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再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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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照在宮弘文的臉,皮膚黑了不少,臉的稜角則似是被風削到更加分明。

花夕顏彎想去幫父親撿起斧頭,手剛伸過去,覺面前的人影踉蹌,一驚之下,雙手扶住:“爹。”

“槿汐,爹是在做夢?”宮弘文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聲音都發著哆嗦。

“是我,爹。”實在不放心父親,花夕顏先扶著他走回到小木屋裡。

進了木屋,父女兩人面對面,好久沒有聲音,只是互相看著,彼此焦急地在對方臉上尋找一些變化的痕跡。

“爹,女兒不孝。”這話一邊說,一邊在父親面前跪下來磕頭。

“起來。”宮弘文兩隻手匆忙拉了她起來,不准她再跪下,“爹沒事,倒是你瘦了。別看我在這裡砍柴,但是,以前心頭勞累,你娘總是念我吃不胖,現在好,每天看看天看看水,吃白米飯都胖了,身體也好了很多。”可她看著他臉上多的幾條皺紋,真心到七年一過,父親年紀老了。

“爹,你好像——”雖然她心頭早有預,她爹不會對她的出現有太多的驚訝,她哥或許已經和她爹了底,也或許不是她哥。

“爹確定你活著,是在聖上來質問我的時候,雖然早在很久以前,爹一直都認為你還活著。”宮弘文牢牢地握緊她一條胳膊,眉頭微皺,“是瘦了呢,瘦了許多。”她是瘦了些,不過那都是因為在鄉下和兒子一塊兒幹農活練出來一些肌,少了些贅,於是對父親說:“和父親一樣,都是身體好了許多。”

“嗯,可是爹看著你怎麼不見得臉好。”說的是她的氣

“爹。”可不願意父親過多擔心自己,“告訴女兒,這幾年,有人為難你嗎?”

“聖上不會為難我。聖上是為了保護我。如果我留在朝廷,沒有問罪,到時候,反而給了一些其他人藉口,然後會牽連上你哥。聖上為了我們宮家著想,乾脆一開始把我到這兒來。其他人,也就沒有辦法為難我和宮家了。爹知道,定是你在走之前求過了聖上。”她是求過,求過一定要把他們宮家保住。他做到了。

“聖上一直想你,很想你。爹為此也是,好幾次差點不忍心說漏了口。但是,想到你一個人都在隱忍,爹想,爹再艱辛都抵不過女兒的艱辛,又怎忍心壞了你的事兒。”

“爹如何猜到的?”

“爹其實知道你得的是天咒。也知道,這世上能破解天咒的人,不是沒有。想我這閨女,從小天賦驚人,能告訴家裡人哪天下雨要帶傘。自己對自己的事向來都有主見,哪怕是嫁給聖上,都沒有絲毫猶豫。爹清楚,你怕是早已察到了一切。”花夕顏握緊父親的手,用力的握緊,心頭微微地顫抖。有些話,不需多說,都能理解,這就是她爹,她最信任的爹。所以,當年她選擇她爹留在了她身邊,送她最後一程。

終究是她不孝,讓她爹一人為她留在這世上承受了這麼多。

見她又要跪下,宮弘文用力拉起她:“不準跪!要跪也是我。爹慚愧,看自己女兒一個人獨自承受這麼大的痛苦,卻一點忙都幫不上,唯有能做的只是沉默是金。不過,是與你娘偷偷洩過,你或許會回來。畢竟我也擔心你娘承受不住。”

“我娘?”

“聖上讓人,每個月,逢年過節,送你娘到這裡來探我,當然是偷偷來偷偷走。”宮弘文說著指指自己身上這身衣服,笑道要她不用心,“若不是要幹活,怕壞了這身好衣服,我有的是好衣服穿。我這裡從不缺衣服不缺食物。幹活是我自己要做的,聖上沒有為難過我。不做點事,出點汗,我睡不著覺,會想到我閨女不知還在哪裡承受煎熬。”

“爹,女兒很好。”宮弘文卻是隻從她話裡想到七年前那個時候,她在黎子墨的龍袍上吐了滿口鮮血的場景,每次回想都讓他不忍目睹。閉上眼回憶了片刻,宮弘文再睜開眼時,雙目益加分明,深得沒底,這時候的他,哪怕是穿了一身農家漢子的麻衣布鞋,宮家人做官的氣質淋漓盡顯:“知道誰害的你嗎?”

“太后娘娘暴斃了。”花夕顏清清冷冷的用一句話帶過。

對此,宮弘文沉道:“宮家祖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是。哥之前訓過槿汐。槿汐也以為,皇宮裡每一步,都是步步驚心,沒有絲毫給人掉以輕心的機會。”知道兒子先說過自己妹妹了,宮弘文為兒子說句話:“槿汐,你哥那脾氣你知道的,他是比任何人都擔心你。”

“槿汐知道,家兄這個官,做的遠比槿汐要辛苦的多。家兄也不是想發脾氣,只是擔心槿汐,槿汐都知道。”花夕顏想到之前她哥那副慍怒的樣子,說實話,要讓宮家人生氣,尤其要讓她那個十分隱忍的哥生氣,算是奇蹟了。

即使如此,宮弘文回想往事,歷歷在目,仍舊有些後悔讓她入宮:“當初你要進宮,你娘沒說什麼,可我知道她不喜歡。入宮當娘娘怎麼會是好當的呢。僅先帝,一共廢過七個皇后,胡太后,若不是後來當今聖上深得先帝喜歡,早也被廢了。然而,知道先帝對宮家存了些異心,被迫讓你走上了這步險棋。太子爺執意娶你,想必超出了先帝和太后的預想。若那時候把你送去寺廟,寧願得罪太子爺——”花夕顏聞言,匆匆打斷他話:“爹,不要說了。身為宮家人,吃宮家的米飯長大,不為宮家做事,怎能是宮家的兒女。何況,宮家代代為官,若是真心想告老還鄉,宮家人會是不捨得榮華富貴的人嗎?不見得。女兒清楚,宮家是對當今聖上賦予了信任與希望。女兒不過是一樣如此,所以願意入宮為聖上生兒育女。”

“你真這麼想?”宮弘文微微詫異。以前,他和家人能覺到女兒是自願嫁給黎子墨的,但是女兒對黎子墨究竟如何想法,總是有些顧慮。

“是的。”花夕顏道,“女兒記得,當初父親隨太子爺去地方上巡查民情辦事時,回來,父親極力誇起了太子殿下,說是太子殿下懷遠志,太子殿下的話,終於讓父親看到了一抹曙光。畢竟東陵雖說地廣物博,國力強盛,然而,少不了周邊鄰國對東陵虎視眈眈,以各種方式挑釁東陵。東陵國內市井繁華,生活在底層的黎民卻最為辛苦。貴族中官員中,**屢屢常見。聖上登基之前,先帝手下的寵臣貪官可是會少。”

“所以你才有心要輔佐他嗎?”宮弘文意味深長地說,一個好皇帝,他的另一面,對兒女常情,又絕對是不能像對平常人那樣的,“要處理政務,面對困局,聖上那一顆心,不千錘百煉,怎能成局?”父親的話,讓花夕顏又回想起之前永寧殿裡的那一幕。秀眉微蹙,卻也毫不遲疑:“聖上對女兒的心,女兒到現在也還摸不清。但是,爹不用擔心,女兒自有法子。”他的女兒,自小聰明,而且,膽量超人。宮弘文不知該不該寬心,說:“聖上對你倒是有心的,這麼多年一直想你,沒有再立後。”她不傻,知道他對她沒忘記,更多的原因是由於她給他生了個好兒子,和胡太后給先帝生了個好兒子一樣。母憑子貴,歷朝歷代,都是一個道理。胡太后最後栽,栽在哪,自以為是,自以為兒子是自己的東西,從來就沒有真正地愛過兒子。

想到他從來沒有從胡太后那裡得到過真正的母愛,她的嘴口艱澀,他心中的清苦和寂寞了,造就了他們的兒子,在她不在的時候,長得像他,一樣的清苦和寂寞。

她不能讓他們的兒子變成像他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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