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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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寧短小肥碩,頭頂光禿,是個明狡猾、憤世嫉俗的傢伙。他口袋裡的錢都給買酒喝光了,嘴上總是叼一支劣質品牌的雪茄煙,終
無所事事,醉心於散佈有關“太空播種行動”組織黑內幕的各種謠言。他說“太空播種行動”是個陰謀,是由於一批別有用心的騙子煽動而搞起來的,而那幫煽動者則自己從中揩油,撈取好處。當然,參與該行動的科學家們可能倒是清白的,他們不過是些狂熱分子,夢想自己真有能耐把人類送出地球家園,送到太陽系以外的其它星球去。
不過,煽動者也罷,狂熱分子也罷,對付他們“均分社”領袖阿龍·齊蘭全不在乎。納寧說,那班科學家狂熱,可齊蘭比他們更狂熱。他們造得出什麼,齊蘭就能毀掉什麼。作為領導反“太空播種行動”鬥爭的領袖,他有的是錢。如果羅克能在基地裡面搞到什麼情報,哪怕是小小的故障報告,只要有助於搗毀“太空播種行動”無論要價多高,齊蘭都能支付。
當初,羅克拒絕向他們提供任何情報。畢竟,那高高聳起在發架上的量子飛行器是那樣壯觀神奇,威武凜然,讓他
到三分敬畏,不敢輕易冒犯。可後來,看著它們一艘又一艘呼嘯著飛去,沒有一艘肯搭上他,他就灰了心。再說,他實在也需要錢。旅館裡那麼多的漂亮姑娘,全等著伺候有錢的主兒,沒一個肯委身於他。就這樣,他開始與納寧酗酒,並出賣他在基地內耳聞目睹得來的一些小情報。
靠出賣情報和一些雞蒜皮的小消息,羅克掙不了幾塊錢,有時甚至連一個子兒也沒有。納寧告訴他,要想掙大錢,還應該幹得再好才行。首先,應該爭取一份像樣的工作。那樣,就可以擴大在基地內的活動範圍,刺探到更有價值的情報。為此,納寧讓他進了幾個夜校班,補習數學和其它自然學科的基礎知識,還重新給他編造了身世簡歷,再教他說些正式的英語。這樣,羅克終於被僱用方提升為發
場巡視員。活兒輕鬆了,錢反倒掙得多了。恰在這時,他收到父親老牧師的來信。原來,是他母親去世了。不過,羅克一點也沒有在意,他為自己的新差事高興還來不及呢,哪有心思關心他老孃。
“真是太了!”納寧為羅克的新工作
到亢奮不已,帶他驅車進了華雷斯城,先吃墨西哥風味的燒烤,再到酒吧飲酒作樂,慶祝計劃成功。
“這下好啦!以後任何一艘量子飛船發前,你都將登上飛船,檢查核子聚變發動機和量子轉換器了。在那裡,你會碰上機長、機械師和其他工程人員,竊聽他們的談話。”羅克仍有些將信將疑。他搖搖頭,說道:“人家總會對我的工作起疑心的。”榜骯奧扒膀斑頒矮褒中國科幻案唉矮爸澳叭綁罷雹扒“不會。只要你掩飾得好,沒人疑心你的。”納寧叫了兩杯瑪格麗塔雞尾酒,接著說道“我會教你些基本要領和飛船上常用的行話。”
“恐怕我…”
“放心吧,沒問題的。”納寧聳了聳肩“記住,言多必失,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口。即使非問不可,也要表現出很內行的樣子,裝著一聽就明白了。最馬虎不得的是:趕在飛船發前下船。只要下了船後,上面再出什麼事,也傷不得你一
毫
。”剛開始幹這勾當的時候,羅克尚
到幾分恐懼。離得那麼近,他真怕那飛船就爆炸在發
塔上,只敢躲在掩體裡,看著一艘又一艘熾熱的飛船火焰一般騰空而起,消滅在茫茫的天際。然而,爆炸事件從未發生過,慢慢地羅克也就不怕了,肆無忌憚地幹起間諜勾當來。再說,他為此而獲得的報酬也是十分可觀的。由於他竊取的情報有價值,納寧也捨得在他身上花錢。所以,羅克反倒樂得幹這份差事,生怕第九十九艘飛船發
完畢後,他沒事可幹,財路也就斷了。
“也許你的好運還在後頭呢。”納寧咧著嘴,詭譎地笑道“齊蘭在阿爾布開克等著見你,要向你佈置一項特殊任務。”納寧帶羅克乘一輛無人駕駛的卡迪拉克轎車來到阿爾布開克。在“均分社”總部的辦公室裡,一位腿腳細長的金髮女郎向齊蘭通報了羅克的到來。很快,一個身材肥大的男人走了出來,只見他皮膚白淨細,長著個光圓油亮的大腦袋,上面鑲著一雙圓溜溜的藍眼睛,此人正是“均分社”大老闆齊蘭。他站在門口,好似從光線特別強的地方出來,一時不適應,使勁地眨著眼睛。轉眼間,嬰兒般燦爛的微笑一下子堆上他的胖臉。
“羅克先生,向你表示祝賀,你的工作幹得漂亮。”一邊說,一邊伸出手來,那聲音一如那雙溫暖紅潤的手,柔和而綿軟“裡面請。”納寧呆在外面,和那位金髮女秘書一起喝咖啡聊天。羅克跟著齊蘭來到一間三面臨窗的大房間裡。憑窗遠眺,數英里外的桑迪亞山重巒疊嶂,起伏不平。長空下,雷雲湧動,氣象萬千,蔚為壯觀。室內的擺設更是神奇典雅,羅克被引住了,不住地四處打量。一面牆腳是一個用大鵝卵石砌就的巨大而考究的壁爐,壁爐臺上陳列著各式墨西哥銀器和普韋布洛(北美印第安人的一支,分佈在美國西南部及墨西哥北部一帶。——譯者注)陶器,牆上掛著珍貴的稀世之物納瓦霍(北美印第安人的一支,散居於新墨西哥州、亞利桑那州及猶他州一帶,其編織的地毯、掛毯以圖案
彩鮮豔美麗著稱。——譯者注)掛毯。一邊還擺著一張寬大的大理石貼面辦公桌,桌後的牆面上貼滿了照片。照片內容各異,有消融崩塌的冰川,有被洪水淹沒的城市,有塵土漫天的農場。
“這副悲慘景象就是‘太空播種行動’的昂貴代價。”齊蘭站在一旁,看著那些照片,憤怒地說道“那幫混帳把我們這個美麗的星球活活給毀了,自己卻一撒手遨遊太空去了。”
“這一切千不該萬不該,可畢竟已成了事實。”羅克一邊揣摸齊蘭的心思,一邊說道“好在這第九十九號飛船是最後一艘了。”
“大家都這麼說,可我還是不完全肯定。我要確定:再不會有下一艘了。”
“難道還不確定嗎?第一百艘飛船已經因資金短缺而放棄,成了一堆廢鐵,而且廢物回收公司的工人已經到了基地,正在拆卸搬運呢。可以說,整個‘太空播種行動’計劃已到此完蛋了。”
“你敢肯定嗎?”
“我就在那兒呀。”羅克盯著齊蘭那張娃娃般光潔的胖臉,琢磨著它後面還藏著什麼“我一天豎著耳朵到處偷聽,重要人物們都在談論,說計劃結束了。原因是行動組織的管理不善,經費一再短缺,工資拖欠,債務不能償還。此外,還有關於其總裁赫爾曼*斯特克私自侵經費的各種謠傳。”
“我們邊喝邊談吧。”齊蘭指了指屋子盡頭的吧檯,示意羅克到那邊去。
齊蘭如一頭笨熊,慢地取出兩杯冰塊,一壺水,一瓶蘇格蘭威士忌。羅克一邊等著,一邊仔細觀看室內的各種陳列品:墨西哥銀器,普韋布洛陶器,以及牆上的納瓦霍掛毯,等等,哪一樣不是值錢的貨?想著那些分文不得、冒著烈
趕往沙漠基地遊行抗議的志願者們,羅克覺得,齊蘭這傢伙把自己照顧得倒是滿不錯的。
“我想知道什麼呢?”齊蘭給自己斟了一大杯酒,然後把酒杯推過去給羅克“我想知道,關於赫爾曼·斯特克,都有些什麼見不得人的謠傳?”
“我都是聽說的。”
“不妨談談。”
“斯特克把‘太空播種行動’組織當成自家的獨立王國,為所為,過著王子般窮奢極侈的生活,進出租乘豪華飛機,住高級賓館,縱情享樂。而所有費用均從行動組織的經費裡開銷。”
“不至於此吧?”絆跋苞中國科幻敗熬伴氨“情況真是這樣,行動組織已被那傢伙榨乾了,沒錢了。第幾十幾號飛船是最後一艘了。專家們原計劃再建造100艘,現在看來,那個計劃更是遙遙無期了。”
“我只有制止它,才能真正達到斷送它的目的!”齊蘭板著臉孔,大叫起來,就像的嬰兒
瓶被人搶去了一樣,齊蘭紅潤光滑的下巴緊緊繃著,怒形於
“讓它不能成功發
,這就是你的新任務,羅克先生。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徹底斷送整個‘太空播種行動’!”
“可是,‘太空播種行動’已經擱淺了。我敢保證,先生,千真萬確。”羅克被齊蘭的暴怒嚇呆了,縮著脖子說道。
齊蘭沒有聽他辯解,俯身拉開一個屜,伸手進去,猶豫了一下,手縮了回來,又把
屜關上了。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放下杯子,湊過身來,兩眼緊緊盯著羅克。
“我信任莫特*納寧。”過了一會兒,齊蘭終於低聲咕噥道“他掌握了你的歷史,瞭解你。他說,他已經把你定為我們一項絕密行動的執行人了。”
“什麼?”齊蘭沒有回答他,反問道:“你知道‘均分社’成立的原因嗎?”
“我讀過一本老齊蘭博士的書…對啦,他是你父親嗎?”
“不,是我叔父。”
“我知道,他在書中提出過這樣一個理論:量子飛船的發,導致全球升溫…”
“理論?你以為那只是理論?”齊蘭尖叫起來“瞧瞧眼前的事實吧。飛船拖著烈火從大氣層中穿過,打破上層大氣的平衡,引發了全球氣候異常。”他指著牆上那些照片,繼續說“兩極冰川融化,海水上漲,沙漠化加速,颶風肆,飢餓蔓延,洪水氾濫…”說到這裡,齊蘭突然打住,一把抓過酒瓶,頓了頓,又放回原處,急切地探過身來。
“羅克先生,是‘太空播種行動’使我成了孤兒!”齊蘭說道,語氣中充滿了仇恨“讓我告訴你事情的原委吧。我父親有一個孿生弟弟,名叫哈里,他們兄弟倆都是天才,雙雙就讀於麻省理工學院,還分到了同一個班上。後來他倆合作,成功地研製出了量子推進器,其巨大的推進力可使物體運動達到並超過光速。於是,他們提出一個大膽而愚蠢的天才設想:利用這種新型推進器,把人類送到銀河系外的各個星系去,讓人類的足跡遍及整個宇宙。為了實現這個夢想,他們傾盡了自己全部的力。
“‘太空播種行動’組織最初是由父親和叔父創建的,但事隔不久,該組織的實際大權就被另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攫取。那幫人到處鼓吹、兜售這項異想天開的計劃,並以此作幌子,為自己謀取私利。第一艘量子飛船建成後,當權者只允許首航搭載兩人。當時父親和叔父都已成家,二人均捨不得丟下自己的子,於是,就靠擲錢幣決定誰家先行。結果我父親贏了。這樣,我父親就與母親一道搭乘第一艘飛船走了,把我留給了叔父哈里。
“當時,我求他們把我也帶走,可是不成。那事件,差一點把我活活氣死。我叔父也到自己被人欺騙愚
了,不久便離開行動組織,走上了反‘太空播種行動’的道路。他利用自己的學識,模擬出飛船發
對大氣層,進而對全球氣候的影響,並以此靶警告行動組織的當權者們,奉勸他們放棄計劃。然而,那些一心只想殖民太空的夢想家,還有那些藉機大發橫財、中飽私囊的野心家,哪聽得進他的忠告。他們甚至嘲笑他,攻擊他。這樣,他被迫成立‘均分社’,阻止這項自殺
計劃。”齊蘭肥胖的臉漲得通紅,話也越說越快,不想卻突然語
。他掏出一張白綢手帕,擦了擦臉。
“對不起,我太動了。提起這事,我至今仍餘恨未消。慢慢地,我和叔父有了
情,理解了他從事的事業。就在他年事漸高、無力再參與‘均分社’事務時,我從他肩上接過了這副重擔,發誓將繼續領導這個組織開展活動。今天,我們能在這裡見面,也正是為了這項事業。”齊蘭
了口
氣,又擦了擦臉“我的經歷就是這樣,羅克先生。這經歷同時也說明,我們所以給你佈置這項新任務的原因。最後一次行動啦,羅克先生,以後,你再也沒有機會為我們效勞啦。”齊蘭坐在那裡,心
難平。過了好一會兒,情緒平穩了些,他才站起身來,挪到吧檯邊取了些冰,又返回來。他拿起酒瓶,為自己斟滿了酒,然後,又把酒瓶推到羅克面前。
“為了這項特殊使命,我們來乾一杯!”
“等等。”羅克把酒瓶推到一邊“坦率地說,先生,我還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想,你已經勝利了。畢竟,‘太空播種行動’已經結束…”齊蘭一聽這話,然變
,血一下子又衝上臉來。他大聲吼道:“我們幾十年奮鬥的目標,就是要徹底摧毀它!而你,羅克先生,可以讓它一勞永逸地埋葬在那裡!”
“那麼,你究竟要我幹什麼?”
“你不是在發現場嗎?我要你在飛船飛出發
坑的那一剎那,炸掉它。那樣,爆炸事件本身就會成為一種象徵,它將昭告蚌頒伴鞍蚌敖拌笆中國科幻壩柏飽榜磅凹世人:這就是‘太空播種行動’最後的可恥下場!”羅克坐在那裡,一言不發,不住搖頭。
“5萬。”齊蘭嘿嘿地笑著,笑聲中透著一股子瘋狂的殺氣,得羅克一陣眩暈“整整5萬。這裡先付1萬,一俟飛船爆炸,納寧先生再付給你餘下的4萬。”
“先生…”羅克攤著雙手,說道“我不知道…”齊蘭又俯下身去,拉開屜,小心翼翼地
出一個沉甸甸的小東西,外面裹著一層油灰
的塑料膜。然後,他又將那東西輕輕放在羅克面前的桌子上。
“這是安裝了定時器和引爆器的兩公斤烈塑料炸藥。你惟一要做的只是:對飛船作最後巡查時,把它裝在自己的公文包裡,帶上船去。然後,調整定時器,把引爆時間定在飛船發
升空那一刻。最後,找一個不易被發現的地方安放好,自己趕快下飛船。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