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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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寧真知道廷亨想說的是什麼,他想提醒自己,兩人曾有過的一切並不是輕易可以抹去;她也並非想否定過去,可是人都應該看向未來。

她不想再被困在充滿不安、不平、甚至嫉妒的負面情緒裡,猜測著什麼時候廷亨必須將宇霏擺在第一位,懷疑著其實他心裡有過離開自己的念頭,更害怕哪天她終於受不住,理智脫軌,得他左右為難。

每個人都希望能在重要的人心中留下美好的樣子,而不是醜陋的樣子。…她愛過,仍深愛,可…是時候前進了。

“現在一盒叉燒的錢,都快夠我們兩人在外頭吃一餐了。”方寧真微笑應著。

“以後…不用再為我做這些了。”

“這世界就是這樣,代價總是越付越高的。”馬廷亨將特地從自己炒飯中挑出的幾塊叉饒塊撈起,堆上了她盤中。

“或許你覺得費神,可若能換得兩人的平靜時光,我認為值得。”他話裡有涵義,可她不想再猜了…這男人只是想擾亂她而已,而她是孕婦,反應比往常遲鈍的那種,所以有特權當個縮頭烏龜,只接受他的溫柔,不跟他玩猜謎。方寧真大口吃著快涼掉的晚餐,轉開了話題:“既然你來了,有些事我想跟你說。”

“我見過守文了。”馬廷亨掃空了盤子,開門見山道:“這跟你明天去見的整合行銷公司有什麼關係嗎?”為什麼她要心虛?有什麼好心虛的,就因為他睨了自己一眼?財務拫表廷亨不是沒有收過,開公司本就有賺有賠,他們只是還沒細聊該怎麼解決而已。方寧真清清喉,說著:“這間整合行銷公司我們配合超過三年了,謝董你也見過的。他們進軍大陸有段時間了,以往以廣告為主,獨缺公關這一塊的專業,我們在電話中聊過,他有興趣入股捷思。”馬廷亨回想著謝董這號人物,有點油,有點禿,經商手腕獨到,在政商界的人脈頗廠。他們一直想進香港跟中國,如果謝董入股,兩家公司不但專長互補,有能力提高更多元的服務,同時也為捷思開通了一條路。

初見寧真的行事曆上安排了這會議,他還沒聯想到這一層,如今看來,她安排得極好。

“公司目前的赤字還不至於要鬧到馬上收攤,可情況不改善的話,離關門也不遠了。年後讓客戶換約的事,我談妥了幾間,加上近來你這邊的客戶增加了…”方寧真說著,語氣略略停頓。先前她沒細想,可極少主動推銷的廷亨在過去幾個月忽然簽了多個新舊客戶的內部訓練合同。以往這是客戶要求很久他才會勉強答應的差事,是公司額外的收入,畢竟那會綁住廷亨太多時間,而他慣了自由來去,遙控處理發言工作。所以…她是有些訝異。發覺廷亨看著自己,她接著道:“如果能跟謝董談妥條件是最好,要不,就得另想辦法。”馬廷亨點頭同意她的說法,只不過…“這麼大的事,我們天天都見面,你怎麼沒想到要跟我討論一下呢?”得他角扮演oo七偷翻她資料、登入她電腦,他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難溝通了?

“…”方寧真不想再細數自己究竟錯過幾次兩人的單獨咖啡時間,又或是被他怒了,才把正事擱著沒說。以前…以前就算錯過會議,晚上回家還是能多少提一提,現在只能一拖再拖。

“還有什麼事,你要不要趁這個機會一次說給我聽?”馬廷亨問得輕描淡寫,是不希望得太過。他起身,收拾了碗盤到廚房清洗,邊等著她回答。

廷亨的背影很、很高、抱起來很舒服哪…

發覺自己竟在這關頭分心,方寧真轉轉眼,都是他營造的溫暖氣氛,才會令她一直想起分居前的生活。

窩在沙發上,方寧真說了幾件公事,哪位客戶如何如何、哪位廠商又怎麼怎麼。事很瑣碎,不說無妨,說了,或許往後與這些人見面時能避開地雷,投其所好。

洗完碗,馬廷亨開了在超市買的紅酒,又回到她身邊,轉開電影臺,將音量調小。

夜漸深,方寧真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廷亨有會應上兩句。她手裡握著酒杯,卻沒沾

“還有呢?”當沉默拉得過長,廷亨會這麼問。然後,她就會想起某些忘了說的事,又再開啟話題。

“廷亨…我有點累了…”意識過來的時候,不遠處的時鐘提醒她,生已過,慶祝已過。方寧真想馬上睡去,讓美夢延續。

“嗯,”馬廷亨的聲音低低的,涼涼的,兩眼停在熒幕上的刺爆破畫面,有些漫不經心。

“還剩一點酒,喝完就走。”他承認,他有點故意,不過電影正演到彩處,現在叫他走人有點不人道吧。眼看那主角在搶林彈雨中避了又避、避了又避,就要到達終點,卻還是不幸中彈,真是令人扼腕。救得活嗎?既然是電影,應該能迴光返照吧?

“廷亨…我累了,累了累了…”方寧真已有點睡眼惺訟,想著明天還要開會,再漫,也該回歸現實。

“累了就睡吧。”他長手將她攬進懷中,溫熱的手將她的臉按進懷裡。

方寧真眼微瞠,僵住,睡意消了大半。這男人…是預謀好的嗎?雖然,這副膛,很暖,很好躺,他的心跳很穩很能安撫人心……為什麼她還是會一再地被他牽著鼻子走、被他得很混亂很猶豫不決?方寧真皺著眉,抬起埋在他前的小臉,喚道:“廷亨,真的晚了,你該回去——”從高處落下的是他的吻,蜻蜓點水地印了印她微啟的

方寧真怔怔地,沒有反抗。

當他吻上她的小巧鼻尖,她也很自然地閉上眼,將輕觸他的下巴。那是太悉的力度味道,混合著酒香,在口鼻間散開,引她入

懷中人任他擺佈,馬廷亨不動聲將手中酒杯放到身後的窗臺上,單手捧住她頰邊,加深了吻。著那柔軟的上,舌尖探進她口中。

覺他溫熱的大掌掀了衣襬一角,從間撫至背脊,掌心著她總是太過僵硬的右後肩,如此輕柔,如此親密地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方寧真閉上眼,試圖抗拒那輕易便能瓦解理智的舉動,但又抑不住對他的思念與渴望。

當那綿密的吻來到頸間,她好像有點明白了那個早晨,廷亨在窗邊對她說的想念是什麼意思。

今晚身邊有他,令她想起雖然以往時常是零零碎碎的,仍在晚餐時、臨睡前訴說一天發生的事,快樂的、疲憊的、愚蠢的…都有人聽著,有人理解,有人放在心上。分居後,他們雖然天天見面,所見、所聊,只剩工作。

一心盤算著一步步戒除對彼此的依賴,可她搬離廷亨家的那一開始,他們其實就完完全全地退出了對方的生活,跳躍得太快,獨留廷亨在他們共同擁有的家中,自認是給了他空間、讓他習慣,事實上是折磨。…思念如。以為隔絕得密不透風,越易潰堤。上腹貼在他膛,熱力透過衣物傳來,方寧真緩緩睜開眼,雙手埋在他的短髮間。廷亨在人前總是帶著笑容,這雙眼眉該只有飛揚自信的…手指著他緊擰的眉心,她無法不自責。

寧真眼底有對他的想念,有心疼,可沒有悔意,馬廷亨手中使力,狠狠地將她困在懷裡。

他不信。

寧真看似溫和的個裡,其實包裹著十分倔強的因子,認定了的事,旁人難以更改。她不會被情衝穹頭,這是為何過去五年來她總站在太過理的角度看待他們之間的三角關係,為宇霏多想一分,體貼他多一分,傷到的卻是她自己;到頭來,她擅自下的結論就是退出,將他拱手相讓。

可他不信不信不信…不信她真的沒有一點留戀,不信他連美男計都用上了,還是融化不了她半分。

席捲而來的是他掀起的狂,熾烈的吻已顧不得太多,重重壓向她的、她的身子,只想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

上衣被扯開大半,他的吻來到腹間,倒了口氣,方寧真在那刻驚醒了。懷行,廷亨…”她的聲音很軟,拒絕得很邀請,可他仍在瞬間停下了動作。

過了很久,他才終於穩住呼,撐起身,下了沙發。

黑眸垂低,掩去當中情緒。他彎身替她拉好她拉了半天還是太誘人的衣物,最後乾脆拿了一旁的外套將她裹得密實,然後攔抱起,回到臥室。

“廷亨…”

“你可以試試再不閉嘴會發生什麼事。”偌大的上,兩人窩在棉被中。馬廷亨手伸得很長,為的是越過他隔在兩人間的抱枕,擁住她的肩。

頭的燈被熄了,方寧真仍覺他的指尖在髮尾處順著,輕輕的,輕輕的,想撫平什麼似地。

黑暗中,見不到他的表情,只餘剪影。

她不捨,可還是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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