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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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20歲的時候，開始懷念一些東西，瑣碎繁雜，凌亂不堪。包括一件明黃帶皮草的外套，一條褪發皺的牛仔褲，門外湧動的街頭，以及從家往右走180步的那家漢堡茶店。

每，醒來，窗外是熱氣炙烤的大地。透過窗戶，仔細觀望，永遠清一的面孔，泛著疲憊的光，暗淡消沉。從家出去，蜿蜒著街道前行。儘管是夏，身上依然穿著外套，明黃皮草撫過脖子某塊肌膚，留下柔軟觸，如同撫摸。牛仔褲緊貼身體，一截苗條曲線。走到街角，停下，轉身，人來人往，喧鬧無比的景象，人群是動的魚，她深潛海底，明亮詭異的光束，是盤旋頭頂的光。

路牌上的標識，已陳舊不堪。油漆班駁，爭先恐後地掉落。她蹲在路牌旁，如同疲累，背抵著鐵柱。身邊漸漸有人駐足，先是好奇，接著勸，而後索然。她睜著無辜雙眼，在人們鄙夷的目光中，站起。拍拍身上塵土，再次觀望人群。街道此時順著一張張大同小異的面孔，排列出形狀各異的陣勢，擴張亦或收縮。她兀自微笑，接著，轉身，走入人群。

那家店鋪依然冷清，她走進去的時候，在門口大聲叫，老闆，兩杯茶，兩個漢堡。

坐穩妥之後，她脫下外套，身上的汗水，已經蔓延，在背後顯現一隻龐大蝴蝶。

還是那個味道，吃在嘴裡酸酸的，是番茄醬放多的緣故。她狼虎嚥，吃到嘴裡，來不及咀嚼，就胡亂下。此刻，她的胃口突然膨脹，對食物的慾望，虎視眈眈。

胃部漸漸痙攣，她撐著自己，艱難走出店鋪。門外陽光刺目，一張巨大光線編織的網，她無處遁行，索，放下掙扎，坐以待斃。

拎著厚重外套，步履蹣跚。走至人群末端，有一處曲折小巷。她有些累，坐在巷口，著氣。

手中那件外套，她放在身邊，一直小心翼翼地拿著。這是他在她18歲生，買給她的禮物。

捲起褲管，出一段白淨肌膚。汗水順勢而下，沾溼了她的脖子。

她突然想起他的樣子，心頓時搐。19歲那年夏天，他拉著她的手，跑去學校附近的漢堡茶店吃午餐，臉上殘留著喜悅氣氛。漢堡難以下嚥，她反覆咀嚼，很難嚥下肚中，一股濃重的酸澀，她險些吐出。

他喝茶，嘴角扯出一抹笑。她看的出神，兩頰泛出紅潤。

乾淨的短法，一身運動裝，明眸皓齒，氣宇喧昂。

他吃完漢堡，對她說，玫瑰，我們分手吧。

她睜著眼，看他的模樣，眼前頓時一黑，嘴裡的半塊麵包掉落下來。

那，渾渾噩噩，世界彷彿末。她走出店鋪，一再回頭看他。黃昏頭，散發出悽淡的光，和煦，哀怨。他注視她走進人群，又停下，依依不捨，終跑過去，扶住險些摔倒的她，對她說，玫瑰，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忘了我。

她強顏歡笑，一把刀已直直刺入心肺。她說，好，城，我走了，祝你幸福。

轉過街角，她大步奔跑起來。淚水不由自主，潸然而下。

想著，想著，淚水又落了下來。站起來，平穩下呼，套上外套，又在烈下，轉過巷口。

身後，忽然傳來兩個婦女的聲音。你看，這個小女孩又來了，大熱天還穿著外套…

轉出巷口，她終於放聲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