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巨人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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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雷德伍德發現自己坐在火車上,向南跨過泰晤士河。他看到,河水在火車燈光下閃亮,北岸的彈著點依然在冒著煙,那裡組織了大群的人,要把赫拉克里士之恐懼燒掉。南岸漆黑,因為某種緣故,連街燈都沒有點燃,只有高高的報答塔的輪廓和公寓、學校的側影能夠看清楚。他轉身背朝東窗,陷入沉思。直到看見孩子們之前,沒有什麼可看的,也沒有什麼可做的。這兩大的沉重負擔使他疲倦,他覺得自己的心力一定枯竭了。動身之前,喝了些濃咖啡提提神,現在他的思路專注而清楚。他想到了許多事情。在已經完成的事件的啟示下,他又一次回顧過去,回顧神食的人世和發展的整個過程。
“本辛頓以為它能成為嬰兒的極好食品,”他輕輕地自言自語,微微一笑。接著他又想到,在用神食餵過他自己的兒子之後內心那種可怕的疑慮,當時的情景仍然如在眼前。從那時起,不顧人們的百般阻撓,神食堅定地擴展,傳遍人寰。現在呢?
“就算他們把孩子們都殺死。”雷德伍德低聲說“神食已經消滅不了啦。”製造神食的秘密已經廣為人知。那是他一手造成的。植物、動物、大量的長得嚇人的孩子,它們會合在一起,不可抗拒地使世界復歸於神食和巨化,不論當前這場鬥爭的結局如何。
“大勢已定,”他說,他的心違反他的意願,轉回到這些孩子們和他的兒子的命運上來。會不會捲到他們由於作戰而筋疲力盡、遍體鱗傷、飢腸轆轆、處於失敗的邊緣,或者仍然身強力壯、充滿希望,並對明天更加嚴酷的鬥爭作好了準備?他的兒子受傷了!但是他捎了個口信!
他又想起與卡特漢的會見。
車到奇澤爾赫斯特站停住了,使他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坎姆頓山頂的巨大鼠警塔使他認出了這個地方,還有繁花盛開的巨鐵杉樹沿路成行。卡特漢的私人秘書從另一節車廂過來,告訴他前面半哩處鐵道被破壞,剩下的路程得改乘汽車。雷德伍德下了車,來到月臺上,月臺只靠一個手燈照明,吹拂著清涼的晚風。這個被拋棄的、樹木環繞、雜草遍地的寂靜郊區——昨天戰鬥一打響,所有的居民便都逃到倫敦去了——一見便給人以深刻印象。嚮導領他走下臺階,來到大開車燈等著他們的汽車那裡,——車燈要算是唯一可見的燈光了——把他給了司機,向他道別。
“您會為我們盡力的,”他說,模仿他主人的派頭,握著雷德伍德的手。雷德伍德一坐定,他們便駛入暗夜中。一時汽車似乎停住不動,然後,便輕輕地衝下車站的斜坡。轉了一個彎,又轉一個,沿著一些別墅之間盤繞的窄路行駛,之後,一條大道在前面伸展開。汽車加速到最大限度,漆黑的夜迅速向後掠去。在星光下,一切都顯得特別黑,整個世界神秘莫測地隱伏著,聲息全無。路邊沒有一點驚起的飛蟲的聲音;兩旁都是被遺棄的顏
慘白的別墅,窗戶黑
的,使他想到一個默不作聲的骷髏。
旁邊的司機是個不愛說話的人,也許,是由於這次路程的環境使地不敢出聲吧。對於雷德伍德的簡短問題,他只以魯的單音節詞作答。探照燈的光柱橫過南天,悄悄地掃動著;在急促行駛的汽車周圍被拋棄的世界中,這是唯一然而奇怪的生命的跡象。
現在路寬起來了,路邊長著巨刺李的幼苗,顯得很黑,在高的大茅草和大狗筋蔓的旁邊,巨蕁麻的死枝高大如樹,黑幽幽的暗影在頭頂上閃過。過了凱斯頓,來到一座小山,司機減慢了車速。上到山頂,車停住。發動機突突顫動了一陣,熄了火。”那兒,”他說,用戴著手套的大手指,指著雷德伍德眼前的一片黑
畸形的東西。
似乎還很遠,那個大營地頂上發出強光,從那裡出探照燈的光柱,直指天空。這些光柱在雲朵和他們周圍多山的地面之間照來照去,好像在畫著什麼神秘的符咒一樣。
“我不知道,”司機過了半晌才開口,顯然他怕再往前走。這時,探照燈從天而降,照到他們,像受了驚似地停住了,仔細地審視他們;這道耀眼的光非但沒給他們照明,反而由於一株大草梗之類的東西,使他們更看不清了。他們坐著,用手遮在眼睛上面,想要從手下邊往外看。
“往前走,”過了一會兒,雷德伍德說。
司機還在猶疑;他想說出自己的疑慮,卻只出了又一句“我不知道。”最後,他決定冒冒險。
“這兒走,”他說,將車發動,那道大白光緊緊跟著他們。
雷德伍德覺得有好久他們不像是在地球上,而像是跳動著,在一片發光的雲中匆匆穿過。突、突、突、突,機器響著,一陣又一陣——不知是出於什麼神經質的衝動——司機按著喇叭。
他們進了一條黑得令人安心的高籬夾道的衚衕,駛過一片低地和房屋,得又進到耀眼的強光中。接著,越過光禿禿的高地,他們似乎突兀地懸在無邊的空中。
巨大的雜草又出現了,從他們的旁邊掠向後面。然後,相當突然地,就在眼前,聳出了一個巨人,探照燈照得他的下部閃閃發光,暗黑的上身襯著夜空,在俯視著他們。
“喂,聽著!”他喊,”停車!前邊沒有路了。是雷德伍德爸爸嗎?”雷德伍德站起身,含糊地喊了一聲作為回答。
接著,科薩爾到了路上他的身邊,雙手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出汽車。
“我兒子怎麼樣了?”雷德伍德問。
“沒問題,”科薩爾說“他們沒有把他傷得太重。”
“你的孩子們呢?”
“很好。全都好。不過我們可是打了一仗呀。”巨人對司機說著什麼。雷德伍行站在一邊,讓車掉頭。
接著,科薩爾突然不見了,一切都消失了,有一會兒,他陷入了絕對的黑暗之中。探照燈光又跟著汽車回到凱斯頓山頂。他注視著那小車在白光環中漸漸遠去。看著實在奇怪,倒像是汽車
本不動而是光環在動似的。一個被戰火摧殘的巨接骨木樹叢突然閃現,枯槁,彈痕斑駁,枝幹橫斜,接著又被黑夜所
沒。
雷德伍德轉向科薩爾的模糊身影,抓住他的手。
“我被捕了,和外界隔絕了整整兩天,”他說“什麼也不知道。”
“我們拿神食轟他們!”科薩爾說“明擺著的!三十發。呃!”
“我剛從卡特漢那裡來。”
“我知道,”他冷笑道,”我想他正在消滅它吧。”
“我的兒子在哪裡?”雷德伍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