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血灑江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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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他雙足猛然一蹬,身形又已騰起,同時飯桌也被他蹬得滑了出去。沈玉門和水仙兩人,剛好就在他的腳下。他手臂一伸,正想將另一隻金環抖出,卻霍然發覺腳下寒光一閃,只覺得小腿一陣劇痛,慌不迭的翻了出去。當他單足著地,忍痛俯身一瞧,不大吃-驚。原來沈玉門正手持一把短刀瞪著他,短刀上還殘留-血跡。

那矮小老人匆匆看了腿上的傷處一眼,冷冷道:“想不到你居然還能動?”沈玉門沒有吭聲,水仙卻已吃吃笑道:“而且還能殺人。就算他的傷勢再重一點,殺你‘子母金環’這種人,還是綽綽有餘。”原來那矮小老人,正是名震武林的‘子母金環’古峰,也是青衣樓極有名氣的殺手。

他似乎連看也懶得看水仙一眼,只凝視著沈玉門,道:“你也不要得意,你這條命我們是要定了,你絕對沒有機會活著回到金陵的。”說完,矮小的身形又已撲出,目標卻不是沈玉門和水仙,而是鑲在桌面上的那隻金環。

沈玉門動也沒動,依然緊緊的握著那把短刀。水仙卻早已鋼刀出鞘,擋在他的面前。誰知古峰金環人手,竟頭也不回,直向後門衝去,顯然是想開溜。就在這時,森已一頭竄上樓來,陡見他軟軟的身體微微一晃,便已早一步將後門關起,然後轉身歪歪斜斜的靠在門板上,一面醉態可掬的看著古峰,一面還在空喝酒。

古峰駭然道“醉鬼森?”森舌頭都好縮短了一截,說起話來含含糊糊道:“你也不要得意,你這條命我是要定了,你絕對沒有機會活著離開這裡的。”他口齒雖已不清,記好像還沒有錯亂,居然把古峰方才的話全都記了下來,而且連說話的語氣也被他模仿得維妙維肖。水仙又已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來。

古峰居然也哈哈一笑,道:“就憑你那幾招醉拳,只怕還留不住我。”森笑嘻嘻道:“我也認為不行,可是我們石總管卻硬說可以,沒法子,我只有硬著頭皮來試試,你賜招吧!”古峰雙環一錯,匆匆回首朝樓梯口看了一眼。

森打了個酒隔,道:“你不要指望有人來幫你。你那批幫手,早就被我們石總管擺平了…”話沒說完,水仙已叫起來,道:“小心,他要向那位掌櫃的下手:”森冷笑一聲,道:“那他不過是枉費力氣。他可以用廚房裡那十幾條人命來威脅掌櫃的,卻威脅不了我們。他就算把天香居的人統統殺光,跟我們也扯不上關係。”古峰本已衝到那掌櫃的面前,聞言陡將身形一折,又轉朝森撲了過去。他小腿雖已負傷,行動起來仍然其快如飛。

森可慢多了,只見他手忙腳亂的把酒囊往間一掛,步履踉蹌的匆匆了上去,還沒走幾步,陡然一跤摔倒,看似醉漢失足,但他的於掌卻忽然變成了利爪,直向古峰受傷的小腿抓去。古峰冷哼一聲,縮足出環,雙環分擊森的頭部和手臂,招式兇狠絕倫。呆立在橙梯口上的掌櫃的驚得登時叫了起來,擋在沈玉門前面的水仙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似乎早知森必有化解之策。森果然只將身子一蜷,便已輕輕鬆鬆的避過雙環,同時身形忽然倒立而起,單手撐地,足登古峰頸,另-隻手又向他那隻傷腿抓去。古峰只得倒退閃讓,但只退了兩步,便又舞動雙環,飛快的反撲上來。森這時也趁機搖搖晃晃的站起,搖晃間已閃過一隻只金環,好像一時站腳不穩,又胡古峰倒了過去,一隻手掌也已習慣的伸出,目標依然是那條傷腿。古峰這次早有防備,金環隨手一撈,已將森的手腕套住,緊跟著矮小的身體己自他肩頭翻過,結結實實的把他那條手臂制住。森好像已急不擇招,另一隻手竟然反擊而出,穿過另一隻金環,牢牢的把古峰持環的手臂把住,同時足一記倒勾,剛好勾在古峰的傷處。古峰痛得猛一縮腳,矮小的身體不出整個懸掛在森高出他一頭的背脊上。而森就在這時霍然騰身縱上一張空桌,又從桌上一躍而起,兩個身子竟接近屋頂的高處,猛地同朝樓板上落去。只聽得“砰”地一聲巨響,兩人背部同時重重的摔在地上,不同的是森的一隻臂肘已整個搗人了古峰的腔裡。古峰的慘叫之聲已被摔下時的巨晌所掩蓋,但一口鮮血卻已如利箭般的噴出,直噴得站在丈外那掌櫃的滿身滿臉都是。掌櫃向大叫一聲,當場暈倒在地。一向沉著的水仙,瞧得也不霍然動容。沈玉門“哇”地一聲,竟將剛剛吃下去的一點東西傘都嘔了出來,臉也變得一片蒼白。

水仙急忙喊道:“快,酒!”森一翻而起,醉戀盡失,慌忙將酒囊取下,遞到沈玉門的手上。

沈玉門猛喝了幾j口,才驚魂乍定道:“你殺人的手法,也未免太殘酷了。”森笑了獎,道:“對付什麼樣的人,就得使什麼樣的手法。對付古峰這種人,不使用特殊的手法,想殺死他還真是-件不容易的事。”他說得理直氣壯,沈玉門神邦很難看。

水仙急忙道:“其實醉貓的心地一向仁慈得很,除非不得已,否則他絕對不會使用這種手法的。”她一面說著,還一面向森直打眼

森咳了咳,道:“對,對,方才實在被那傢伙得無路可走,不然我也不願陪上一條膀子,使出這種險招了。”沈玉門這才發現森的一條手臂己軟軟的垂在一邊,而且指尖還在淌著血,不由沉嘆一聲,隨手將酒囊還在他手裡。森脖子一昂,一口氣將剩下的酒全都喝光,然後抓起一塊鴿,在盤沿的椒鹽上沾了沾,狠狠的咬了一口,邊嚼邊道:“一條膀子又算得了什麼?只要二公子平安無事,就算把我這條命賠上,我也絕對不會皺一皺眉頭…”說到這裡,語聲突然中斷,所有的動作也同時靜止下來。過了不久,競有一道血蛇自嘴角淌出,整個身體也直的朝後倒去。水仙臉陡然一變。

沈玉門也登時大叫起來,道:“醉貓,醉貓…”森再也不回答他,顯然已經氣絕,果然至死都沒育皺一下眉頭。

沈玉門一時尚未清原因,一臉莫名其妙的朝著水仙,道:“他怎麼了?”水仙黯然道:“死了。”沈玉門駭然道:“他方才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死了呢?”水仙指了指那盤鴿,道:“他中了毒。”枕玉門道:“你不是說那盤鴿裡沒有毒麼?”水仙囁嚅道:“我沒想到他們會把毒藥下在椒鹽裡。”沈玉門大叫道:“你怎麼可以沒想到?你不是很聰明麼?怎麼可以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忽略掉?”水仙垂下了頭,吭也沒吭一聲。

樓下的石寶山好像已被他的叫聲驚動,匆匆趕了上來,一上樓便先大聲問道:“二公子怎麼樣?”水仙道:“他很好…”沈玉門截口喝道:“我一點都不好,人又死了一個,我怎麼還好得起來!”石寶山四下看了一眼,道:“只要二公子無恙,死再多的人也沒有關係。”沈玉門大吼道:“你沒有關係,我有關係。你們都走吧,不要再管我,我不能眼看著你們一個一個為我送命。”石寶山楞住了,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到水仙險上。水仙也正呆呆的望著他,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就在這時,孫尚香的嚷嚷之聲已在樓下響起,隨後便是一陣登梯的腳步聲。水仙登時鬆了一口氣,好像盼來了救星一般。

石寶山也急急忙忙的到樓梯口,道:“大少來得正是時候,我們二公子正在等你。”孫尚香笑嘻嘻的定上來,一瞧上面的情況,不嚇了一跳,怔了好一會才道:“看來你們這頓鴿子吃得也並不安穩!”石寶山苦笑道:“可不是嗎!‘子母金環’古峰這老小子居然帶著人摸進了廚房,而且還冒充王長順來行刺我們二公子,你說危不危險?”水仙緊接道:“幸虧我們少爺發現得早,先賞了他一刀,否則也不會這麼容易就死在醉貓手上了。”孫尚香瞧著直躺在地上的森,道:“怎麼醉貓也躺下了?是不是喝醉了?”沈玉門冷哼一聲,道:“什麼喝醉了,是被那盤鴿給毒死了。”說著,還狠狠的瞪了水仙一眼。

水仙苦著臉道:“我們少爺正在為這件事難過。大少快來勸勸我們少爺吧!”孫尚香哈哈一笑,道:“死個人有什麼好難過的。趕快通知廚房把菜重新換過,我要陪你好好喝幾杯。”沈玉門立刻喊道:“我不要跟你喝酒,也不要你來陪我,你趕緊走開,順便把石寶山和這丫頭統統給我帶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孫尚香呆了呆,道:“我們都走了,你怎麼辦2”沈玉門道:“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來心。”孫尚香道:“這是什麼話?我是你的朋友,怎麼能丟下你不管?你現在傷勢未愈,就算你的刀法再厲害,也無法應付‘斷魂槍’蕭錦堂那批人,我可不能讓你毀在他們手上。”沈玉門道:“那是我自己願意的。如果我死了,能夠換得大家的平安,我死而無憾。”孫尚香笑笑道:“你以為你死了,我們就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麼?”沈玉門道:“那當然。他們要的是我的命,不是你們的命。”孫尚香哈哈大笑道:“玉門兄,我雖不懂醫道,但我敢斷言你這次腦袋一定受了傷,否則絕對不可能會有如此幼稚的想法。”水仙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石寶山雖然動也沒動,但神態間卻也浮現出一股頗有同的味道。

孫尚香繼續道:“這兩年他們千方百計的想把你殺掉,就是想先除去他們心目中的阻力。如果你一旦死了,今後的武林就慘了。”沈玉門道:“再慘也慘不到你太湖的孫太少頭上。”孫尚香道:“那你就錯了。有你金陵沈家虎視在旁,他們不敢亂動;一旦你金陵沈家一垮,不出兩三年我們太湖也要跟著完蛋。”水仙一旁道:“也許更快。”孫尚香嘆了口氣,道:“不錯,也許更快…除非我們父子現在就倒過去。”水仙也輕嘆一聲,道:“倒不過去的。”孫尚香道:“為什麼?”水仙道:“太湖孫家和金陵沈家一向是站在一條線上的,再加上你和我們少爺的情,你想青衣樓會放心大膽的接納你們麼?”石寶山淡淡道:“就算他們有這個膽子,你們以後的子也好過不了。”水仙緊接道:“而且我敢打包票,你們後的下場一定很慘。”孫尚香道:“這麼說,我們孫家除了跟沈家共同進退之外,已經沒路可定了?”石寶山搖頭道:“沒有。”水仙連連搖首道:“絕對沒有。”孫尚香笑眯眯的朝著沈玉門雙手一攤,道:“你聽聽,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我為了護家保命,非跟著你走不可。”沈玉門道:“你跟著我也沒有用。就算把我的命保住,我也救不了你。”孫尚香道:“我並沒有叫你救我,我只要你活著。只要有你在,金隨沈家就垮不了。只要有金陵沈家在,我們太湖孫家就不會有問題,你懂了吧?”沈玉門沉嘆一聲,眼睛嘴巴同時閉了起來,連一直緊握著的短刀都隨手甩在一邊。

水仙一面將刀上的血痕拭抹乾淨,替他收進鞘中,一面在旁邊輕聲輕語道:“所以少爺一定要多加保重。為了這些朋友,你也非得好好活下去不可。”孫尚香立刻道:“而且為了那些為你而死的朋友,你更死不得,否則你怎麼對得起他們捨命救你的一番苫心?”石寶山神一動,道:“大少所說的那些朋友,指的莫非是這兩天接連被殺的青城四劍?”孫尚香道:“不錯,如今‘青城四劍’、梅大先生和‘幹手如來’解進,都已死在他們手裡。看來這次凡是協助你們二公子脫險的人,個個在劫難逃。非被他們一個個殺光不可。”石寶山愕然道:“你說‘千手如來’解老爺子也死了?”孫尚香道:“對,我這也是剛剛才聽蕭錦堂說的,據說就是死在他那杆斷魂槍下。”石寶山難以置信道:“怎麼可能?蕭錦堂那套濫槍法,怎麼可能是解老爺子的對手?”孫尚香呆了呆,道:“是啊,起初我也不太相信,可是看他那副得意志形的樣子,卻又不像假的!”水仙道:“依我看是假不了。槍可以永不離手,而暗器卻有打光的時候。解老爺子再厲害,在敵眾找寡的情況下,也難免會失手,何況‘斷魂槍’蕭錦堂那杆槍也並不容易應付,否則青衣第三樓的樓主寶座,怎麼會輪得到他來坐?”孫尚香猛一點頭,道:“有道理。”石寶山沉默片刻,才道:“太少有沒有聽說這次協助我們二公於脫險的,還有些什麼人?”他問的是孫尚香,眼睛部膘著沈玉門。

沈玉門不聲不響的靠在那裡,動也不動,連眼睛都沒睜一下。

孫尚香也瞄著他,道:“好像就只剩下最後一個了。”水仙也悄悄掃了沈玉門一眼,道:“是不是那個姓解的女人?”孫尚香道:“不錯。那女人也就是‘千手如來’解進的女兒解紅梅。”水仙鎖起尖眉,道:“解紅梅?”孫尚香擺手道:“你不必傷腦筋,你過去一定沒有聽過這號人物,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位解姑娘的武功高得不得了,人也長得漂亮極了…比你還漂亮。”水仙橫眼道:“你見過她?”孫尚香道:“還沒有,不過快了。”沈玉門陡然睜開眼,吃驚的望著他。

孫尚香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那位解姑娘在什麼地方?”沈玉門沒有吭氣。水仙已替他道:“你說!”孫尚香道:“現在還不能說。”水仙道:“為什麼?”孫尚香咳了聲道:“因為我現在也不知她在哪裡,不過她的行蹤卻已在我的掌握之中。

我有把握比青衣樓早一步找到她,你們只管放心好了。”沈玉門終於開口道:“你找她幹什麼?”孫尚香道:“當然是救她,她是你的女人,我怎麼能讓她落在青衣樓手裡?”水仙聽得猛然一震,石寶山也為之目瞪口呆,似乎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嚇住了。

沈玉門居然沒有否認,只默默的瞪著他。

孫尚香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道:“難怪你這次要單飛,原來是去偷會女人,如非出了事,我還被你矇在鼓裡呢。你連這種事都要瞞著我,也未免太不夠朋友了,我今天非要好好的罰你幾杯不可。”說到這裡,朝石寶山一擺頭,道:“石總管,你還等什麼?還不趕快叫他們把酒菜換過!”石寶山不慌不忙的走到仍然昏睡在地上的掌櫃的前面,道:“天亮了,你老人家可以起了。”掌櫃的畏縮地爬起來,道:“英雄饒命。毒是他們下的,不關我的事。”石寶山道:“我知道不關你的事,不過這次酒菜裡若是再出了病,你可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掌櫃的連忙答應,匆匆跑下樓去。

石寶山向樓下掃了一眼,道:“大少帶來的人呢?怎麼還沒有進來?”孫尚香道:“我已經派他們趕著辦事去了。”石寶山道:“為什麼不叫他們吃過飯再走?”孫尚香道:“那怎麼行?救人如救火。如果為了吃一頓飯而比青灰樓晚到一步,那豈不造成你們二公子的終身遺憾?”石寶山吃驚道:“這麼說。太少已經發現那位解姑娘的去處了?”孫尚香笑眯眯道:“是啊,我不是說過她的行蹤早已在我的掌握之中麼?”他一面說著,一面兩眼還不停的在沈玉門臉上瞟來瞟去,那副神情,簡直已經得意到極點。

水仙忍不住道:“這個消息,莫非也是從蕭錦堂那裡得來的?”孫尚香輕聲細語道:“不錯,你現在是不是有點佩服我了?”水仙道:“我對你孫大少一向佩服得很…不過我只是有點奇怪,像如此重要的消息,蕭錦堂那老狐狸怎麼可能會洩給你?”孫尚香道:“他當然不是有意洩的,那是因為本大少用了點小手段,得他非要把這些消息吐出來不可。”水仙滿臉狐疑道:“那就更怪了,他既然知道那位解姑娘在那裡,何不自己去抓?還等著你孫大少派人去營救?”孫尚香又咳了咳,道:“那是因為他至今還沒摸準地方,只知道她極可能去投奔我們太湖而已。”水仙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沈玉門原本還在擔心,這時不鬆了口氣,忽然喝了聲:“石寶山!”石寶山忙道:“屬下在。”沈玉門道:“你把人都安置在什麼地方?”石寶山道:“回二公子的話,屬下巳通令各路人馬,明午前在此地會合,路程比較遠的,後天也會直接趕到嘉興。”沈玉門道:“很好。不過你最好是撥一批人出去,趕到北邊去救人。”石寶山答應一聲,轉身就要下樓。

孫尚香一把將他抓住,道:“不必,有我那三十幾個人,已經足夠了。”沈玉門搖著頭,道:“你不要搞錯,我叫他去救的不是解姑娘,而是你那群人。”孫尚香楞住了,緊抓著石寶山的手也登時鬆開。石寶山往前走了幾步,忽然縮佳腳。水仙也正滿臉驚愕的呆望著他,似乎對他的措施都充滿了疑問。沈玉門再也不開口,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

孫尚香陡然哈哈大笑道:“我猜得果然不錯,你的腦袋鐵定受了傷,而且傷得還不輕。”沈玉門依然沒吭聲,只翻著眼睛瞪著他。

孫尚香一副傲氣凌人的樣子,道:“我那三十幾個人,拼命的本事雖然比不上‘絕命十八騎’,逃命的功夫卻是一的,你難道連這件事都忘了?”水仙急忙道:“不錯。他那批人逃起命來,的確別具一功,很少有人可以追得上。”石寶山也接口道:“而且此地距離太湖不遠,只要他們撒開腿,只怕神仙也拿他們無可奈何。”沈玉門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冷冷的瞟著水仙,道:“瞧你長得一臉聰明相,怎麼竟笨得像豬一樣。你有沒有搞清楚那三十幾個人是去幹什麼的?”水仙囁嚅著道:“是去救人。”沈玉門道:“不錯,是去救人,而不是逃命。他們的腳程再快,又有什麼用?”水仙道“可是一旦救到人,就有用了。”沈玉門道:“如果救不到呢?那些人為了向他們大少有個代。是不是非去攏青衣樓要人不可?”水仙點頭。

沈玉門道:“如此一來,是不是又要跟青衣樓的人馬發生衝突?”水仙又點了點頭。

沈玉門道:“既然發生衝突,就一定會有死傷。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為我而死,不論是孫家的人。還是沈家的人。”水仙為難道:“可是在目前這種情況之下,怎麼能夠不死人呢?就算我們派出去再多的人去支援,也難免會有死傷的。”沈玉門道:“你錯了。想救解姑娘困難,要救孫太少那批人卻易如反掌。只要攏到他們,很容易的便可把他們送回太湖,怎麼會有死傷?”水仙道:“可是…把他們送回太湖,解姑娘怎麼辦?”沈玉門道:“解姑娘自有她自己的辦法。據我所知,她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被人發現的。

如果連那三十幾個人也能輕易找到她,那她早就落在青衣樓手上,哪裡還能活到現在?”水仙道:“這麼說,解姑娘本就無須我們派人去營救?”沈玉門道:“本就沒有這個必要。那些人跑去不但幫不上她的忙,反而在幫青衣樓她現身。如果她真在北邊。那就遭了。”說完,還朝著孫尚香嘆了口氣。

孫尚香即刻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派人趕去支援?我隨便叫人通知他們一聲,叫他們罷手就行了。”沈玉門搖頭嘆息道:“笨哪!你們這些人也只能在江湖上打打殺殺。如果把他們放在廚房裡,只怕連什麼時候該放鹽巴、什麼時候該放胡椒都搞不清楚。”孫尚香呆了呆,道:“這話怎麼說?”沈玉門道“你那三十幾個人的行蹤,是否已經落在青衣樓的眼裡?”孫尚香道:“那當然。”沈玉門道:“青衣樓發現之後,會怎麼想?”孫尚香想了想,道:“他們一定以為我派人趕著給我老子送信去了。”沈玉門道:“如果連沈家的人馬也同時朝那邊趕呢?”孫尚香乾笑兩聲,道:“那就好玩了,他們一定以為你在那邊出現丁。”沈玉門道:“如果你是蕭錦堂,你會怎麼辦?”孫尚香道:“這還用說,當然是調動人馬圍剿。”沈玉門道:“如此一來,咱們這邊是不是可以輕鬆不少?”孫尚香恍然道:“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原來你想趁機會把他們的注意力引過去?”沈玉門道:“這也叫做廢物利用,你懂了吧?”孫尚香一怔,道:“什麼廢物利用?”沈玉門道:“你想想看,你派出去的那三十幾個人,我不叫他們廢物,還能叫他們什麼?”水仙聽得又想笑,卻沒敢笑出來。石寶山吭也沒吭一聲,便已溜下樓去。

孫尚香卻絲毫不以為憾的哈哈一笑,道:“好,好,你居然還能繞著圈子損我,足證明你的腦筋還管用,這一來我就放心了。”沈玉門道:“可是我卻有點不放心。”孫尚香膛一,道:“你有什麼不放心?有我們這些人在,誰能把你怎麼樣?”沈玉門嘆了口氣,道:“就是因為有你們這些人在,我才不放心。長此下去,我就算不被青衣樓殺死,也要被你們活活氣死了。”說著,又狠狠的瞟了水仙一眼。

水仙居然也跟著嘆了口氣,滿臉不開心的瞪著孫尚香,道:“也難怪我們少爺會生氣,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可以草率決定!至少在採取行動之前,也該先跟我們少爺商量一下才對。”孫尚香怔怔的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是在說我?”水仙道:“除了你還有誰?這次幸虧我們少爺當機立斷,即時做了補救措施,否則一旦你那些人有了閃失,這筆人情債又要記在我們少爺頭上。我們少爺已經被接二連三的人情債壓得透不過氣來,如果再加上你這一筆,你教他如何承受得起?”孫尚香又怔注了,過了很久,才哈哈大笑道:“水仙姑娘,你真有一套,我算服了你了。”水仙道:“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還請大少不要見怪才好。”孫尚香道:“我不會怪你,可惜也幫不上你什麼忙,因為你們二公子氣的是你,而不是我,你想用移花接木的手法栽給我也沒有用。”水仙一臉茫然之,道:“不可能吧?我又沒有賴他偷會女人,又沒有怪他不夠朋友,也沒有糊里糊塗的派人幫青衣摟解姑娘現身,他怎麼會無緣無故的生我的氣?”孫尚香苦笑了半晌,才道:“要不要我告訴你一個很簡單的理由?”水仙道:“大少請說,小婢正在洗耳恭聽。”孫尚香道:“那是因為你失寵了,你難道還不明白麼?”水仙怔怔道:“我不過是個伺候他的婢女,又不是他的女人,怎麼談得上失寵?”孫尚香也怔了怔,道:“你說直到現在。你還只不過是個伺候他的嬸女?”水仙道:“是啊。我的身份早已註定,不但現在是,將來也是,除非他把我趕出沈府。”孫尚香咳了咳,道:“我想那還不至於。”水仙道:“我想也不會。我也許長得沒有那位解姑娘標緻,但我卻是個很忠心、很能幹的人,我不僅替他掌理財務,可以讓他永遠過著富豪般的生活,而且我對他的往人物也知之甚譯,隨時都可以提醒他應對之策…”孫尚香截口道:“他與朋友間的往,何須你來提醒?”水仙偷瞄了沈玉門一眼,道:“大少有所不知,我們少爺最近糊塗得很,有時候連朋友的名字都會記錯。”孫尚香道:“有這種事?”說著,也不難以置信的看了看沈玉門。沈玉門竟然呆坐在那裡。吭也不吭一聲。

孫尚香只笑了笑,道:“還有呢?”水仙道:“還有,我對各派武功的路數也略有所知,既可陪他練功喂招,又可以幫助他推陳創新,像我這種人,你想他如何捨得趕我走?”孫尚香神一動,道:“這麼說他新創出來的那套刀法,莫非也是你的傑作?”水仙一怔,道:“什麼新創出來的刀法?”孫尚香道:“就是適合使用短刀的那套。”水仙急忙點頭道:“那當然,還有海棠和丁香那套聯手刀法,也是我跟少爺絞盡腦汁才創出來的。”孫尚香大喜道:“那太好了。等到了太湖之後,你練給我看看,也好讓我知道你有多聰明。”水仙連連搖頭道:“那可不行。”孫尚香道:“為什麼?”水仙道:“我這個人還有一個長處,就是對我們少爺絕對唯命是從。無論任何事情,除非經他許可,否則一切免談。”孫尚香道:“可是你也應該知道,我是你們二公子最好的朋友啊!”水仙道:“再好的朋友也沒有用,我只認他一個人。”孫尚香冷笑道:“那就怪了,你既然有這麼許多長處,他為什麼還要氣你呢?”水仙道:“所以我說他氣的應該是你,而不是我…不過這一點還請大少不必放在心上,因為我們少爺不但身上帶著傷,而且已經幾天沒有好好吃過一餐,再加上旁邊躺著兩個死人,情緒不好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大少既是我們少爺的好朋友,一切就謂你多多包涵吧。”她一口氣道來,就像已確定沈玉門氣的是孫尚香一樣,讓人連一點辨駁的機會都沒有。

孫尚香聽得不連連搖頭,連一直未曾出聲的沈玉門都忍不住嘆了口氣。水仙卻像沒事人兒般的走到樓梯口,嬌聲嘆道:“石總管,你忙完了沒有?”石寶山立刻衝上來,道:“二公子怎麼樣?”水仙道:“他已經餓極了,正在發脾氣呢。”石寶山忙道:“請二公子再稍忍片刻,我已經代好了。這次絕對是王長順親自掌廚,保證合乎二公子的口味。”水仙道:“小心點,別讓人再動了手腳。”石寶山道:“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守在旁邊,絕對錯不了。”水仙道:“還有,你叫幾個人上來清理一下,把屍首也搬走。森麼…想辦法張羅塊地把他埋掉。至於這姓盲的,給他同伴帶走就行了。”石寶山為難道:“可是…他的同伴也全都死了。”水仙跺腳道:“哎唷!你怎麼又胡亂殺人?你不知道咱們少爺討厭這一套麼?”石寶山怔住了,身旁那兩人也一聲沒吭,全都怔怔的望著她。

水仙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道:“那麼就派人去通知青衣樓的人一聲,叫他們自己搬走,千萬不能把屍首擺在這裡,免得給天香居惹麻煩。”石寶山只好點頭。

水仙又道:“還有,派人去找間舒適一點的客棧,今晚請少爺好好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再起程。”沈玉門忽然道:“等一等。”水仙回首道:“少爺莫非想連夜趕路?”沈玉門道:“不錯。我在車上休息也是一樣,越早趕到嘉興越好。”孫尚香詫異的望著他,道:“你急著趕到嘉興去幹什麼?”沈玉門冷冷道:“也許解紅梅正在嘉興等我,你相不相信?”孫尚香哈哈大笑道:“你少唬我,那女人剛剛才把你推給石寶山,這時忙著逃命還唯恐不及,哪裡還有閒情逸致來跟你幽會?”沈玉門道:“那可難說得很,也許她認為跟我見面比逃命來得更加重要。”孫尚香道:“就算她想死你,非急著見你不可,至少出該約在揚州成是金陵,怎麼可能讓你帶著傷,冒著風險,連夜趕到幾百裡之外的嘉興?”說到這裡,還回首望著石寶山,問道:“石總管,你說是不是?”石寶山笑而不答,水仙也急忙別過頭去,似乎都不想表示意見。

孫尚香嘆了口氣。道:“奇怪,你們兩個怎麼連一點好奇心都沒有?難道你們就不想知道他為什麼非帶我們繞這一趟的理由?”石寶山笑笑道:“我們二公子不是已經把理由告訴你了麼?”孫尚香道:“連你也相信他到嘉興是為了會見那個女人?”石寶山道:“二公子說的話,我當然相信。”孫尚香道:“我卻不信,你要不要服我打個賭。我認為他這次超到嘉興,絕對不是為了這件事。”石寶山忙道“石某的膽子小,一向不敢胡亂跟人打賭,太少想賭,還是找別人吧!”孫尚香目光登時轉到水仙的俏臉上,道:“你怎麼樣,要不要跟我賭一賭?”水仙笑眯眯道:“何必為這種事打賭,大少的好奇心既然這麼重,為什麼不自己猜一猜?”石寶山立刻接道:“不錯,大少經常與我們二公子同進同出,對他的心意,多少總可以摸出幾分才對。”孫尚香翻著眼睛想了想,忽然一笑道:“我想起來了,你對城東八仙酒坊的‘神仙一壺倒’一向很興趣。你是不是想去大醉一場?”沈玉門不屑道:“‘神仙一壺倒’各處都可以買得到,我又何必為了那種三等酒兼程趕到嘉興?”孫尚香又想了想,道:“有一種東西別處買不到。”沈玉門道:“什麼東西?”孫尚香道:“‘怡紅軒’的紫霞姑娘。我看你八成是想躺在她懷裡休息幾天。”沈玉門冷冷道:“你孫大少除了酒之外,腦筋裡還有沒有別的東西?”孫尚香皺起眉頭道:“除了酒之外,嘉興還會有什麼東西…我知道了,馬回子的脆皮牛餅,這次不會錯吧?”沈玉門急忙道:“你千萬別提那種東西,我一想起來就想吐。”孫尚香又想了半晌,才遲遲疑疑道:“你莫非想去吃‘正興樓’的荷葉蒸魚?”不待沈玉門開口,水仙已先皺眉道:“大少肚子裡裝的怎麼都是吃喝嫖賭?道你就不能想出點更重要的理由?”石寶山也接:“水仙姑娘說得很對。依我看我們二公子也不可能為了吃一條魚而趕幾百裡的路,我相信嘉興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處理。”沈玉門卻揚手阻住他們的話,凝視著孫尚香,道:“你說的‘正興樓’,可是南大街騾馬市口的那家老正興?

孫尚香道:“不錯,你曾經說過那家的荷葉蒸魚很有點火候,絕不在金陵的‘一校’之下。”沈玉門道:“那當然,‘一枝’的侯瞎子怎麼比得上醉老六?”孫尚香愕然道:“醉老六是誰?”沈玉門道:“醉老六就是杜老刀的第六個徒弟,也是我的…說到這裡,忽然把話頓住。

水仙立刻接道:“也是你的好朋友,對不對?”沈玉門嘆道:“不錯,他跟我的情非比尋常,過去曾經幫過我不少忙。”孫尚香一怔,道:“咦!你怎麼又冒出一個好朋友?過去怎麼沒有跟我說起過…”沈玉門沒等他說完,使喚了聲:“石寶山!”石寶山忙道:“在。”沈玉門道:“你對那一帶的環境?”石寶山道:“得很。”沈玉門道:“那附近是不是有一家‘正興老店’?”石寶山想也沒想,便道:“不錯,就在‘正興樓’的斜對面。”沈玉門道:“好,今天晚上,我們就住在那裡。”孫尚香急忙道:“慢點,慢點!”沈玉門皺眉道:“閣下又有什麼高見?”孫尚香道:“高見是沒有,我只想提醒你一聲,那裡千’萬住不得。”沈玉門道:“為什麼住不得?”孫尚香道:“因為那間店是曹四傑開的。”沈玉門道:“是曹四傑開的又怎麼樣?”孫尚香道:“曹四傑是青衣樓嘉興分舵舵主洪濤的把兄弟。我們糊里糊塗的位進去,豈不是等於羊入虎口?”沈玉門上下打量他一眼,道:“我怎麼看你也不像一隻羊嘛!”水仙嗤嗤笑道:“我著倒活像一頭老虎。”孫尚香咳咳道:“你們不要搞錯,我是一點都不怕,我只是擔心你們這位寶貝少爺睡不安穩而已。”水仙道:“我倒一點也不擔心。”孫尚香眼睛一翻一翻的瞟著她。道:“為什麼?”水仙笑嘻嘻道:“有你孫大少這好朋友走在一起,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何況‘飛天鷂子’洪路那七把飛刀雖然很唬人,還能唬得住你孫大少麼?”孫尚香忽然垂下頭,沉著道:“說得也是…”水仙細聲道:“你是不是很怕他身邊的那六個弟兄?”孫尚香冷笑道:“笑話,我連‘飛天鷂子’都不怕,怎麼會在乎那群小鴿子?”說著,就想去抓盤裡的鴿,但一看森的死相,又急忙把手縮回來。

水仙道:“那你還遲疑什麼?”孫尚香道:“我只是在想要不要調動我老子的人。”水仙道:“你想趁機會跟他們大幹一場?”孫尚香道:“不錯,反正遲早我們總是要跟青衣樓翻臉的。”水仙反倒遲遲疑疑道:“可是這一來,恐怕又要死傷不少人。”孫尚香道:“那當然。洪濤雖然不足為懼,但他與那六個弟兄配合,七七四十九把飛刀同時出手,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想不死人,只怕比登天還難。”水仙不講話了,隻眼睛-眨一眨的瞟著沈玉門。

沈玉門嘆了口氣,道:“難道你們就沒有辦法讓我太太平平的在嘉興住兩天麼?”石寶山即刻道:“有。”孫尚香吃驚的望著他,道:“你有什麼辦法?”石寶山道:“洪濤雖然是條鐵錚錚的漢子,但他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孫尚香呆了呆,道:“你指的莫非是水道橋的曲二孃?”石寶山道:“不錯。只要我們把曲二孃制住,那四十九把飛刀,保證會同時失了準頭。”——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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