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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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拿到你的藥瓶,但必須先答應答了這張支票。”她以挑戰的口吻,大膽地說。芬娜已驚嚇得失去任何反應,但當她看到查耶老先生扭曲痛苦的臉時,立刻狂暴地衝上前去,從瑪莉手中搶下藥瓶,趕緊跑去搶救查耶老先生。

但太遲了,老人已經去世,當她茫然注視他那無生命的軀體,如同折翼的鳥躺上時,芬娜到魯安死亡的寒冷。

接著是瑪莉的尖叫,然後卡達跑進臥室;當他正不解地猜測整件事情時,瑪莉以一種無法控制的情緒,歇斯的裡地投送她哥哥懷裡。

“都是她都是她的錯!”瑪莉在卡達保護的手臂裡重複地尖叫著,她伸出尖長的手指控訴著,指向茫然害怕的芬娜。

“她要錢,但爸爸不肯給她,於是她就威脅除非他籤支票,否則拒絕給他藥丸,爸爸是被她害死的。”愕然遭受打擊的表情織在她的臉上,她知道瑪莉不喜歡她,但卻沒想到她會如此惡毒的陷害她。由於藥瓶如同犯罪標記般抓住在她手中,她本沒有反駁的機會,但她不能讓瑪莉就這樣殘忍地歪曲事實,嫁禍給她。

然而,她忽然想起老先生告訴過她:“卡達一直溺愛著瑪莉,她在他眼裡永遠不會做錯事,他對她所說的話都深信不疑。對於瑪莉所犯的錯誤是又聾又睛,如果讓卡達發現她常常為了隱瞞自己的錯誤而歪曲事實真相,那將會粉碎他的偶像。我常常提醒他注意這卑鄙無恥的騙子,但他卻一點也不在意我的警告。”

“我能毀滅他的美夢嗎?”芬娜間自己,太陽痛苦地悸動著,當她抬起頭望向眾人冷漠、責備的眼光時,發現惟獨瑪莉低著頭。但其他人的眼睛裡充滿了怨恨,以至於使她畏縮、逃避,她是否能為了自己的清白而打擊卡達這個她推一愛的男人?

芬娜掉入愛的陷餅裡。她退縮到悲慘的沉默中。她的沉默使別人相信她承認了罪過,當卡達扶瑪莉到一邊之後,立刻像一隻銀、正要掠奪貨物的鷹走向她。

“你這卑鄙、狠毒的‮子婊‬,當我第一次看到你時,便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如今證明我是對的,滾出去!在我還沒趕走你之前,你永遠不要再踏進這裡一步!”卡達尖刻怨恨的聲音,如尖刀般分割著她的心,她那泡沫似的美夢完全粉碎了,他們之間的愛在此刻亦完全被否定了,他對她只有憤怒的蔑視與侮辱,當她跨出他家大門時,覺得自己彷彿從一團紅霧中走出。

☆☆☆自那天起,她長大了。她強迫自己將卡達及幼稚的美夢放在一邊。卡達無法阻止她去參加他父親的葬禮,在喪禮中,眾人的哀悼、牧師的祭禱,在在都告訴她這是完全真實的事情,所以當所有人離開後。她仍留在綠松樹下獨自低泣。

幾天之後,她被通知至城中的律師辦公室。在那裡也看到緊抿著嘴的卡達,律師公開魯安的遺囑,其中一項是贈予二萬美金給芬娜。

在震驚與訝異之下,她說不出話來,芬娜看著那坐在大桌子後的瘦弱老人,想確定他是否搞錯了,但當她抬頭時,卻看到身旁的步達,他的眼中除了侮辱蔑視以外,全無任何表情。

“我想你現在一定很快樂,畢竟你已得到你所要的東西了。”卡達咬牙切齒地說完就走出辦公室。她知道他也走出了她的生命。這份遺贈正好證實了她是卡達口中的“淘金者”她轉身平靜地告訴吃驚的律師說:“我一分錢也不要,請份將它給卡達及他妹妹,就說是經過我的允許。”

“我不能那麼做,沙里爾小姐。”律師平穩地敘述著。且列舉了許多法律上限制的理由,表示無法執行芬娜的希望。

“那隨便你處置好了,我一分錢也不要,更不要再聽到這件事。”芬娜告訴他之後,驕傲地直肩膀,走出溫暖寬廣的辦公室,勇敢地向冷風襲面的早晨。

在卡達賣掉房子撒到蘇門答臘定居後的一個月,她簡直沒有任何方法度過這段痛苦、侮辱及貶抑的子,甚至於到今天,六年都過去了,這記憶仍然痛苦地令人不敢回首。

當她想到自己的未來將被掌握在一個痛恨她、輕視她的男人手裡,就覺得非常不舒服。但如果她不想被卡達嘲笑為懦夫,或被他冠以一些惡的贈名的話,她就必須不顧結果地去面對她。

在這星期六,有關印通木材公司將接收飛達公司的消息在同仁之間傳著,有的人將之視為人生過程,有人則以恐怖戰慄的眼光來看這件事。印通木材公司一向的作風就是薪資高,但相對的也要求非常高的工作效率與工作技術。而飛達公司僱用了一些沒有什麼學歷,但憑一己努力爬上顯著位置的工人,他們是最關心被接收後情形的人。他們大部分都必須扶養龐大的家庭;而且在這種缺乏任用資格的情況下,沒有畢業證書可能無法再去外面找到別的工作。

巴蘇-魯揚盡他所能,一個一個地安這些憂慮的僱工,但芬娜和別人一樣,知道最後的決定權是在那嚴厲、尖刻、狠心的印通木材公司首腦卡達手裡。

星期一她了點吐司及果汁當早餐,但幾乎什麼都沒吃;然後她走向臥室,坐在化妝鏡前化妝。

她已不是六年前卡達所認識的那個笨拙的小女孩。而是大眾所肯定、能力卓越的廿五歲的女人了。她將又長又黑,瀑布似的長髮剪成短兩捲曲的髮型,柔軟地垂在她美麗面孔的兩側,而她柔質的綠葉的衣衫,更加強了她人優雅的曲線。那濃黑似墨的眉,彎彎地弓在黑的眼睛及又長又翹的睫上,直俏麗的鼻子下是豐厚而柔潤的嘴

她仔細地擦上口紅,然後以欣賞的眼光攬鏡沉思,被迫去替別人背黑鍋,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經過這麼多年,她已經長大了,也知道該如何來保護自己免於可能會受到的傷害。她的手指尋到掛在脖子上的銀鷹項鍊,她曾多次想要取下這與過去相牽連的墜子,但某種原因阻止她這麼做,可是它的存在,似乎在提醒她曾經愚蠢地將自己的心與身,給了一個不信任她的男人。

上班的途中,她想盡辦法使自己如同平常上班一樣地自然,但當她踏進辦公大樓動發現整個廳樓都有一種異乎尋常的氣氛,粉碎了她所有的強自鎮定。

芬娜今天有個覺,在卡達管理之下一切都會不一樣。她慣常地將鉛筆修好,迅速將筆記本擺正,外表上她是平靜沉著的,實際上每一神經都繃得緊緊的,以至於她懷疑如何鬆懈才好。當她望見掛在牆壁上的鐘時,預知到那可怕時刻將來臨。辦公室外響起巴蘇先生的腳步聲,但似乎不止他一人。過了一會兒,芬娜發現自己正面對一個與她記憶中完全不同的卡達:他似乎又長高了,也瘦長了些,銀的頭髮已變為成的灰,那完美如刀雕似的下額拉得緊緊的。似乎已忘記如何去“笑”以至於看起來比實際還老。他眼睛緊緊看著芬娜,當巴蘇先生順便介紹她時,除了眨幾下眼睛之外,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想,你記得沙里爾-芬娜小姐。”

“當然。”那深沉的音,喚起芬娜痛苦的回憶,芬娜努力去克服這緊張窘迫的時刻,有禮貌地伸出手,平靜地說:‘你好,卡達。”但卡達完全無視她的手反而轉身向巴蘇-魯揚先生說話,使她到一陣窘迫。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巴蘇先生,我想在我手下還未來之前失與你討論一些事情。”

“當然,”巴蘇先生一面回答,一面也注意到芬娜十分困窘地將手放下。

“請到這邊來,查耶先生。”當巴蘇先生辦公室的門在他們身後關上,芬娜驚訝地發現到雙手已汗溼了,而且她的腳正強烈地發抖著。她用力捂著臉坐了下來,幾秒鐘內所聽到的,竟是自己的心臟緊張跳動的聲音。

早上的時間裡,這地方到處都充滿了印通木材公司的人,任何有關工廠各方面的細節及用人狀況都被清查,而卡達似乎到處都有會計師,他們-一探詢著從很多年前到今天的檔案,並要求解釋。

“我這輩子從未被人問過那麼多問題。”她在走廊上遇見葛伊安,她是會計部門的一位小姐,正懊惱地向芬娜抱怨:“就像被人秘密偵察一樣。”芬娜不大清楚那天她期待的是些什麼,她的辦公室變成通道,許多穿著西裝的陌生人在她這裡走進走出。當她做完堆積於辦公桌上的工作後。已不知衝了多少杯咖啡、打了多少通到蘇門答臘總公司的電話。她自覺如同一個送茶水及電話服務的工友,本不是私人秘書。

當巴蘇-魯揚先生疲倦的聲音在芬娜桌上對講機傳來時,已是下午五點以後了,芬娜緊張地跳了起來。

“你有沒有哈達姆的檔案?芬娜。”

“有,巴蘇先生。”

“請你拿進來好嗎?”進入巴蘇先生的辦公室後,她發覺此地如同被狂風掃過一般,到處都是混亂的檔案與紙張,當芬娜將巴蘇要的檔案給他時,巴蘇那滿是皺紋的臉上,呈現著疲憊的神

一整天裡,芬娜都避免和卡達的視線接觸,但現在她無可避免地看見他正坐在她一向速記的椅子上,他穿著黃褐的高級皮鞋、毫無瑕疵縫製的灰西裝,當她的眼光撞到他時,一陣陣害怕的戰慄襲來。

他一直在觀察她,一直以那種悉卻帶敵視的眼光看看她,芬娜深深地了一口氣,快步地離開。彷彿就怕他會跳起來打她一樣。

“你可以回家了,芬挪。”巴蘇-魯揚先生說。

芬娜努力集中注意力,控制自己的聲調說:“你確定沒有別的事了嗎?”巴蘇魯楊疲憊地笑了笑說:“卡達和我將再耗下去。但沒有理由要你也一起留下。”

“謝謝,巴蘇先生,晚安。”

“晚安,芬娜。”冒險看了卡達一眼,他那古銅的臉上又重新戴上毫無表情的面具,“晚安,查耶先生。”她轉身,並不期待他的回禮,但當她的手摸到門把時,一句“晚安,沙里爾小姐。”傳到她的耳裡,她遲疑之下,想轉身面向他,但她改變了主意。打開門立即離去。

☆☆☆往後的幾天對芬娜而言,都如同星期一一樣混亂,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到卡達在她背後默默地用責備的眼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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