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長安謁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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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承先聽完了雷剛說的四句歌謠,呆了一呆,向葛天森道:“葛兄,這四句話有什麼不對嗎?”葛天森道:“沒有啊!”石承先道:“葛兄提他作甚?”葛天森笑道:“兄弟,你可知道這四句話的用意何在?”石承先沉了一下道:“這個…兄弟覺出,好像是指好幾個武林人物…”葛天森笑道:“不錯,這四句話,正是指出了幾名難纏的武林中人物!”石承先道:“葛兄,這九魔,兄弟是早已聞名,不過,他們都已死去,各大門派,似乎也不用再提了吧?”葛天森道:“九魔雖死,卻留下了一部九魔秘笈,它不是同樣足以害人麼?”石承先忽然想起,自己父親之死,也正是種因於這部秘笈,不由得點頭道:“是啊,非但九魔留下了一部害人的秘笈,而且,那魔功也似乎漸漸出現於武林江湖了!”葛天森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掃蕩魔功,澄平武林,那是有賴於兄弟你了!”石承先悚然一凜,暗道:“他如此看重於我,豈非大出常情之外麼?”但他口中卻道:“葛兄,那八荒兩字,可是指的八荒魔劍軒轅豪麼?”葛天森道:“就是他!”石承先道:“各大門派不要子弟見他,那又為了什麼緣故?”葛天森道:“軒轅豪的為人,近年如何,愚兄不知,但他在四十歲以前,確是有些兒不問是非,只憑個人好惡,是以,各門各派視他如蛇蠍,那也不足為怪了!”石承先想丁一想,道:“那一劍呢?指的是誰?”葛天森忽然笑道:“哈哈狂劍甘布衣!”石承先一怔,道:“我那師父?”葛天森道:“不錯!”石承先心中有些不快,忖道:“我師父何等慈祥可親,他們為什麼要敬鬼神而遠之,加上莫忤兩字呢?”心念及此,不
問道:“葛兄,他們可是對我師父也很不敬麼?”葛天森道:“這個…愚兄說出來,兄弟可莫要生氣啊!”石承先道:“葛兄請說,小弟不會生氣!”葛天森沉
了一下,道:“兄弟,甘大俠為人甚是正派,那是不容懷疑的了!不過!甘大俠行道江湖,常常殺人於談笑之間,是以殺劫深重,各大門派要子弟們莫要忤他,到也不是誠心不敬,而是怕他們年輕不懂事,觸怒了甘大俠,一旦為敵,可就尷尬的很了!”石承先皺眉:“這有什麼尷尬可言?”葛天森道:“兄弟,你莫要忘了,九大門派雖也有些不肖之徒,但他們的大部份長老,都很愛惜羽
的,倘是門下有人與甘大俠成仇,試想,他們要不要爭回這份面子回來呢?”石承先道:“這個麼?當然要全力一爭了!”葛天森笑道:“這就是了,九大門派之中,又有幾人能是甘大俠對手,倘是一再受辱,有傷他們臉面,那就不如莫忤令師的好?”石承先心中稍為一寬,笑道:“原來如此!”他揚了一揚劍眉,接道:“葛兄,還有那莫
二王,指的是什麼人?”葛天森聞言,忽然訕訕的笑了一笑,道:“這是指的兩個不成器的怪人!”雷剛忽地大聲道:“公子,這二王之中,就有一位是葛大俠!”石承先有些意外的一驚,道:“葛兄你…”他忽然失笑道:“二王之中有一位是聖手藥王,對麼,葛兄,兄弟可真是高攀了!”葛天森搖頭苦笑道:“兄弟,你這麼說,可叫我慚愧的很!”他長嘆一聲,接道:“兄弟,他們指明不可與兄弟相
,你會不會覺得愚兄不是個好人呢?”石承先怔了一怔,道:“葛兄,蒙你不棄,與我結成忘年兄弟,我正是十分高興,又怎會疑及葛兄啊?”葛天森聞言,神情甚是
動,半晌方始點頭道:“兄弟,我相信你這是由衷之言…”他目光一轉,接道:“這二王之中,除了兄弟,另外還有一位,在武林中被人稱為犬王,生平所好,便是豢養各種名犬!”石承先道:“他既與葛兄齊名,定然也是一位武林前輩了!”葛天森大笑道:“兄弟,這位犬王老哥,倒是當得起武林前輩四字,但愚兄可沒有那等福份與他齊名!”語音一頓,接道:“這位犬王,姓戴,雙名天行,他除了畜犬之外,還有一樁人所難及的長處!”石承先道:“什麼長處?”葛天森道:“追蹤之術!”石承先怔了一怔道:“什麼追蹤之術?”葛天森笑道:“就是找人的本領,超人一等!宛如那獵犬一般,能夠找出失蹤之人!”石承先忽然心中一動,暗道:“他莫非是想找這位犬王來助我打探澄因大師的下落麼?”轉念至此,不
接道:“這位犬王戴老前輩,不知住在何處?”葛天森道:“長安城外的犬王莊!”石承先暗道:“果然是了!這位葛兄為了我,當真是費了不少心思!”當下抱拳道:“葛兄,你可是想請那犬王戴老前輩,幫助兄弟來打探澄因大師的下落麼?”葛天森笑了笑道:“愚兄在聽得兄弟談及那澄因大師忽然失蹤之後,就已想到了犬王戴兄,此刻咱們如是能將他請出莊來,自是有著八成把握,可將澄因大師的去向找出來…”石承先長長一嘆,道:“多謝葛兄這等關心。”葛天森笑道:“兄弟,這事能否成功,愚兄可沒有十成把握呢!”雷剛似是也知曉那犬王的一切,聞言接道:“不錯,那戴天行答不答應,可真還不敢一定…”石承先呆了一呆,道:“為什麼,莫非那位戴老前輩不肯急人之難麼?”雷剛道:“那也不是!”葛天森笑道:“兄弟,武林成名人物,都有不同的個
,犬王在武林之中,可比愚兄我的名氣大多了,是以要想請他出莊,那可是要花上一點心血才成。”石承先道:“葛兄想必有了計較了!”葛天森道:“這個,兄弟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不過,那戴天行生平第一所好,乃是名種異犬,如是兄弟你答應今後給他找到一隻異種犬隻相贈,他一定就會應允出莊相助了!”石承先聞言沉
道:“葛兄,這名犬要到哪裡才可找得到呢?”葛天森道:“這個愚兄也不知道…”他語音一頓,道:“像犬王所畜的名犬,實在說來,乃是可遇而不可求,如是想找,那可是窮兄弟你畢生之力,也不見得能夠找到!”石承先愣愣的想了一想,搖頭道:“葛兄,這事恐怕不能隨便允諾吧!”葛天森笑道:“兄弟,你是怕找不到名犬將來無顏對人麼?”石承先道:“不錯,大丈夫為人處世,最重要是不可輕易應諾,說出去的話,如果不能兌現,叫兄弟今後怎能再在武林中立足!”葛天森笑道:“這一點你倒不用擔心,那戴天行倒不是向人索債之徒!”石承先依然搖頭道:“不成啊!縱然那犬王戴老前輩不催,兄弟也不能這麼說!”顯然他把這事看得十分重大!
葛天森見他不允自己的意見,當下皺眉道:“這事兄弟不願出口,可真是很麻煩了!”這時,只見雷剛哈哈一笑道:“葛大俠,你怎麼把老奴忘了呢?公子不可隨便說話,老奴乃是一個下人,倘若犬王戴天行同意,就由老奴出面,行是不行?”葛天森聽得大笑道:“有何不可?葛某竟然慮不及此,真是糊塗得很!”語音頓了一頓,向石承先接道:“兄弟,咱們去一趟長安犬王莊如何?”石承先道:“就依葛兄便是!”當下三人放步直奔長安城而去。
晌午過後不久,便已抵達城外,葛天森領著兩人,穿城而過,卻由北關出得城來,疾奔一處所在。
石承先舉目望去,只見眼前乃是一片桃柳夾雜的樹林,幾株丹楓,夾雜在一片枯枝黃葉之中,幾點嫣紅,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葛天森走到林外,低聲向兩人道:“這犬王莊就在樹林之中了!”雷剛皺了皺眉,道:“葛大俠,據說那犬王為人甚是古怪,咱們此番入內,是否還要先行商量一下對策呢?”葛天森道:“不用了!”他話音一頓,接道:“犬王戴兄.的為人,雖然十分古怪,但對兄弟我,卻是十分絡,這一點倒不必雷兄掛在心上!”雷剛笑道:“既是如此,老奴這就前頭去叫門!”大步便向林中行去。
葛天森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雷剛,喝道:“且慢!雷兄不可冒失!”雷剛怔得一怔,道:“怎麼?莫非這林中還有什麼埋伏不成麼?”葛天森搖頭道:“林中倒無埋伏,只是,他那些狗屬下甚是難纏!”雷剛道:“咱們怎麼辦?”葛天森笑道:“雷兄稍待,待兄弟在這林外叫那戴兄一聲!”石承先聞言呆了一呆,暗道:“天下哪有這等叫門之理?何況那莊院遠在林木之中,連個影子也不曾見到啊!”就在暗自尋思之間,只見葛天森已然大聲叫道:“戴兄,兄弟葛天森在門外候教多時了!”石承先聞言,不由得一呆,暗道:“難道那犬王戴天行早已知道我們來了麼?”他心念一轉,只聽得林中傳來一陣呵呵大笑之聲!
接著是細碎的步履之聲入耳,只見兩頭黑光亮的小狐狸狗,迅快的穿林而來。
石承先暗道:“這等純黑的狐狸狗,倒也少見,但如說是異種名犬,就未免言過其實了!”思忖之間,只見那兩條小狗已然伏在林外不動。
不多時,一位光頭紅臉的土老兒,右手抓了一蛟皮長鞭,大步走了出來。
葛天森抱拳大笑道:“戴兄,久違了!”土老兒目光宛如兩道冷電,在葛天森身上一轉,道:“你來作甚?犬王莊向不許外人入內,你一個人來,已經夠了,還帶著這些人來幹麼?”石承先聽得一怔,忖道:“這老人倒當真是奇怪得很,一見面,怎麼就給人家難看呢?”葛天森卻毫不見怪的大笑道:“戴兄,兄弟好久未曾聽到你罵人了!今難得又能聽到戴兄罵人,聆聽之下,殊為快
…”石承先心中只覺好笑,天下哪有被人罵了還有殊為快
的事?倘是換了雷剛,若不早就反口相罵,那才怪了!
他心中雖在暗笑,目光卻在那犬王戴天行身上轉來轉去,只覺得這個犬王身高只得三尺多一點,穿著一身藍布褂褲,中束了一
白
帶,
帶上還斜斜的
了一管旱菸杆兒,褲管兒捲到膝蓋,赤了一雙腳,如是他再在那肩頭上扛一柄鋤頭,十足的就是一個老農人了!
這時戴天行冷冷的笑了一聲,道:“老夫寧願跟天下人打道,也不願聽你藥王的阿諛!
八成兒又不安著好心眼,才來訪我老夫了!”葛天森大笑道:“戴兄,你太言重了!”語音頓了一頓,接道:“這兩位朋友,久仰你犬王戴兄大名,特來拜訪…”戴天行兩條眉一揚,一付顧左右而言他的神態,接道:“葛老弟,老夫尚有一盆犬食待調,如是你老兄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恕老夫失陪了!”低嘯了一聲,就待喚著兩犬離去。
葛天森驀地大喝一聲,道:“且慢,兄弟雖然有事來此打擾於你,但決不會白白的要你費心!”戴天行聞言,轉回身來,道:“你是什麼意思!可是想誑進莊中麼?”葛天森道:“兄弟豈是那等人?戴兄,咱們到你莊內再作詳談如何?”犬王戴天行沉了一陣,道:“好吧j老朽這就為你們領路!”石承先只瞧的大為奇怪,暗道:“他那等一付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怎會忽然變得願意領我們入內呢?”心中雖疑,但腳下可沒有歇著,隨在葛天森身後,向那林內走了進去。
石承先因是聽得葛天森所說,犬王莊中畜了無數的名犬,是以,踏入林中,便十分仔細的四下打量,想看看這林中是不是也有許多狗只埋伏。
但他們深入林中幾達兩裡,休說連一隻狗未曾見到,甚至連一犬
也未出現。
石承先大為詫異,暗道:“這犬王果然不同凡響,那麼多的犬隻,養在此處,卻是不會聞得一聲犬吠,犬王兩字,倒是當之無愧…”這時,只見前方三丈遠近,出現了幾棟茅舍。
思忖之際,又走了約莫丈許路程。
瞧那茅舍的外形,雖是十分潔淨,但格局卻不甚大,石承先只道那是犬王用作畜狗的屬下之人住處,因而在心中忖道:“群犬雜處,本是十分骯髒,像這下人住處也收拾得這般乾淨,倒也難得的很…”耳中忽然聽得葛天森失驚的說道:“戴兄,你幾時把那麼大的莊院給拆掉了?”石承先怔的一怔,暗道:“犬王莊拆掉了麼?那…他們住在哪裡呢?”戴天行這時已淡淡一笑道:“兄弟,老夫這犬王莊早在五年之前就拆掉了!”語音一頓,伸手一指,接道:“這五間茅舍,就是老夫的棲身之所,算來也還是犬王莊啊!”葛天森顯然有些不大相信,沉聲道:“戴兄,你這是為了什麼?”戴天行笑道:“我個人的好惡,不足為外人道也!”一行人便自走進那茅舍之中。
石承先舉目打量,只見這茅舍之中,陳設得十分簡單,正屋乃是一間大廳,廳內除了一炕四椅之外,別無長物,兩側的兩間,想必是書房與臥室,房門緊閉,想看也看不明白。
犬王招呼三人落坐,這才微微一笑,道:“葛兄弟,老夫這犬王莊,如今只剩下兩棟茅舍,兩名應門童子,與昔年那屋宇連雲的勝概相較,倒是顯得清靜得多了!”葛天森皺眉道:“戴兄,這是為了什麼啊?你那千頭名犬,眼下又養在何處?”石承先暗道:“不錯啊,他那些狗呢?哪裡去了?”戴天行忽然臉一變,但瞬即大笑道:“什麼千頭名犬?老夫早就看開了!讓它們早入輪迴,也好修得個來世投作人胎了…”笑聲與話聲,充滿了蒼涼意味。
葛天森驚得站了起來,道:“戴兄,你…”兩名十二三歲的童子,捧了四杯香茗送上。
戴天行揮了揮手,那兩名青衣童子,便自退下。
只見他長長嘆了一聲,捧茶笑道:“荒居茶,不足待客之道,三位莫要見外…”葛天森低聲道:“戴兄,這究竟是怎麼了?你快快說出來可好?”戴天行笑道:“兄弟快請坐下,這兩位你還沒有給老夫引見呢!免得讓兩位笑老朽失禮!”葛天森聞言,緩緩坐了下去,石承先卻搶著起身抱拳道:“在下石承先,特來拜見犬王前輩,尚望你老莫要見責!”戴天行道:“石兄弟好說了!”目光朝向雷剛,道:“這位老哥呢?”雷剛欠身道:“區區是石公子的老家人雷剛!”戴天行似是微微一怔,道:“雷管家的,你老哥這名號,老夫似是聽人提過…”低頭沉
,似是正在想著那雷剛的來歷。
葛天森接道:“戴兄,這位雷老哥乃是乾坤一劍石大俠的家人,武林中甚有名望啊!”戴天行忽然雙目大睜,向石承先望了過來,大聲道:“石兄弟,你…是不是石大俠的公子?”石承先道:“正是晚輩…”戴天行突然起身抱拳,道:“老朽失敬了!原來是石公子駕臨寒舍,真是失敬的很!”看他的神態,並無絲毫做作,顯然那是出諸一片誠心,對石嘯風有著無比的尊敬!
石承先哪敢怠慢,連忙還禮道:“老前輩這麼說,倒叫晚輩不安了!”葛天森這時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戴兄,廢話咱們少講,到底你這犬王莊遭遇了什麼事故?”敢情,葛天森知道那戴天行的為人,他決不會無緣無故的把當年那麼諾大的一所莊院,變為平地,然後,卻在這片空地之上,搭起五間茅屋!
何況,他曾說千頭名犬,竟也全墮輪迴,顯然也死得一個不剩,若非有了重大因果,戴天行怎會這麼做?
戴天行聞言,臉上出一絲痛苦之
!
不過,他迅快的用一陣笑聲掩飾過去,接道:“兄弟,老朽過膩了那與犬為伍的犬王生活,一心想改改口味,享享農家風味,這麼做又有什麼不可?”語音一頓,搖了搖禿頂,又道:“當狗舍,如今都已成了千頃良田,也不錯啊!”葛天森呆了一呆道:“戴兄,你這豈是由衷之言?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啊!”戴天行笑道:“不錯,想騙過聖手藥王葛天森,果是極難之事!只是,實情如此,兄弟你也不用多問了!”聽他之言,葛天森再問,他也不會回答了!
葛天森瞧了那伏在草堂之外的兩頭名犬,道:“只剩下這兩隻了?”戴天行笑道:“老朽大王名號仍在,當然不能只剩下二犬護主了!”語音一頓,長嘆一聲,接道:“犬王茅舍,而今還有小狗十隻而已!”石承先忽覺心中十分難過,彷佛戴天行的聲音中,充了血淚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