一個活下來的。”
“既然是用女處養珠,寶珠孕育完成時,卻要如何取出?”瓶兒俏臉微紅,際抿著一抹盪漾
情,淡淡的說:“珠子長年受女陰澆養,早已與身子合而為一,怎能輕易取出?陰牝珠是至陰之物,須以男子的元陽
引,利用陰陽相趨的道理,誘它自行脫離,才能取出,這叫“瓜
蒂落””那人暗
了口饞涎,裝出恍然大悟的模樣。
“為取此珠,不想卻壞了你的貞,教我怎生過意得去?”故意將珠湊到鼻端一嗅:“也不知是哪個幸運兒能盜你紅丸,真是叫人羨慕。軍師要取寶珠,怎麼不來找我?如何美物,卻教他人奪去了。”瓶兒暈生雙頰,以雪膩的手背掩口,
出如新剝鮮橙般的嬌
掌心,笑得花枝亂顫。明明是天真爛漫的動作,在她身上卻硬生生多了股輕
慢捻的韻致,令人心癢難搔。
“元陽非是元,可不是
出來就好。”她咯咯笑道:“如果遇到了先天體弱之人,元陽不夠珠子
取,當場便能
掉一條命。
如果是武林高手,最起碼要折損一半的內力元功,再難修補。這等美物,您還是不盜為好。”那人聽得心驚:“魔門行事,果然是詭異非常!”忽然靈光一閃,笑著去環她的腴:“軍師寶珠既出,不知還能不能
我的元陽?”瓶兒強忍
間破瓜後的腫痛,咯咯笑著躲開,一撂鬢邊亂髮,風情更盛。
“您要把握時間練功,這段時間內不能接近女。”她收了笑聲,正
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請您務必牢記。主公。”那人微微一怔,擊節讚賞:“說得好!是我胡塗。”整襟回座,又恢復一派從容氣度,眸裡已無慾焰。
瓶兒出會心微笑,彷佛連眼角的小痣都要笑起來,容
嬌豔醉人。忽聽那人說:“你師妹來啦!我已見過,看來是投入了九幽寒庭的麾下。同為薜蘿門智算奇人“香峰雁蕩”攬秀軒的高徒,你二人在秀師座下學藝,並稱文武雙璧,
情一定很好了,軍師要不找機會一敘?”
“鄭瓶兒”搖搖頭。
“既已出山,便無同門情誼可敘,後各為其主,也才能放手一搏。”她笑得嬌憨,語氣裡卻有種裂土難憾、堅逾金石的冷酷,隱約能嗅出一股爭鬥殺伐的無情與血腥。
“所以說“伐謀者無心”主公。”
“這,便是軍師的宿命。”***劫兆與嶽盈盈行出大院,漫步在午後的京城大街。
劫兆攜美同遊,心情極佳,假裝沒看見她板著冷麵,自顧自的說起沿途諸般京趣:這裡是琉璃塔、那兒是甜水巷。錄事巷裡全是歌伎,連碰碰手都不行。
院街則一律是娼寮,只能上還不管酒飯。繡巷的師姑們刺得一手
繡,連大內織造局也比不上。潘樓市沿街大小百餘家,都在半夜寅時(凌晨三點到五點)才開店做生意,又稱“鬼市”大淨土寺的八菩薩像靈驗無比,畫中菩薩手上的小龍還曾破壁飛去,翌
圖裡的龍嘴便銜了只燕兒,與梁間結巢的一模一樣…“胡說八道!”不知何時兩人已行在一處,嶽盈盈還想裝出冷若冰霜的樣子,卻給逗得杏眸微睜,忍不住一挑眉,笑啐:“天下間哪有這種事情?騙騙無知鄉下人還行,京裡的人也吃這套麼?”劫兆笑道:“吃!
怎麼不吃?供廟求神,誰不想自己拜的菩薩靈驗?要說菩薩夜裡去偷漢,畫條褲子掉在壁角,只怕都有人趕著來膜拜。”嶽盈盈噗哧掩口:“你這人說話,忒也缺德!連菩薩都敢褻瀆。”劫兆大笑:“我是京裡的,又不是無知鄉下人,哪裡吃這一套?”嶽盈盈圓睜杏眼,殺氣騰騰:“好啊!你笑我是鄉下姑娘!”劫兆慌忙討饒:“女俠饒命!我這幾手見不得人的三腳貓功夫,哪兒有多的膽子?”嶽盈盈佯嗔道:“有是沒有,剖開一看便知!”劫兆笑著說:“也是道理。煩請姑娘麻利些,小的有點怕血。”作勢要解衣帶。嶽盈盈本笑得酣暢,面忽白,握刀的小手微微顫抖,身子一晃。劫兆明白她是想起了前
之事,暗忖:“不過是給本少爺開了苞,還
得你死去活來的,幹嘛一副尋死覓活的德行?”話雖如此,心頭不知怎的一陣
緊,生出一股莫名的愛憐。
靈光閃現,拉著她的手奔入一條窄巷。巷裡錯落的簷陰下有個小午市,往來稀疏,連擺攤的都意興闌珊,倚柱打盹兒。
劫兆拉著她來到一攤,見地上一張小小胡(類似近世的行軍折迭椅),面兒頂置了個陳舊的紅木小箱,遍
竹篾,支著一團團五顏六
的斑斕物事。
箱後一名瘦小的青衣老頭和衣打瞌睡,閉起的眼角溢出薄膜似的濃濁白翳,居然是個瞎子。嶽盈盈被他拉得心口“噗通、噗通”直跳,也分不清是厭憎或羞恥,本要一把甩開他的握持,目光忽為紅箱所攫“哇”的一聲輕呼,竟是又驚又喜。那箱頂竹篾的,正是一支支活靈活現、七彩繽紛的捏面小人兒,衣裳鬚眉纖毫畢現,有浴起的才人、升帳的元帥,平原走馬、巾幗將相,竹篾雖自不動,麵人兒卻彷佛繞著紅箱戲臺唱做起來,無論從哪裡看都是臺好戲。
嶽盈盈五歲拜入太陰閣主古玉寒門下,夜鑽研
深刀法,須臾不懈,童年全是辛苦鍛鍊的血淚記憶,幾曾見過如此
巧的玩意兒?她幼時除了一柄絕不離身的小巧眉刀,唯一的玩具就是兩隻繪滿人體經絡、旋緊機簧便能對拆一套“太陰手”的男女玩偶。
“太陰手”是冷月刀法的入門武功,以嶽盈盈的資賦,不出月餘便練出火候,這對巧的泥偶從此無用,就算貼身收藏,卻連拿出來把玩的藉口也沒有。
劫兆拿起一支宮裝美女給她,指著打盹兒的瞎眼老叟:“南瓦巷街的吳瞎子,京裡的奇人。入中京沒買他一支麵人兒,就算白來啦。”老人醒來一笑,乾癟的嘴裡缺了幾顆牙:“四爺哪兒的話?老瞎子不過混口飯吃罷了。”嶽盈盈可憐他年紀一大把了沒人奉養,又瞎了眼,見面人巧細緻,忽然閃過一念:“這般技藝,世間有幾個明眼人能做來?”不覺收起憐憫,微笑道:“老伯伯,您做的麵人兒真是好,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喜歡的玩意兒。”語氣雖柔,卻滿是敬意。老人呵呵大笑,衝著劫兆豎起大拇指:“四爺!您這位姑娘好。心腸好,品貌肯定是好的。”劫兆得意起來:“吳瞎子,你這就叫眼盲心不盲啦。”對嶽盈盈眨眨眼:“光這幾支麵人兒不算本事,讓你瞧瞧咱們吳大爺的看家本領。”吳瞎子打開斑剝的木箱,摸索著拿起一
竹篾,眯眼凝神:“我準備好啦!四爺。您給說一說,姑娘生得什麼模樣?”劫兆故作沉
,拉著她的手小退半步,上下左右直打量,瞧得嶽盈盈臉頰發燙,嗔道:“賊眼溜溜的看什麼?小心我挖出你的眼珠子!”隨手一掙,這回居然輕而易舉的甩開了掌握,指尖猶溫、驟離熱掌,
口忽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你聽好了,”劫兆背轉身去,徑對吳瞎子說:“姑娘身如斜柳、如約素,眉黛如畫,英氣凌於嬌美。
眸盈似雪,颯烈不掩溫柔。秋水為神玉為骨,夏勝荷莖冬勝梅。風吹薄命,舉世紅顏皆藺草。不畏橫逆,唯有此花向天飛!還有…姑娘愛穿紅衣,寧為俗紅留清豔,你別忘了。”嶽盈盈聽得有些痴,身子微顫,忽見吳瞎子雙手在箱後飛快動起,右手的指縫間隱約夾了枚削尖的竹片,連捏帶抹,不消片刻便含笑遞出一支麵人兒,絳紅衫子裹著高挑曼妙的身段,腿雙修長,作奔月形狀。
眉目宛然,竟與嶽盈盈有幾分肖似,凝眸望遠的神情既飄逸又高潔,直如仙子出塵。她伸手要接,又覺不可思議:“老伯伯,您怎知我的模樣?”
“我是不知。四爺說了,我便照著做。”吳瞎子搖頭微笑:“這是四爺眼中的姑娘。”(他…眼中的我?)劫兆見她呆呆出神,徑自接過麵人兒,輕輕握入她手裡,笑著說:“怎麼樣,他很厲害吧?”嶽盈盈拿著捏麵人兒,任他握著自己的手,忽爾回過神來,雙頰暈紅,眸裡卻隱有水光。劫兆不知怎的尷尬起來,抓了抓頭,故意嘻皮笑臉:“光聽形容便能捏出神韻,這是南瓦巷街吳瞎子的絕技,普天之下再無第二家。你要不試試,也讓他給我捏一個?”嶽盈盈破涕為笑,嗔道:“那還不容易?老伯伯,請幫我捏一支好又不要臉的癩皮狗,拖了一口袋金銀財寶,滿街亂跑。”劫兆大喊冤枉,吳瞎子卻說:“四爺,姑娘算是看透你啦。”劫兆哭笑不得:“他媽的,你個吃裡扒外的老東西!”旁人都笑起來。嶽盈盈將那支麵人用手絹包好,小心收入行囊,告別了吳瞎子,兩人並肩前行。
劫兆拿著原先那支宮裝美女,比手劃腳解釋:“吳瞎子的玩意兒還有另一樣好處。這麵糰都是摻糖、摻桂花末子蒸了的,又甜又香,以防小孩看了嘴饞,忍不住吃落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