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mdash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這年紀的小孩子,說睡就睡,也是常事,何況他也真是累極了,十四阿哥欠身從我手裡接過他,親自抱送過隨駕御醫那邊給他包裹腳傷。

我手上一鬆,這才覺出膝蓋跪得發麻,康熙的黃緞面靴子就在我眼前,似乎沒有移動過位置,而他的聲音縹緲得就像從天上傳過來一樣:“十三阿哥,把你挖出的熊膽賞給小年。”第三十四章我足足用了三個晚上才勉強將那些人把熊皮剝下來,把熊的五臟掛在樹上,讓烏鴉來吃、讓寒風來吹的恐怖景象驅出噩夢,但我依然一睜眼就浮現十三阿哥取一碗水來,剖開金黃熊膽,令點滴入水,逞一條線在水中運轉如飛,再持碗餵我喝下的情景。

貌似當時在場的很多人還很羨慕我有此“殊榮”因為據說第一碗熊膽汁只有皇上才可以喝。

我的確太榮幸了,快榮幸“死”了。

有生之年,我不會再碰葷腥,哪怕因此每天早上起來犯低血糖病我也在所不惜。

事實上,由於熊戰第二天清晨,康熙的主力隊伍就拔營往北開去,暈車、缺乏睡眠加上營養不足,沒幾天我就又瘦了一把,然而雪上加霜的是,十八阿哥比我先病倒了。

八月初八,大隊開至永安拜昂阿地方行宮,十八阿哥突發“大嘴巴病”因十八阿哥獵熊之後,連著幾夜驚症發作嚴重,這一段路程都是康熙親自帶著他一同起居。

而我有名暈車狂人,為防著衝突聖駕,十八阿哥身邊伺候人只有方公公跟著過去,反正康熙那邊人才濟濟,不缺人手。

一到行宮,我還未及安頓停當,康熙身邊的副總管太監邢年便來傳我,且只傳了我一人。

我之前已聽人傳聞十八阿哥生病,總料他跟著康熙,不至病重到如何,及見了面,好不被他唬了一跳:好模好樣的小包子臉變成了被打腫臉的胖子。

要不是那麼多御醫和方公公都在旁邊跪著,我還真不敢認這就是十八阿哥。

我到場時,御醫們應該剛剛複診彙報過,康熙坐在臥榻邊的環椅上皺著眉一言不發,臉極是難看,又見大阿哥、八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侍立在康熙身側,也一個個愁眉不展,我心裡打個咯磴,剛跟在邢年身後打手請了聖安,還沒給阿哥們見禮,本在榻上閉目而臥的十八阿哥忽然踢一踢腿,嘴裡含糊道:“小瑩子…”康熙對我點一點頭,榻前御醫們分列讓開通路,我小心走上前去,看得更加分明。

什麼“大嘴巴病”十八阿哥得的就是“痄腮”記得在現代我小時候不肯聽話吃飯,我媽就拿這個嚇我,說什麼隔壁家小孩就是不聽話吃飯得了“痄腮”結果想吃飯也吃不了、只能喝粥。隔壁家的小孩生病我也看見的,深怕如此,很是揣揣了一陣子,後來長大才知道這跟吃飯乖不乖本是兩碼子事,沒想到來了古代竟然又會得碰上。

看來十八阿哥發病總有兩、三天了,兩側耳下均已出現以耳垂為中心的腫塊,向前、後、下發展,邊緣不清,狀如梨形,典型腮腺炎初期症狀,估計是真的不能咀嚼吃飯菜了,且面額發紅發得也不正常,最起碼也在低燒當中。

“小瑩子…老虎…”倒難為他在這種條件下還能可憐巴巴地說話,見他念念不忘打老虎,我一時鼻子酸了酸。

因他明顯是在夢囈,我也不敢碰他,身才一動,要給康熙回話,十八阿哥忽然伸手攥住我搭在臥榻邊沿的右手的食指,他的眼睛被腫臉擠得只剩下兩道細縫,光采大不如前,但他眼皮子掀開我是看到了,忙止住動作,垂首注視他。

“不、不準走…”十八阿哥沒辦法側臉看我,只能望著頭頂天花板說話,但他的手抓我抓得很緊,可見意識是清楚的。

我順勢在榻邊跪下,輕道:“奴才在這裡。”十八阿哥似沒聽清,仍喃喃道:“不準走…”康熙起身過來,撫著十八阿哥額首,愛憐地道:“朕命小瑩子伺候十八阿哥,一步也不準離開你。”說著,他轉臉沉沉地瞧了我一眼,我不出手,只靠榻認真叩了個響頭,以便十八阿哥聽到。

御醫們的診斷結果是十八阿哥這次發病是由於風溫毒從口鼻侵入人體後,傳至足少陽膽經,使經絡不通,氣血運行受阻,積結不散,而導致耳朵下兩腮部漫腫堅硬疼痛等症狀的發生,又由惡寒發熱,頭痛,輕微咳嗽,舌苔薄白等症推斷出熱毒蘊結較輕,並未內陷心肝,尚屬溫毒在表。

這類病症最緊要臥靜養,除配方內服藥劑外,每還需人用如意金黃散以水調勻,在其腫脹部位按時外敷三次,好減少局部疼痛,幫助消腫,且相應使手法按風府、太陽、曲池各一遍,提拿肩井五次,清肺經三百次,刺宜輕不宜重,以便速愈。

今次跟十八阿哥出京,雖說是他隨行醫士,但我這點份量誰都有數,診脈看病沒我的份,做小保姆、按摩女郎則捨我其誰,但這兩件事上我也的確有天分,學的賣力,也能現學現用。

於是小護士年同志服侍了兩天三夜下來,十八阿哥腮腺腫脹已漸有消退跡象,發燒熱度也不那麼厲害,張口進食比之前亦利落些。

而這種病起病較急,一旦熬過開始好轉,就大致無礙的了。

御醫們固然額手相慶,康熙也甚歡喜,為了十八阿哥的病勢,大隊人馬已經在此行宮耽誤了幾,便於八月十一繼續行圍,只於一干必要御醫外,又特地留下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在行宮照應。

十八阿哥的病要注意通風,保持空氣通,三秋涼氣尚微,室中當戶,酌疏密之中,以簾作裡,藍輕紗作面,夾層制幕而垂,若當晴暖,則鉤簾卷幕,光掩映,蔥翠照入几榻間,所謂“翠簾凝晚得”也,可以養天和,可以清心目。

清早,御醫晨檢完畢,因十八阿哥靜養之院室不許一般宮人出入,我往往自己親手開窗戶,掃除一遍,以驅室內一晚積悶鬱蒸藥氣,我常時用木屑微潤以水,以黏拌塵灰,不使飛揚,這還是住隨園時養成習慣,費力多些,不過倍加潔淨,掃完也不用再拿抹布抹地。

十八阿哥仍要臥,但神已好多,又開始作怪。

我有時掃地掃到外面院子裡,只一離開他視線範圍,他就蹬腳“嗚嗚”亂響,哼哼唧唧地非吵到我跑回去看他不可,但看了他,又沒事,他連話都懶的說,只比劃出剪刀手要我笑一個給他看而已。

因他一貫嫌藥苦,不肯老實喝,我一直是叫人熬同樣兩份藥,我和他一人一碗,我先喝光給他看碗底,他才願意喝。

而我第一次在他喝完藥後主動對他比了個剪刀手笑贊他勇敢之後,他就上了這個動作,並且是到變態的地步,從此我又多一項任務,嗚呼,作繭自縛,唯此也。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