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書衡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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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廣卻擁擠的街道,匆匆而漠然的行人,酒紅卻骯髒的霞光,博大卻汙濁的空氣。輕鬆自在隨腳步飄揚的長髮,不一定有意但保證無害的保健品。無趣卻正常的落黃昏下班時刻。從白的包短裙裡出最自信最喜愛的兩條大長腿,走起路來搖曳生姿,自我覺好似一隻矜貴的天鵝。然後----不經意的抬頭,瞠目,疾衝,展臂---巨大的衝擊力,簡直好比隕石撞地球,眼前一片黑暗。

“啊-----”書衡從夢中驚醒,染上一頭冷汗,慌得值夜的糖睡鞋顧不得踩,披著頭髮撲過來,開三層芙蓉錦帳:“小姐,小姐?”室外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即響起,桃摘下了油紙布紋繡竹燈罩,剔亮紅燭,桔緊跟著來到跟前,端著熱巾帕子,滾白水。

“做噩夢了?洗把臉。”桔把浸泡的剛剛好的帕子輕輕擦到書衡臉上:“擦擦臉就沒有忌諱了,小姐說給我們聽聽?說了就不怕了。”書衡有些癔症,桔又把水遞到她邊,書衡痛喝了兩口,眸中才恢復了些神采。

“小姐,夢到了什麼?”桔把薄襖給書衡披上:“白不該看那《志怪錄》的,鬼神妖魔怪靈異,看了容易胡思亂想。”

“幾更了?”

“才剛過了子時。”眼看著棗已經去收桌案上的話本,書衡忙止了她:“不用,不幹志怪的事。只是睡著睡著忽然覺身子空了,被砸了。不當緊。”瞧著糖又在泡定魂安神茶,書衡摸摸額頭,倒頭躺下:“別折騰,都自己睡去。我自己靜靜就好了。”又瞅了下眼睛往門外看的桃:“不要報去榮華堂,大晚上的,折騰的公爺夫人不安生。什麼大不了的事。”四個面面相覷,見書衡已經躺下,自顧自閉上了眼睛,只好又給她擦了額頭,蓋好被子默默退下。

書衡煩躁的翻了個身,把頭埋到侵染著玫瑰香的緞被裡。不得不承認劉暘當說的話讓她十分介意。擔心個什麼?又註定些什麼?為什麼要特意提醒她?

-----這種煩躁就好像天要來不來的時候,萬物都在焦灼中等待第一聲雷。

然後,書衡的天就到了。雷響了。

三天之後,禮部忽然傳皇帝旨意“榮宜縣主,袁氏書衡,文淑賢和,蘭香桂魄,恭儀懿範,美行仁德----”一大串四字成語聽得書衡暈暈乎乎,正當她在這麼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她的時候,結尾一句話將她雷的外焦裡,半天回不過神。

“朕之長子,穆穆秦王,心悅成德,福澤無疆,特賜佳緣,鸞儔成雙。”

“呵呵呵,榮宜縣主,恭喜賀喜了。大喜大喜。”宣讀聖旨的還是同一個太監,眉花眼笑,身形圓胖,一身紅衣,映在書衡的臉上特別喜慶。

懵圈的不僅僅是書衡,還是她身後跪著的股翹的高高的,頭都不敢抬的四個。書衡下意識的扭頭找袁國公。

“縣主,接旨了。”大公公笑的愈發親和。

書衡輕輕手,抬頭,笑出一臉純真:“我不接可以嗎?”

“抗旨不尊,殺!”書衡輕輕打個哆嗦,盯著大太監遞到自己面前的金黃卷軸。

“那個,大人,請問陛下下這道聖旨的時候有沒有喝酒?”

“----咱家保證陛下是清醒的。”

“那陛下最近有沒有磕到過頭或者掉進水什麼的?”

“----陛下最近身體十分健康,連咳嗽都沒有一聲。”

“陛下最近喝的是三鹿的嗎?”

“----陛下從來不喝,更何況是鹿。”陳太監有點不開心了,原本以為能討上一大份喜錢呢,結果遇到這麼個狀況,袁國公再怎麼受寵,縣主你也不能太放肆了呀。

書衡察覺到他的臉,默默垂頭表示歉意:“對不起公公,阿衡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有點被嚇到了,我,有點害怕。”再次抬頭,已經紅了兩個眼圈。她如今相貌還屬稚,輕咬紅,微蹙了黛眉,兩滴眼淚要落不落打轉在眼眶裡分外令人憐惜。

陳太監已經到定國公府傳了不止一回旨,頗受國公和夫人禮遇,也不催的太過分,瞧她這般模樣,也和軟了神,還是個小姑娘呀:“縣主不用怕,秦王妃,正妃,多麼風光的事情?等你及笄了才進府呢,現在沒事啊。”嘴上說的和軟,但動作卻愈發堅決了,那聖旨幾乎到書衡眼皮子底下。書衡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仰了仰,離的又遠了些。

陳太監:-----“我爹爹呢?”

“國公爺沒有反對。”陳太監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

至少,我爹不會害我。

書衡咬咬牙,一閉眼,雙手捧過了聖旨。幸好桃機靈,連滾帶爬的跑去開箱子,拿出的一錠銀子足有五十兩,不由分說的進了陳太監的衣兜-----這種人是絕對不能開罪的,小姐剛剛的表現太離譜了。

等到半下午的時候,書衡才知道自己被那個明狡猾的公公欺騙了。袁國公奪門而入,劈手拿過聖旨,略略一看,冷冷的笑,滿面霜白:“哼,我沒有反對?我都不知道這件事,怎麼反對?”書衡也吃一大驚“所以,陛下這是在耍氓?”

“嫁進的可不止一個你,你還未成年,先入府的是良國公家的王麗君,側妃!她十六歲了。”袁國公把聖旨團了一團進了袖子裡,邁步往回走:“一身無賴習氣!怎麼看怎麼像他開國老祖。”

“爹爹,你哪裡去?”

“進宮面聖。”袁國公揮揮手:“你好好待著,別亂跑。”書衡摸摸鼻子,僵硬的靠在雕福刻壽的圈椅上。前世的爸爸媽媽喲,求你們保佑我好運。

大夏皇庭,昭仁宮。袁夫人渾身披掛,按品大妝,面上卻無一絲往的得意驕矜,滿面惶急,宮輿一停下,便提了裙子,三步並作兩步的闖了進去,步履倉促,也顧不得禮儀:“姑?姑大事了。”袁貴妃正在那裡抄寫《養生百味》,忽聽此話,嚇得啪嗒一聲丟掉了手裡的筆:“慕雲病了?御哥兒病了?”

“不是不是,是阿衡,阿衡被別人搶走了。”袁夫人急的紅頭漲腦,恨得只跺腳:“娘娘一點消息都沒收到?”袁妃也急了,當即起身離塌攜了她的手,走到內室“你慢些說,怎麼就大事了?阿衡怎麼就被搶了?”

“是陛下陛下。”袁夫人壓低了聲音,急急開口:“陛下把阿衡配給了秦王,方才禮部都傳了旨了。”袁妃如遭蟲噬,身子一抖歪在了錦繡墨玉梅花靠枕上:“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伸出手指輕輕太陽

皇帝急著立太子定國本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大皇子劉暘早先沉溺於武技,不在朝堂行走,也不培植自己的班底,本沒有人支持,便是皇帝心有此意,也難以服眾。更何況,本沒有強有力的母族幫扶。再加上其餘的皇子年歲相差不算太多,也都漸漸長大,人心未免愈發浮躁了。

二皇子劉昫同樣非常優秀,四皇子更是愈來愈出挑。尤其皇帝有於自己悲痛的童年經歷,並不願意為著一個接班人而特意把其他兒子養廢,所以都會實時安排合適的工作,比如江東第一屆南北士林博覽會就是二皇子主持辦的----在大臣眼裡,這幾位皇子都一樣受信重,那到底該站哪裡呢?

袁慕雲的身份過於曖昧,他雖然以孤臣的身份行走廟堂,只效忠皇帝,但在世人眼裡,這個位高權重萬人之上的國公卻是四皇子劉昀的母族。縱容不斷的有人來探他口風,都會被他巧妙的擋回去,但沒有耐的皇帝卻受夠了。他要讓人心安穩下來,讓一切儘快塵埃落定。

聯姻,向來都是一個最簡便最有效的方法。靖安公主嫁進了帝國神將府,如今再把定國公府的縣主送進,龐大助力從天而降,這買賣可以說非常划算。

-----確實有大家族拋棄女兒堅持自己的選擇,但皇帝相信袁慕雲不是那樣的人。

關鍵是他丫的從來不明確表示自己的立場?!皇帝就鬱悶了,向來都很細膩銳的袁慕雲怎麼這會偏不配合自己了?

“不行啊娘娘不行。”向來作風強悍的袁夫人都快急哭了:“衡兒她自幼被保護著,連個刁奴都沒遇到過,又一門心思與人為善,格不剛強倒罷了帶著點柔弱,啥糟心事都沒處理過。王府也好,皇宮也罷,她本應付不來。我和公爺原本想的就是找個人品可靠的後生,不論門第不論財富,只要她看得上就嫁了,我們自然可以罩她一輩子,畢竟這世界上比袁家還紅的也幾乎沒了。但現在,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真是要了老命了。秦王此人情異於常人,又有點三不著兩的,相貌也就不說了,反正也不會有人比國公爺更美貌。他也算勉強夠的上,但聽說喜怒無常,舉動無法捉摸,阿衡怎麼能跟這種人相處?況且這正妃還沒進門呢,倒先抬進去了側妃,還是王賢妃的侄女。瞧著這娘娘不吭不哈的,可她畢竟有著還受寵的三公主啊?認真分說起來,阿衡也就剩下四品縣主這一個門面優勢了。這麼強的側妃,她又是不會與人謀算的子,到時候萬一被人欺負了,萬一吃了暗虧,我怎麼受得了。”

“不急不急。”袁妃定了定神“莫要慌張。我們先來捋一捋。陛下的聖旨是要由內閣審核的,通過了才有可能下發。首輔董萇不是告病了嗎?現在是誰主事?若是董萇,他不會意識不到這樁婚事背後的影響,董侍郎又與慕雲好,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秦王剛行完冠禮,說親也是正常。可是齊王呢?齊王也有十八了吧,與秦王連上這麼強大一個親家,太后和李妃一定有話說,齊王又會定誰?我記得太后身邊一直打轉的兩個女孩,一個是文和縣主,一個是向華伯府的李玉蘭。齊王妃又會定下哪個?而且二公主三公主也都及笄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陛下行事往往不講套路,讓人哭笑不得,但認真琢磨一番,就會發現他的用意。”袁妃那輕柔卻冷靜而理智的聲音有很大的安撫作用,袁夫人畢竟不是一般拙婦,迅速冷靜了下來。一場新的博弈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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