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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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下，兩條赤糾纏的蛇，白晶瑩的皮膚在柔軟的墊上翻轉扭動，苟延殘。

女人揚起飄飛的黑秀髮，窗外，一陣冷風吹過，他聞到花朵芬芳肆意的香味，他努力不去看她，他擔心他會無法自制地在她美妙輪廓下淚滿面。這是一件多麼令他到難堪的事。他側過頭，身體配合著她的頻率。目光停留在班駁光影中盛開的木棉上，花朵妖嬈粉紅，他不說話，心其實一直依傍在她的身體上。

女人的口腔裡有殘餘的威士忌，他喜歡濃烈香醇的覺。不停嗅聞空氣中浮起的曖昧，試圖在氣味中探詢女人的身份，生活狀況，及格脾氣。

一個小時之前，他在酒吧嘈雜的人群中看見女人蹲在陰暗角落裡，號啕大哭。沒人過去安，他亦不打算上前，獨自端坐在暗沙發上，看女人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快速有聲的砸向溼的地面。

她哭累了，搖搖晃晃，扶著牆站了起來，那模樣有些懵，目光渙散無神，眼神四處打量，最終停留在他身上。他等她走過來，體內裡有一股熱湧遍全身，女人淚水朦朧的樣子，像一隻受傷的幼獸，讓人無限愛憐。

她聲音呢喃，她說，這麼長時間裡，惟有你自始自終看我哭完，謝謝你。

他本能遞給她一555，小姐，你很疲累，你需要休息。

酒吧的音樂聲，突然靜止不動，他的眼神穿越人群，門口有賣花的女童，他拉著她的手，快步走到門口，買了一朵玫瑰。

嬌豔滴，堅韌頑強。

他帶她去他家，狹小的二室一廳，沒有裝修，牆面有油漆未乾的黴味。

他知道，他要他，她知道，她需要停泊。

語言在此刻變的無用且多餘，她迅速褪去沉重的面具和層層包裝，迴歸原始面貌，烈的碰撞，口水氾濫。

他在她主動攻勢下，唯唯諾諾，沒有自信。身體失去了旺盛的生命力和驚人的力量。

夕陽籠罩，女人背過身，漸近沉睡。他轉過身，貼著她發燙的背，她的曲線被光線照，樹木搖曳的影子，投下班駁的光斑，她的影子，淡淡的照在地板，這樣淡，彷彿沒有影子。

他不瞭解她，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離開，就好象你在玩一場無休無止的捉藏，對手身藏不漏，永遠無法探究尋覓。

他仔細審視女人的輪廓，突然覺得寂寞。無聲的寂寞擴散出來，他的眼淚順勢了下來。

他已經一年沒有觸碰任何一個女，自從他的愛人離他而去，消失無蹤之後，他的靈魂一度死在這個繁茂的城市。整天昏地暗，沒有明天，盲目連於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酒吧，醉倒在街邊垃圾箱邊不醒人世，口吐白沫，四肢無力。無人上前問或是將他扶起，這樣的夜，獨自食鮮血。

眼前又出現那些瑣碎時光，夜晚都市裡人聲鼎沸，巨大無形的寂寞殺手，潛伏在人群或樹木間隙中，正不懷好意預謀著一場暗殺。

他的眼淚收不住，雙手緊緊纏繞住女孩白皙的肌膚，眼淚滴落在她際，她沒有醒。

夜晚，女人起身穿好衣服，背對著他，點燃一555。

他亦醒來，不說話，將被子扯到前，看她。

她緩緩地說，我要走了，馬上，完這菸就動身。

還會回來嗎？

不會，永遠不會。

我想告訴你，我愛你。他語氣平靜，早就料到。

我和我的男友今天分手了。

我知道，只求你能多留一會。他幾度哽咽。

她用力捻滅菸頭，丟棄在腳。起身，走到門邊。

他一直看她，不說話，眼神隨她而動。

她打開門，走出幾步，又回過來，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愛你，但我要遺忘你。

淚水頃刻崩塌，不可收拾。

她在黑暗仄的樓道里快速奔跑，聽見自己沉重的心臟劇烈跳動，大口氣。無邊無際的黑夜，在身後凝結永駐。

再見，我的愛人。

謝時光讓我在最光亮的時刻遇見黑暗中沉潛的你。而我必將動身，離開這煩瑣難耐的記憶。我們相遇的短短一瞬，似在前生就已註定，輪迴不息。我知道，我將記得你。

再見，我的愛人。

你問了我的靈魂，溫暖了我倔強冰冷的身軀，雖然，我們相識甚短，我還不夠了解你，但我們之間這般默契熱烈，超越所有時光。

愛，從來都是短暫而盲目的。但願，此生，你，我不再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