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敵友兩難分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孫尚香的宅第氣派極了。

高高的院牆,深深的院落,銅釘鐵板打造而成的大門看上去比城門還要牢固,而最搶眼的還是懸在門楣上的一方漆黑的橫匾,上面刻的竟然是‘金府’兩個斗大的金字。

在揚州,誰都知道孫太少是金八爺的女婿。金家是揚州的首富,金八爺是金家九弟兄中最明的人。

據說金家的銀子比江裡的水還要多。田產遼闊得騎著快馬從出跑到落都跑不到邊。

他們為了保護這片家業,不得不聘請大批的保鏢護院。但金八爺還是不放心,於是他毅然決然的將他最心愛的麼女嫁給了‘五湖龍王’的大兒子孫尚香,並且還以五十條帆船和二十萬兩銀子做換條件,把孫大少爺從太湖接到了揚州。但孫太少是個野馬型的人物,院牆再高,也擋不注他的腿,孫少再溫柔,也收不住他的心,他依然跟在太湖時一樣,經年蕩江湖,絕少留在揚州。孫少當然很不開心,但金八爺卻一點也不在乎,因為他真正需要的並不是江湖味道比他那批保鏢護院還重的女婿,而是那塊黑白兩道都不敢亂碰的招牌。

可是最近的孫大少卻忽然變了,變得很少出遠門,除了每天吃吃館子聽聽戲之外,幾乎都守在家中。

子回頭金不換,何況孫少的肚子又一天比一天大,這是雙喜臨門的事,按理說她應該很高興才對,奇怪的是事實剛好相反.不但她看起來好像比以往更不開心,甚至連金八爺也顯得每天憂心忪忪,臉上找不出一絲喜悅之

沈玉門踏上‘金府’大門的石階,一看到那兩個斗大的金字,便已忍不住問道:“喂,孫尚香這小子究竟是不是入驁的?”秋海棠和紫丁香聽得全都大吃一驚。

水仙急咳兩聲,道:“當然不是,‘五湖龍王’是個有頭有臉的入,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叫自己的兒子改名換姓。”秋海棠惶惶朝四下瞄了一眼,低聲道:“你們是怎麼了?這種話也能跑到人家大門口來講,萬一被孫大少聽到了.那還得了!”紫丁香也緊緊張張道:“是啊,那傢伙表面看來大大方方。其實心狹窄得很,記得去年少爺只叫了他一聲金大少,就氣得他三天沒有跟你說話,難道你忘了?”水仙立刻道:“少爺當然沒有忘記,所以他才故意舊話重提,就是想成心把他氣出來…少爺你說是不是?”沈玉門搖著頭,道:“奇怪,我踩了他的痛腳,他才三天沒有理我,而這次卻無組無故的幾個月沒跟我連絡…莫非他老婆真的落在青衣樓手上了?”水仙道:“也只有這種原因,才可能把孫大少這種人制住。”秋海棠和紫丁香也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好像都同意這種看法。

沈玉門回首望了望,道:“無心道長呢?怎麼還沒有來?”水仙道:“我看八成是進去找石總管了。”沈玉門道:“你是說石寶山可能在裡邊?”水仙道:“一定在裡邊。他既已發現裡邊有病,還會不進去看看麼?”沈玉門眉頭忽然一皺,道:“小周進去這麼久,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水仙道:“少爺放心,周師傅只不過是個送信的,就算裡邊已被青衣樓把持,他們也不可能為難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說到這裡,忽然沉了一下,道:“除非他們想把少爺引進去!”秋海棠忙道:“不錯,這一招咱們還真得提防著點,說不定裡邊已經佈置好了埋伏,正在等著咱們自投羅網呢!”紫丁香立刻道:“要不要我先進去探探?”沈玉門揮手道:“你先別忙。我且問你,你過去有沒有進去過?”紫丁香道:“進去過好多次了,裡邊的環境,我得很。”沈玉門道:“好,那你就跟海棠兩個偷偷換進去,先把孫少保護好再說!”紫丁香和秋海棠身形一閃,巴縱進了高牆。

水仙好像對沈玉門的安排十分滿意,俏聲道:‘我呢?”沈玉門下巴朝大門一伸,道:“敲門!”水仙毫不遲疑的用刀柄在厚厚的門板上砸了幾下。

過了很久,裡邊才有人喝問道:“什麼人?”水仙道:“麻煩你通報大少一聲,就說金陵的沈二公子到了。”大門紋風不動,旁邊的小門卻呀然而開。只見一個滿頭灰髮的老人提著燈籠朝外照了照,立刻恭身讓到一勞,和和藹藹道:“果然是沈二公子駕到。快快請進,我們大少已候駕多時了。”水仙微微怔了一下,很快便先竄了進去。等到沈玉門剛想踏入小門之際,但覺眼前刀光一閃,那提燈老人吭也沒吭一聲,便已橫身栽倒在門內,手上的燈籠也在一邊燃燒起來。

沈玉門駭然叫道:“你這是幹什麼!怎麼不問青紅皂白就胡亂殺人?”水仙將刀頭在鞋底上一抹,悄然還入鞘中,道:“這傢伙是青衣樓的殺手。”沈玉門低頭望著那人蒼老而又扭曲的臉孔,半信半疑道:“你憑哪一點斷定他是青衣樓的人?”水仙道:“第一、孫家的人一向都稱孫大少為姑老爺,第二、金陵的沈二公子無論到任何地方都走正門,他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分,哪裡有以便門客之理…”沈玉門截口道:“或許他是剛來的,不太懂得規矩。”水仙突然抬腳往屍體持燈的手上一跺,只聽嗤地一聲輕響,燈杆上陡然彈出一截藍汪汪的尖錐,足有一尺多長,而且一眼就可看出上面浸過毒。沈玉門不由自主朝後縮了一步,水仙冷笑道“剛來的人,會使用這種歹毒的兵刃麼?”沈玉門楞了半晌,才把頭一甩,大聲道:“開正門!”水仙急忙將兩扇大門整個敞開來.好像只打開一扇都嫌不夠威風。沈玉門整理一下衣襟,昂然闊步的走入院中。遠處的正房還亮著燈,房門也沒有關,卻連一個人影都不見。

沈玉門邊走邊道:“金家不是養了很多人麼?怎麼連個客的都沒有?”水仙故意尖著嗓門道:“我看八成是都被青衣樓的人給制住了。”沈玉門又提高聲音道:“果真如此,孫尚香那傢伙也未免太窩囊了。”水仙道:“可不是嗎?平威風凜凜的孫大少.想不到竟落到這種地步!”說話間,已走到院落的一半。沈玉門忽然停步道:“咱們這麼闖進去總是不太好,你大聲問問,看金家的人有沒有死光!”水仙噗嗤一笑,尚未開口,裡邊已傳出了咳聲。

緊跟著三個人影匆匆自房裡擁出來。為首一名家人打扮的老者遠遠便已喊著道:“想不到二公子真的來了,我們姑老爺昨天晚上還在唸著你呢!”沈玉門低聲道:“這回好像是真貨。”水仙輕哼一聲,道:“後面那兩個就靠不住了。”說著,抬手又出了刀,沈玉門急忙道:“眼睛放亮一點,可千萬不能殺錯人!”水仙一面答應著,一面已快步了上去,嬌滴滴道“這位老管家好面呀!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那個老人家也邊走邊道:“當然見過,每次二公子來的時候.都是小老兒給各位開的門,姑娘莫非不記得了?”水仙訝聲道:“你說你就是門上的那位福老爹?”那老人家笑哈哈道:“姑娘好記,小老兒正是金福。”水仙陡然停步喝道“等一等…你們統統給我站住!”那福老爹大意外的縮住了腳,另外兩名體形魁梧的大漢也同時停在他身後。

水仙語氣變得十分生冷道:“你…真的是福老爹?”福老爹強笑道:“小老兒跟二公子和姑娘又不是第一次會面,這還假得了麼?”水仙道:“那就怪了,你不是病得已經爬不起來了麼?”福老爹一怔.道:“誰說我病得爬不起來了?”水仙道:“門上的那位大叔告訴我的。他說你受了風寒,老命朝夕不保,才由他替你門,可是我看你還硬朗的很嘛…你們究竟在搞什麼鬼?”福老爹傻住了,直到後面一名大漢推了他一下,他才咳了咳道:“那位…大哥說得不錯,小老兒的確受了點風寒…而且也蠻嚴重的。”水仙搖著頭道:“不像嘛!”福老爹忙道:“那是因為聽說二公子和姑娘來了,心裡一高興,才勉強爬起來。其實我現在還在發燒,站娘不信摸摸我的頭就知道了…”他說著就想往前走。卻被身後的那名大漢給拉住。

水仙倒是不客氣,揚著手便一步一步湊上去,道:“我摸摸看。”福老爹腳下雖沒挪動,頸子卻伸得很長,好像真得在等她去摸。站在福老爹後邊那兩名大漢,一個緊貼著他的背脊.一個相距也不滿五步,四道目光緊緊張張的直盯著愈走愈近的水仙,一副如臨大敵模樣。水仙的神態卻剛好相反,不但走起路來纖款擺.而且刀頭也整個垂了下來,似乎連最後的一點防範也巳消失。沈玉門在遠處望著那兩名大漢充滿敵意的眼神,還真有點替她擔心。誰知就在她的手剛剛觸到福老爹頭門之際,那把鋒銳的鋼刀也同時自他脅間刺了進去。福老爹臉大變,緊貼在他身後的那名大漢卻突然狂吼一聲。倒退兩步,回手就想抓劍。而另外一名大漢還沒清楚是怎麼國事,水仙已探身欺到他近前。

那大漢大驚之下,慌忙亮出系在背上的鬼頭刀,刀身剛剛離鞘,水仙的刀鋒已從他頸間一抹而過,還沒來得及出招,便已仰身栽倒當地。

先前那名大漢也幾乎連同一時間倒了下去,先後只不過是剎那間的事,直到他伸腿嚥下最後一口氣。長劍才只出了一半.福老爹仍舊面蒼白的呆站在那裡,直到水仙又轉回來,他的身子才開始搖晃。

水仙一把將他扶住。道:“剛才沒有傷到你老人家吧?”福老爹低頭瞧著脅下的刀口,顫聲道:“你…你沒有殺死我?”水仙噗嗤一笑,道:“我怎麼會殺死你老人家,我不過是在你老人家身上借個路罷了。”福老爹指著刀口上的血跡,道:“那麼這些血…是哪裡來的?”水仙道:“當然是站在你老人家後面那傢伙的。”福老爹這才鬆了口氣,兩條腿也有了勁道。

沈玉門這時已趕過來,含怒瞪著水仙,道:“你這個丫頭是怎麼搞的,你想把這位老人家嚇死麼?”水仙連忙笑道:“少爺放心。福老爹的膽子大得很,不是那麼容易就被嚇著的。”福老爹也乾笑兩聲,道:“水仙站娘說得不錯。如果小老兒沒有幾分膽量,當初也就不會被派到門上來了…”說著,忽然回首朝毫無動靜的正房瞄了一眼,一把抓住沈玉門的手臂,緊緊張張道“二公子快請回吧,千萬不能進去。”沈玉門驚訝道:“為什麼?”福老爹嘎聲道:“因為…姑老爺已跟往常不一樣了。他身邊忽然來了一批凶神,好像正在商量著如何對付你呢。”沈玉門淡淡道:“不會吧?憑我跟你們姑老爺的情,他怎麼會出手對付我!”福老爹急得連鬍子都翹起來,剛想繼續提出警告,但話到嘴邊,卻被一陣敞笑之聲給擋了回去。敞笑聲中,只見孫尚香已自正房飛快的了出來,邊走嘴裡還邊嚷嚷著道:“當然不會,那是金福耳目失聰。錯把我們商量如何接待你聽成對付你了。”說話間,人已越過水仙,衝到沈玉門跟前,陡然青光一閃,竟然劍直刺他的前,口中卻依然笑道:“你怎麼現在才來?可急死我了!”水仙大吃一驚,她做夢也沒想到孫尚香竟會向他的好友突下殺手,想要揮刀搭救已來不及了。

但沈玉門卻像早有防備,只不慌不忙的將身形一側,同時短刀已“嗆”的出鞘,刀鋒順勢輕輕-帶,已把孫尚香疾刺而來的長劍架住,臉上也接著微笑道:“你是人急,還是劍急?”孫尚香道:“人也急,劍也急。”他一面說著,一面突然轉身,又是一劍急刺而出。

沈玉門這次身子連動都沒動,只猛將短刀一揮,便把長劍了回去,而這時水仙已飛撲而至,對準孫尚香的背脊就是一刀孫尚香駭然閃開,喝道:“我跟你們少爺的事,要你來什麼手,讓開!”水仙聽得不一怔,急忙朝沈玉門望去,似乎在等他開口定奪。

沈玉門揮手道:“你只管在一旁看著。他這口破劍,我還應付得了。”孫尚香悶哼一聲,劍就刺,劍勢又急又狠,看上去倒也威力十足。沈玉門初時只守不攻,直到幾招過後,才逐漸有了攻勢.一旁的水仙這才定下心,抱刀護在福老爹身窮,好像惟恐兩人刀劍無限,誤傷了這位老人家。轉眼十幾招過去了,沈玉門陡然招勢一緊,一刀比一刀快速,只得孫尚香連連後退。

孫尚香劍式也隨之一變,一邊回劍搶攻,一邊道:“這就是你新創出來的那套刀法?”沈玉門無暇答話,只專心破解一招比一招凌厲的劍式,腳下也不免有些慌亂。

水仙好像一點也不擔心,不慌不忙接道:“不錯,但不知大少認為如何?”孫尚香狀極不屑道:“老實說,實在不怎麼樣,可比你們那套虎門十三式差遠了…”誰知話猶未了,陡聞“叮”的一聲脆響,猛覺劍身一輕,手中的長劍已少了幾寸。

孫尚香大吃一諒,急忙倒退幾步,望著自己手上的斷劍,叫道:“你…你怎麼玩真的?”沈玉門似乎也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開口,水仙已搶著道:“大少別不知好歹,如果玩真的,斷的恐怕就不是你那把破劍了。”孫尚香吭都沒吭一聲,牙齒一咬,仗著斷劍重又攻了上來。

水仙急忙喊道:“少爺注意腳步,給他點厲害瞧瞧!”沈玉門被她一說,腳步果然已不像先前那般慌亂,攻守間顯然也輕鬆了不少。

孫尚香猛攻一陳.突然又是‘嗆’的一聲,不但長劍又少了一截,而且刀鋒擦面閃過,連鼻子都差點被削下來。沈玉門不楞住了,他還真沒想到這把短刀竟然如此管用。

孫尚香卻連想都沒想,一個倒翻已飄落在水仙身旁,急急道:“你們帶來的人呢?”水仙瞟著他那副狼狽模樣,不吃吃笑道:“什麼人?”孫尚香道:“石寶山那批人。”水汕道:“我們又不是來打架的,帶那麼多人幹什麼?”孫尚香呆了呆,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們這次只來了四個人?”水仙點點頭道:“是呀,我們少爺只想和大少聚聚,帶著我們三個他已經嫌多了。”孫尚香長嘆道:“你們少爺頭腦不清楚倒也罷了,怎麼連你也如此糊塗?難道你沒有發覺我這邊的情況有變麼?”水仙道:“我發覺了,而且也警告過我們少爺,可是他就是不聽,他說什麼也不相信你會出賣他,你教我有什麼辦法!”孫尚香氣急敗壞道:“可是你們有沒有想到,有的時候我想不出賣他都不行?”水仙道:“想到了,但我們少爺硬是不加理會,他認為被你賣掉他也認了,誰叫你是他的好朋友呢?”孫尚香似乎整個洩了氣,恨恨的朝著悶聲不響的沈玉門道:“你以為你這是好朋友麼?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