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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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彤月剛翻出院牆就後悔了,她看著熱鬧非常的大街,再看看手中的行囊,怎麼一衝動就爬出來了呢?而外面兵荒馬亂的她又能去哪裡?

家是不能回了,一回去必定被老爹送回來。投奔親戚?自家孃親無親無故的,她找誰去投?說不定自己這一走還會連累孃親,還有如硯,自己想也沒想就爬牆出來了,本沒有知會如硯一聲,到明天顧家人發現她不在房中,又該怎麼處置如硯?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垂頭喪氣的拎著行囊繞著顧宅轉圈,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昨晚回來,是白小玉託她上牆,自己才可以爬回去,現在憑她一己之力是絕對爬不上牆,難道真要直接去敲門說自己不小心翻過了牆,回不去,只好走大門?

也許白小玉早就算準了她不敢跑,也沒地方可逃,那架梯子才仍然放在那棵樹後面,而自己也就是一念之間竟然收拾了行李翻牆逃跑。

這個宅子的人都會吃人,這點她可以忍受,但昨晚之後,她越發覺得白小玉此人可怕,太高深莫測,又不知在私下裡幹些什麼勾當,她不想做他的同黨,不想有朝一東窗事發,真被他殺人滅口。

她想著,已經走出了顧家的範圍,大年初一,大街上熱鬧非常,鞭炮齊鳴,各式花燈擺了一街,江彤月絕不是個多愁善的人,她看著眼前的熱鬧,心想,既然出來了,愁也沒用,那就先玩玩再說。

她真的沿著大街,邊走邊看路邊的花燈,心裡同時盤算著,今天白小玉吃了晚飯就出去了,可能戲院裡今晚有他的戲,自己真要回去也只有去找他,若狠下心不回去,那就出了城,一路往南,北邊是絕計不能去了。

她這樣想著,戲園子就已經在眼前了,張燈結綵好不熱鬧,江彤月遠遠的看了一會兒,往前去,準備先確認一下白小玉在不在戲院。

剛走了幾步,旁邊的小攤上忽然傳來喧鬧聲,然後一個人被推了出來,趔趄走了幾步直接往江彤月身上撞來。

江彤月心裡想著事,沒注意,被那人撞倒在地,她爬起來,剛想罵人,那人卻躺在地上不動彈,她嚇了一跳,湊上去看,那人滿身的酒氣,四十出頭的年紀,皺緊了眉,痛苦的樣子。

江彤月一怔,只覺得那人眼,剛想再看仔細,那人卻忽然睜開眼,人一下子坐起來。

“史大人?”江彤月這才認出來,不覺叫了一聲。

那人不理她,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又往攤上走,還沒坐下就被攤主推出來,叫道:“客人,你就饒了我吧,我也是沒辦法想賺幾個錢,大年初一才出來擺攤,你一罈酒都喝下肚了,一個子兒都沒付,我看著大過年的,讓你走就算了,你還回來幹什麼?”

“酒,再來。”那人卻全不理會,嚷嚷著。

“沒酒了,有也不給你。”攤主一甩手不理會他,那人卻直接拿過別人桌上的酒壺,直接往嘴裡倒。

攤主忙上去勸,那桌上三個人卻都已站起來,那樣子一看就知道不好惹,捲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江彤月在旁邊瞪大眼,心想,百姓心中的英雄史可法怎麼這德,該不是自己認錯人了,正想著,那三人已經將那人推倒在地上,一陣拳打腳踢,而那人卻完全不還手,只是抱著酒壺死也不放。

看來真是自己認錯了,以史可法的武功怎會只有捱打的份,江彤月搖搖頭,準備不看這熱鬧,正想抬腳離開,卻猛然聽到有人叫道:“那不是史可法,史大人嗎?你們快住手,別打了。”江彤月一怔,又回過頭去,那三個人卻並未住手,邊打邊道:“怎麼可能是史可法?大過年的,他老人家應該在軍營和眾將飲酒,跑來這個小攤做什麼,打,往死裡打!”江彤月望見那人仰躺在地上,任著三人踢打,分明記記狠招,卻似乎不是打在他身上,自顧自的拿著酒壺往嘴裡灌,而那張臉本就是史河法,世上哪有這麼像的兩張臉,何況都在這揚州城內。

也許該出手,腦中忽然冒出這個想法來,這樣自己就可以藉此在史家躲一陣?將白小玉的事情和盤托出,就算他不承認,只要拿他與顧家人對質,他就賴不掉他顧長安的身份,這樣自己就安全了。

她這樣想著,人已經走上去,撥開人群叫道:“爹,你怎麼在這裡?”說著就趴下去將史可法護住。

那三人一愣,停在那裡,其中一個見江彤月貌美,不由一臉□,湊上去道:“小姑娘你說那是你爹,那正好,他掃了爺的雅興,不如你來陪爺喝幾杯。”說著伸手去摸江彤月的臉。

江彤月一驚,這才發覺自己太欠考慮,只想著找個地方容身,卻忽略了眼前三個地痞一樣的人物。

她拍開那人的手,怒道:“我爹喝了你們的酒,我賠就是了,動手動腳作什麼?”那人一笑,道:“賠錢就夠了嗎?我們哥幾個的興致全沒了,除非你陪我們哥幾個喝幾杯,不然我們打死他。”說著一揮手,幾個人又朝史可法身上招呼過來。

江彤月心裡苦不堪言,爹都叫了,難道退在一旁觀賞?只怪自己太沖動,沒想清楚就上去了,這與自己一衝動逃出顧家有什麼區別?她本不想將史可法的身份亮出來,畢竟一副醉爛如泥的樣子,有損於他身份,但此時不亮,自己也要遭殃。

眼看旁邊的人敢怒不敢言,江彤月閉了閉眼,叫道:“好,陪就陪。”不知為何,分明打算將史可法的名字亮出來,最後出口的卻是這句話。

她不會喝酒,更不會陪人喝酒,但自己攬的禍事就要自己解決,她腦子飛快的轉了轉,人反而冷靜下來,道:“不如猜拳定輸贏,誰輸誰喝酒。”大家閨秀是不應該會猜拳這一套的,只有不入的女人才會在賠客人喝酒時玩這些,江彤月本不應該會,但她母親會,母女兩人在江府中倍受冷落,閒來無事時經常自己找些樂子:用母親偷藏的骰子比大小;以茶為酒,猜拳定輸贏是經常玩的遊戲,也不知是不是她手氣好,反正自她成人後,便沒再輸過,於是母親便覺得無趣,近幾年再也沒玩過。

三個地痞也是一愣,沒想到眼前這位看似大家閨秀的女子竟然會猜拳,不由得眼中的□又濃了幾分,點頭道:“好,誰輸誰喝酒。”說著抬起手與江彤月比劃起來。

江彤月划拳甚是文靜,人端端正正的坐著,手不慌不忙的揮出收起,聲音也平心靜氣,周圍人還第一次看到這種新鮮事,連燈也不看了,圍成了一圈看熱鬧,心想這女娃估計要吃虧,卻不想,只一會兒功夫第一個與江彤月划拳的人已經“撲咚”一聲倒下,補上的第二個人也已經連喝了好幾碗,而江彤月卻是一次也沒輸過。

第二個接著倒下,第三個人上去試了幾回,也是次次都輸,便覺得不對勁,晃著微醉的身子,叫道:“你使詐?我還沒見過划拳從不輸的人。”江彤月揮著發酸的手道:“是你運氣太差,你最好快些,贏了你我好帶我爹回家。”說到“爹”江彤月回頭看了一眼方才倒在地上的史可法,卻哪還有史可法的影子,她一下跳起來,自己可是為了能在史府躲一陣才出手替史可法解圍的,他跑了這算什麼,當即也不管最後一個已經有些醉了的地痞,拎著行囊就追出去。

那地痞想攔住她,追出幾步,拌在同伴的身上,跌倒便再也爬不起來,眾人“切”了一聲,見沒戲可看了,紛紛作鳥獸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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