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大願地藏王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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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過後，穆青蕊過起了幾近隱居的生活。其實都是躲在房中，想要解開那幅繡品的秘密。

穆青蕊在上攤開這段時間繡出的幾幅繡品，目光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一幅青竹的繡面上。

青竹，是以往哥哥比較中意的圖案之一。穆青蕊特意選擇青竹圖案，就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是不是對的。

哥哥那拔如竹的身姿，清高俊逸的氣質，早已經深深刻印在自己的靈魂之中。只要看一眼圖案，哥哥的樣子便翩然躍於腦中。而透過繡品所展現出的，便是那一叢青竹頂風沐雨，卻依然頑強不屈、正直灑脫的氣節。

因為在刺繡的時候，心裡一直思念著哥哥，懷著那種強烈的情緒，連繡品也帶上了同樣的情彩。那麼，自己當初確實沒有猜錯了。

再往旁邊一點，是一幅魚戲蓮池的繡品。她記得以前小院裡有一口大缸，裡面養了幾尾錦鯉，水面飄著幾朵睡蓮。聽哥哥說，那是因為母親喜歡，父親特意安放在那裡的。只是父母去世時，她尚年幼，記憶並不多。雖然同樣是用了情去繡，但到底並不是那麼深刻。繡品所透出的情緒，便沒那麼明顯。。

剩下的三幅繡品則純粹是按繡坊的要求繡出來的，並沒有投入一絲一毫的情。若單看繡品，也還過得去。只是和另兩幅傾注了情的繡品相比，則明顯黯淡失了許多。

所以，朱經理口中所說的繡品的靈氣，其實就是自己在刺繡時所傾注的情，透過繡品染到其他人嗎？傾注的情越多，繡品的靈氣就越強。

穆青蕊坐在邊有些苦惱。真是象朱經理所說，大師級的繡品就會具有這樣的靈氣嗎？自己可是從未聽說過。當初自己的師傅可是大梁數一數二的繡娘，也從未聽她說過能帶上作者的情彩，染他人的繡品。

要不要想辦法去證實一下呢？可是該如何證實？穆青蕊一直生活在這方小小的天地，除了認識朱經理，本沒一點人脈關係，哪裡能找到一個刺繡大師去求證這個問題。

而且如果事情並不象朱經理說的那樣，自己這樣大張旗鼓的去找人求證，很容易被人發現自己的異常。想到同學曾經開玩笑說過的，所有異類統統都要放到實驗室去切片研究，穆青蕊渾身打了一個哆嗦。

這樣肯定是行不通的。

那就只有自己想辦法去認識那些大師，從而得到近距離觀察的機會，暗中求證。

所以現在應該做的，就是通過自己的努力，接近那些處於頂峰的大師們。

而且順便還要擴充自己的人脈，增加尋找哥哥的機會。

事情想通了，穆青蕊便覺神清氣，做起事來，更加有衝勁。

穆青蕊接下來準備繡一幅大尺寸的繡品。雖然不能顯那份異常，但適當地提高一下刺繡技藝還是可以的。

“青蕊，別老待在房裡刺繡，要經常出來放鬆一下。”穆清瑜端了一杯丹參五味茶遞給穆青蕊。

穆青蕊放下手裡的繡針，抬手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然後笑著說:“知道了，我會注意的。媽媽自己也要做到才好。”以穆清瑜的刺繡水平，若是普通人，肯定可以舒舒服服地過上好子。只是家裡兩個人都有心疾，常年要看病吃藥，哪怕是平常要喝的這一杯丹參五味茶，價格也是不便宜的。因此，家裡一直過得很拮据。因此穆清瑜只要身體好了一點，就會坐在繡繃前刺繡，一坐就是一天。她這樣身體又怎麼會好得了。

穆清瑜走到穆青蕊的繡繃前，看著繡好的那一隻仙鶴，眼底明明滅滅，各種錯綜複雜的情緒，替沉浮。

“青蕊，這些針法你什麼時候學會的？我還從沒見你用過。”穆清瑜背對著窗外的陽光，臉上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表情。

穆青蕊聞言心裡一慌，糟了，光急著要提高刺繡水平，忘記原身所有的本事都是穆清瑜一手教出來的，她會什麼針法，本逃不過穆清瑜的眼睛。

穆青蕊有些心虛地回答道:“就是送繡品去錦繡坊的時候，有時候會在那看一會，見別人用過，自己回來多試幾次，就慢慢學會了。”說完，穆青蕊偷偷抬眼去覷穆清瑜的表情，可惜什麼也看不清。

“這樣啊！”穆清瑜聲音很輕很柔，聽不出什麼不同。

“我的青蕊真聰明，現在就比媽媽要厲害了。”最後那句話，似乎帶著欣的口氣。穆清瑜伸手摸了摸穆青蕊的頭，輕柔的動作象在撫摸一件無上珍寶。

“媽媽的青蕊越來越漂亮了，再大點，該有很多男生來追求了。”穆青蕊覺穆清瑜的情緒似乎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可是不等她想明白，穆清瑜已經收回自己的手，轉身離開了房間。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沒有回身，只是稍微側了下頭，叮囑了一句:“多注意休息，千萬別累壞了身子。”穆青蕊愣愣地看著穆清瑜離開的身影，心裡有些忐忑。是自己哪裡了馬腳，讓媽媽察覺出什麼了嗎？

這個念頭讓穆青蕊變得心煩意亂，刺繡也無法再繼續下去。便乾脆起身出去走走。

沿著青石小路，兩邊的梧桐樹用繁茂的枝葉，給小路撐起了一個拱形的遮陽頂。走在蔭涼的樹蔭下，似乎都覺不到夏的躁動。陽光偶爾透過樹葉的間隙，在地上灑下一個個金的光斑，象構建在人間的光影幻境，令人忍不住想走進去一窺真相。

穆青蕊便這樣漫無目的的走在這條光影小路上。直到腳下的路變窄了，路的盡頭出現一座古樸的小廟。

穆青蕊看著小廟愣了一會神。雖然從原身的記憶裡知道這裡有座小廟，但自己還從未親自來過。這裡的香火併不是很旺盛，廟裡住著一位老住持和一個小沙彌。除了小鎮上的老人，幾乎不會有人進去參拜。

小廟真的很小，只有一間主殿兩間偏殿。牆面上的朱漆早已斑駁褪，青瓦的歇山屋頂經過歲月的洗禮，更加肅穆莊嚴。

穆青蕊心念一動，便懷著敬畏心情走進主殿，二十平米左右的主殿裡，供奉著大願地藏王菩薩。大願地藏王菩薩法眼閉合，立於千葉青蓮花之上。手中金錫，振開地獄之門；掌上明珠，光攝大千世界。

穆青蕊持禮參拜後，跪坐於蒲團之上，輕聲誦唸《地藏菩薩本願經》。

穆青蕊以前偏安於小院之中，因掛念在外獨身建立功業的哥哥，便建了一個小佛堂，每天為哥哥誦經唸佛，祈求平安。各種佛經早就記於心。哥哥見她誠心禮佛，便特意去相國寺為她請來一串烏木佛珠。每次心有不安的時候，穆青蕊都會手持佛珠默唸經文。時間一久，便成了習慣。

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為了不讓人懷疑，穆青蕊還從來沒有到寺院參拜過。只是偷偷繡了一篇《般若波羅多心經》放於枕畔，每天早晚都會誦唸一遍。

待參拜結束，穆青蕊正要離開的時候，被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香案邊的老住持嚇了一跳。

鎮上已經沒人知道老住持到底有多老，滿布皺紋的臉上，灰白的壽眉垂於兩邊，雙眼低垂，目華內斂。一身洗得發白的灰僧衣掛在清瘦佝僂的身上，顯得空空蕩蕩。

“南無大願地藏王菩薩！”老住持雙手合什唸佛。

穆青蕊急忙還了一禮:“南無大願地藏王菩薩！”老住持低垂的眼眸稍稍抬起，悠遠的目光象看了穆青蕊一眼，又象什麼都沒看到，便再次垂了下去。

“有心有福，有願有力，自造福田，自得福緣！”留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後，不待穆青蕊反應過來，便翩然離去。

穆青蕊將老住持的話反覆默唸了兩遍，再抬頭看向供奉的大願地藏王菩薩，心中似有所。

“有願有力？”心有領悟的穆青蕊再次跪到菩薩面前，大禮參拜。

自己現在具有的這種神奇的能力便是願力了。心有所願，量力而成。

從小廟出來，穆青蕊原本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在這個身體上附體而生，並非自己所願。但事情已經發生，做好自己該做的便好。她會擔起原身應盡的責任，照顧好穆清瑜，也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找回現在不知身在何方的哥哥，然後和哥哥一起好好活下去。如果最後還是不被人所接受，自己盡力了，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多活的這些時光本就是向上天偷來的，便只當還回去好了。

心中鬱氣盡去，穆青蕊白皙的臉上浮現淡淡瑩光，遠遠看去，彷彿滿身仙氣，似真似幻，如夢亦如電。待要仔細再看時，卻什麼都看不到了。

滿腹心事而來，滿身輕鬆而去。走出很遠的穆青蕊，回頭再遙望了一眼那間灰撲撲、毫不起眼的小廟，和那個滿面滄桑卻又無比睿智，將自己點醒的老住持。

緣聚則顯，緣散則空，因緣聚散，成住壞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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