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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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寧真將賊笑不斷的伯母送回了馬家,終於踏上回家的路。

讓計程車在離家還有一小段距離處就放她下車,一整晚被伯母喂得有點過飽,需要散散步,消化一下過多的食物及對話。

沿途,大部分的店家已拉下鐵門,方寧真散漫步伐經過一個櫥窗前,她停下腳步。

什麼時候這裡開了一間婚紗攝影公司,她都沒注意到。

看著那長長的禮服、遮在面前的白紗,方寧真側側頭,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悄悄踮起腳尖,映著玻璃櫥窗上的倒影,試圖將自己的臉對上模特兒的,想象一下自己套上婚紗是什麼模樣。

曾經,她也收過一枚求婚戒指,戴在手上幾個星期的時間,每每看了都會發起呆傻笑;然後有天送她戒指的人說要收回,她有點不捨,但仍轉動手指,拔下了那刻意買小一個尺碼、象徵想綁住她一世的戒指,放手歸還。

原來,世界上沒有套牢這回事。所謂的永遠,也只留存在瞬間。

櫥窗玻璃上映著自己的側臉,模特兒的長髮在她頰邊飄起,和麵紗與裙襬一起飛揚。

如果留長髮,也能順便留住男人,那就好了…

伸手,握住的是肩頭的髮尾,方寧真不再踮腳,轉身邁出步伐。

一直以來的想法裡,要生孩子前,如果能先結婚當然比較好;婚後,至少先有兩三年兩人世界,習慣婚姻生活,再生孩子。

沒有結婚,沒有婚後的兩人世界,但先有了孩子,是不是,還是應該為孩子誠徵一個爸爸?

年輕時以為結婚的先決條件是相愛。過了幾年,認為需要有相近的價值觀。走到了這一步,竟然覺得只要別嫌棄就好。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可世界,一定要風雲變得這麼迅速嗎?

過了馬路,忽然變得有些沉重的思緒讓方寧真再次停下腳步,所站的位置,正好是一間分成兩邊經營店面的正中央;竟而淺的店鋪,左邊賣的是彩券,右邊賣的是現打水果冰沙。

方寧真看著左邊。

她不是個有偏財運的人,從小到大連發票都沒中過,所以從沒買過彩券,但…手無意識地撫上腹部,連這種事都能發生了,說不準她就是下一個億萬富翁呀。

點點頭,她又看向右邊。

聽說,不應該吃冰的。可最近她老是想吃甜的、吃冰的、吃垃圾食物…越被說不該吃的東西,就越鑽進她腦子裡,呼喚著她…

猶豫不決,那就讓錢包決定吧。方寧真從公文包中拿出錢包,想著,若裡頭零錢多,就買冰來過過癮,若鈔票多就買幾張彩券。

這麼想著,她打開錢包,低頭看去。

夜深。

熄了火,雙手架在方向盤上,遠遠見到一抹身影走在無人的紅磚道上,馬廷亨眯細了眼。

黑眸落在她手中握著的一杯冰品,手肘處勾著提袋及公文包,另一手拿著湯匙,不停挖著冰往嘴裡送。這傢伙…都入冬了,三更半夜怎麼這樣吃冰?不冷嗎?

一陣風吹來,她停頓半晌縮縮肩頭,然後又挖了一大口冰,開心地咬下。

大約半小時前,接到老爸打來的電話,似是在浴室假裝洗澡偷打來的,說晚上寧真被老媽叫去吃飯,順帶透了老媽打的算盤。馬廷亨不大喜歡讓寧真獨自到老家去,老媽想做什麼就算老爸不說,他也猜得到,而他極不願有人當著寧真的面,對他們與宇霏之間的三角關係出意見、給評語。

馬廷亨打了很多通電話,她手機可能是無聲狀態,所以沒接。寧真不會故意不接他電話,他想,只是因為上一個會議結束直接到老家去,一時忘了調回正常模式。

寧真不是個會故意吊人胃口的女人。很多人都說她聰明,他卻覺得她傻得可以,反應遲鈍,該有的心機她沒有,溫溫,十分被動。

他堅持在人前喚她方總。公司員工間互相以名字相稱,對他及寧真,只能稱總,這是他訂下的規定。因為他大瞭解人欺善怕惡的心理。待人好不是錯,但長期下來模糊自身定位就有很大的問題;甚至,他想方設法去營造其實她頗有心機的形象,至少讓人在算計她時多一層顧慮。寧真的個太軟,而他不想給其他人欺負她的機會。

那是他一個人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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