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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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芙曾出了個上午回學校去跟老同學們道別。她居然已經有種恍如隔世的覺,學校生活怎麼一下子距離她好遠好遠,她差點想不起自己的學生模樣:單純而充滿熱情,滿腦子都是要的作業和分數問題。如今她已經面對外頭的現實世界;如今她的“成就”再也不是用紙上的分數來衡量了。

首先,她的概念已經獲得克倫的讚許了,然後,她必須面對——群花錢購票欣賞的觀眾和新聞界的批評。

他們的開幕首演之只剩下十天了。她仍然難以相信克倫竟然這麼信任她,託付她這麼一個重大的責任。可是,當她跟爾凱提起時,他只是一笑置之。

“唯一的學習之道就是大膽嘗試,冒險一搏!”是啊,這是她踏入社會學到的第一課。

***佩笛把那本“積極思考”的書送給蘿芙,說這本書對她這個社會新鮮人最有用,教她要好好看才行。

“我們都將在不同的環境工作了,如果繼續住在學生公寓裡會很奇怪。我只希望,我們各奔前程之後還能保持連絡,一言為定哦!”她們三個老友曾花了一整晚促膝長談,懷念過去的美好時光。表面上大家仍不改嘻笑怒罵的態度,但三個人心裡都明白,分別的時刻不遠了。

淑琴仍一直渴望能見蕭克倫一面。

“我也沒辦法啊,淑琴。”蘿芙無奈地回答,然後淑琴又要她報告克倫的最新動態,她苦笑著,“無可奉告。我從上班第二天早晨帶作品給他過目之後就一直沒見過他,我自己也一直在等他隨時傳我出庭報告呢!”她咬咬下,“我只希望他趕快行動,如果他不喜歡我的設計怎麼辦?現在簡直沒剩多少時間可以變更了。”

“他一定是非常信任你。”佩笛嘴表示。

蘿芙皺皺眉,“是啊,要不然就是在測試我的能力,我還記得面談時他說的話,每件事都是暫時的!他是指我的工作是暫時的,如果不合格的話我敢保證他會立刻把我踢出來。”她的語氣雖然輕鬆,但是她的神經已經開始緊繃,想像著那-天來臨時的景象。

子一天天過去了。他仍舊毫無反應。

***“蘇先生。”有早晨她-走進工作室就向他陳情,“我已經盡全力把這件設計案的所有細節處理完畢了,現在我必須開始進行實際佈置的步驟:請木匠啦,裝潢工人啦…一起來工作。時間真的剩下不多了,事實上非常緊迫。”爾凱從他的構圖桌抬起頭。

“他一直沒和你連絡嗎?”’蘿芙搖搖頭。

“嗯?三、四天前他還在問‘你的情況如何了,我很驚訝你沒聽說他那邊的情形。如果我是你,我會趕快衝過去隔壁探個究竟。”蘿芙立刻衝出工作室大門,她匆忙跑上街道,然後兩步併成一步地跑上劇院的臺階。

天哪,她真笨。克倫該會是一直在等她去跟他報告說她準備好了吧?果真如此,那她已經費不少時間了。這陣子她時常作息顛倒,睡也睡不好,設計案沒完成,她一直不能放心。後來她又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增補刪改,做最後的潤飾,直到她自己完全滿意為止。

她飛奔過劇院門廳,依稀聽見守衛在呼喚她,但是她一心一意只想趕去找他,所以沒仔細聽守衛喊些什麼。她曉得他會在哪兒。她直接推門進去。

裡頭正在放那首旋律,——連串舞曲中的那支序曲。剎那之間,她被一股強烈的情緒淹沒了,有點期待,也有點遺憾,遺憾那干後他們之間培養的親近,沒能再發展下去。種種回憶在樂曲中排山倒海向她湧來,然後一個嗄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究竟是怎麼回事?哪個傢伙膽敢闖進來?我以為我已經明白下令嚴任何人一一”蘿芙繞過舞臺的角落踏出來,發覺正置身一組強烈的燈光下,整個舞臺沉浸其中,燦爛奪目的光圈集中在三位舞者身上,他們的軀體纖細如馬鞭,他們的四肢纏,構成一種複雜鏤空的網狀圖案,像是哥德式建築的雕窗。此刻,他們被克倫的怒吼聲打斷,紛紛鬆開肢體。

有人關掉了音樂。克倫蹣跚地爬上舞臺,舉起一手遮住燈光,凝視著不速之客。

“我敢發誓一定是葛小姐!”他宣佈道,裝出驚訝的語調,“我已經對你徹徹底底放棄希望了。”蘿芙看見他的嘴用力緊繃,他猛然轉身。

“夥伴們,”他大聲宣佈,浯氣充滿諷刺,“你們之中可能有人還沒有這個榮幸,見見我們的舞臺設計師:葛蘿芙小姐。是啊,我們的基金到目前為止,的確是過度濫用。不過你們可能一直很困惑,為什麼看不見任何費的證據。哈,一座空曠的舞臺。你們大概在想。哼,有何不可呢?但我向各位保證,這絕不是我原先的意圖,雖然,情況迫使我不得不重新考慮這種可能。”他終於停止長篇指責,蘿芙覺他的眼光似乎飛越了整個空間,直直貫穿了她的眼底。

她目不轉睛注視著他,勇敢地接他的滲透力,然後向前-步,張嘴想要辯解:他彷彿預料到她的反應,早就先舉起子阻止她發言。

“這對我們大夥都是個突發狀況,所以我想我們就此暫停,休息一下吧。二十分鐘!各位。”他用手杖使勁敲在地板卜,發出一聲重響。

接著,後臺傳來一陣匆忙離開的騷動聲,然後歸於一片沉靜。舞臺上那三位舞者也像森林靈一樣輕悄悄地消失無蹤了。

“該死!可惡!豈有此理!你究竟在搞什麼鬼把戲?你為什麼老是不聽活?你沒辦法應付了嗎?”他等眾人一離開就大聲追問她。

蘿芙好不容易咽卜口水,強迫自己走向前,免得要對他大喊大叫。

“我幾天前就完成設計圖了,我以為你在忙。我想,等你想見我的時候自然會叫我過來。”

“天啊!我真不敢相信!你是在告訴我,你這幾天一直舒服地在爾凱的工作室裡?就只是坐在那裡…等著被人傳喚?嗄?”

“要不然你希望我怎麼做?”

“要不然?”他怒吼,緊皺眉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幼稚園?還是智障中心?這是工作!工作!我親愛的葛小姐,我們要舉行表演,我們是一組工作人員,我們得同心協力一起完成目標,我們不會把**粘在椅子上,等著老師來教我們下一步做什麼!”他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沒有移動腳步靠近她。但蘿芙知道要不是他行動不便,他早就衝上前抓住她的脖子,拚命用力猛搖她了。他的憤怒一目瞭然,縱然他沒有動作。她從未見過任何人能這樣表達憤怒,他的憤怒寫在全身上下,無聲無息地透過空氣直而來。她不斷顫抖,他那無形的威力已經要毀滅她了。她趕緊舉起手,想要抵擋。

“我一曉得我‘該’來找你,我就立刻趕過來了。”她無力地低語,“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希望我過來找你?”現在她徹底看清楚她錯得多離譜了,簡直慘不忍睹。最慘的是,她沒有任何理由能為自己辯護。為什麼她這麼笨?笨透了!實在笨透了。

“你好像一直有種錯覺,認為你剛從學校出來馬上得到工作,所以你就能從此高枕無憂,安全而有保障。錯了,這裡可不是你夢想的安樂窩!我猜爾凱是被同情心衝昏頭了,居然會提議用你。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太胖!而且我說的-點也沒錯!哼,絕對不能信任胖子!”他冷酷無情地繼續批評地,“哦,讓我身邊永遠保持一群瘦子吧。纖細苗條。充滿慾望,飢渴若狂的男男女女。你過得太舒服了,蘿芙。這正是你的困擾,因為你不需要為三餐打拚。但你知道嗎?每個人都必須為生命奮鬥,如果你吃得太飽睡得太好,你永遠不會體會那種餓的滋味,除非你具備求生的渴望,否則你永遠不會成功!”她真希望她能滿不在乎地冷眼瞪視他,她真希望她能抬頭地駁斥他的指控,然而她只能覺兩腿發軟,頭暈目眩,她拚命用雙手摩擦著衣角,想抹去不斷冒出的冷汗。

“我不知道這些”她終於擠出一句,“我只知道我幾天前就已經完成了整個設計案,我以為——”

“我才不管你以為什麼,我們不是花錢請你‘以為’的,看看這裡!”他看見她撇著嘴又把話鋒-轉,“這些舞者因為沒有佈景所以常常摔跌,他們需要了解舞臺上究竟有什麼玩意。至少他們得有點概念,否則怎麼辦?當然啦,如果你要他們在水上跳舞,他們是辦得到——”他突然停頓,“那麼,它到底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蘿芙被他搞糊塗了。

“什麼?哦,設計模型嗎?”

“當然是啦。你‘以為’我在指什麼?聖誕老人的童話城堡嗎?”

“它在工作室裡。”

“那就把它帶過來啊。”他字正腔圓地說,彷彿她是個低能兒,聽不懂他的話。

蘿芙剛剛的恐懼一下子全湧到臉上。天哪,難道他真的要地把那-大堆模型和設計圖全部搬過來嗎?”

“你不想自己過去看嗎?”她試著探尋他的意思。

“你在開什麼玩笑?”

“好,好,我去拿!”她畏縮地向後退,全身顫抖而搖晃個不停,-個踉蹌就摔攤在背後的佈景板上,發出-聲重響。

“該死!我再也不能忍受了!”他猛然轉身,以驚人的神速衝向側門,從她背後大喊。

“叫她五分鐘內趕回來!否則就滾蛋!”他的聲音大得整棟劇院都聽得見。一個劇院助理已經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想看看究竟出了什麼事。

“好,好,好,我聽到了!”蘿芙趕緊回喊,趁他繼續再往下吼之前阻止他。然後她跳起來,用最大的力氣向前衝刺。

天哪,真是一團糟。為什麼她總是跟災難這麼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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