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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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蕊是被病房裡的動靜給驚醒的。突然看到這麼大一隻浴桶出現在病房裡，她實在沒辦法保持鎮定。

等楚川柏的身影出現，還沒來得及問，手上就被了一大碗中藥。

“把這個藥喝了，然後去浴桶裡泡半個小時。”吩咐完之後，楚川柏十分利落地轉身出了病房。留下兩名幫助穆青蕊藥浴的護士。

等身上的皮都泡皺了，半個小時總算到了。黑黑的藥汁在白玉般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痕跡，還不能沖洗，只能用巾擦乾。

等忍著這股藥味，擦乾身體，穿上衣服，剛坐到上，馬上又是一碗中藥遞了過來:“趁著還熱乎，趕緊把藥喝了。一會就給你做針灸。”穆青蕊端著藥碗，使勁抻了抻脖子，她覺前一碗藥現在還屯在胃裡，這麼哪喝得下啊？只是瞟了一眼滿臉肅穆的楚川柏，穆青蕊還是硬著頭皮喝了下去。

一個治療階段過去以後，穆青蕊看著陳大廚心製作的晚餐，卻再也興不胃口了。兩大碗中藥都快頂到嗓子眼了，現在就是給她吃龍肝鳳髓，她也沒興趣。

無論白修寧怎麼勸說，威脅，利誘，穆青蕊都無動於衷，連話都懶得說。實在是她擔心一張嘴，藥水就吐出來了。

經過三天的煎熬，穆青蕊果然氣大好，走路也比之前覺有勁了，雖然去比賽的時候，依舊被強行進輪椅裡。

中斷了三天的比賽再次開啟，一直陰雨的天氣，也難得放晴。穆青蕊被推出醫院時候，眯著眼睛看向天上溫暖又不耀眼的太陽，受終於和煦起來的風，整個人都舒服起來。

“今天天氣真不錯，是個好兆頭。”穆青蕊笑著說道。

見她心情好，白修寧的心情也明朗起來。一邊推著輪椅一邊說:“只要你贏了今天這場，冠軍就是你的了。明天就算輸了也沒關係。”穆青蕊回過身，手扶在白修寧推著輪椅的手上:“哥哥，我會爭取今天就鎖定戰局的。”白修寧反手握住穆青蕊的手，衝她溫柔地笑了笑，然後彎將她抱上車。

“你還好嗎？”見到穆青蕊，見她氣還不錯，金浩哲還是關心地問道。

對於這個堅持要跟她公平比賽的同齡人，穆青蕊對他的好越來越多。他們是對手，也可以是朋友。

“我現在很好。”穆青蕊拍了拍自己的臉，笑著說道。

“謝謝你為我爭取了這一次機會。”金浩哲臉上稍稍有些紅暈，靦腆地笑了笑:“這沒什麼，應該的。我是希望能和你公平較量。不然就算拿到冠軍，我也不會高興。”早就瞭解這個少年心的穆青蕊看著他笑而不語。他是值得敬重的對手，所以她一定會全力以赴，不讓兩人留有遺憾。

三天時間，穆青蕊不斷在腦海裡回想與他的三次對局，也會時不時與白修寧討論一下。可以說，她現在已經可以適應金浩哲的風格。相信金浩哲也不例外。越是悉對手，其實對局起來，就越有難度。

好在穆青蕊的本身棋路靈活，又有足夠的應對能力。誰勝誰負還很難說。

佈局開始，穆青蕊老老實實地布自己的局，雖然手法有些奇怪，但一直懸心穆青蕊會和上一次一樣，不等佈局完成，就強行貼上來硬攻的金浩哲，偷偷鬆了口氣。他對那一盤棋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回想起來，實在不美妙。

穆青蕊先手完成了佈局，開始向金浩哲發起了攻擊。佈局即將完成的金浩哲此刻心裡也有了底氣，並不怵穆青蕊的來勢洶洶。

而另一邊張晟在走道上卻碰到了剛打完電話的白修寧。

“你…怎麼在這裡？”張晟不管心裡再怎麼憤懣，面對白修寧時，他還是沒有撕破臉皮的勇氣。

白修寧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進了房間。那一眼，彷彿看到的本就不是一個人，而只是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一樣。

張晟被那一眼看得差點站不住。連他自己都覺得在白修寧看過來的那一瞬間，自己就是一個已經沒有呼和心跳的死人一樣。

直到白修寧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張晟才搖晃著退了兩步，抬手捂住自己劇烈跳動的口。

為什麼總是這樣？只因為自己是不被承認的私生子嗎？白修寧不過是比自己運氣好一點，投了個好胎，才會處處顯得比自己高人一等。除了出身，他又比自己強了哪一點？

張晟重新站直了身體，陰鷙的目光盯著白修寧消失的那個門口。我一定要忙想辦法讓白家承認我。只要上了族譜，我就有了和他爭鬥的資本。總有一天，我會踩在他頭上，登上更高的位置。

絲毫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動作已經全部被人掌握的張晟，熱血澎湃地離開走道，心裡開始算計著要如何讓白連州更加重視提攜自己。

這一局比賽雙方象是趕時間一樣，動作十分迅速，三個小時剛過一點，結果已經出來了。

“恭喜你，你贏了！你才是當之無愧的冠軍。”金浩哲雖然對自己的失利有些失望，但還是很真誠地向穆青蕊道賀。

“運氣好而已。因為我背後有個好老師。不然，我不見得贏得了你。”這幾局比賽確實是因為有白修寧的指點，穆青蕊才會想出破解金浩哲的招數。

金浩哲卻對這些不以為然，再高明的老師，如果穆青蕊自己不能領悟，或是沒有那個應對的實力，她都不可能連勝自己三局。

因此，他非常認真地對穆青蕊說:“和我對局的是你。我承認你是我的勁敵。但下一次，我不會這麼輕易地輸給你了。”對於這個一心痴圍棋，心思乾淨單純的少年，穆青蕊也不想用那些客套的話來打發。

“好，那我們各自努力，看下次會是誰勝誰負。”兩個年紀相當，同樣天賦卓絕的天才棋手，相視一笑，是對手，亦是朋友。

“這次我沒辦法當個好地主了，下次你再來的時候，我帶你遊遍帝京，品嚐我們華夏的美食。”

“好。你要是去我們高句，我也帶你去遊玩。我們高句很多地方都很漂亮，你一定會喜歡。”

“金浩哲，你打算什麼時候入職業？我今年應該就入職了，到時候，我們要在職業大賽上碰面了。”

“我之前是為了把基礎打牢，不過今年也會進職業了，這次如果不是遇到你，業餘裡面已經沒什麼好玩的了。”

“你的目標是什麼？棋聖？名人？”

“圍棋一道，是永遠探索不完的，我會一直努力下去，直到自己探索不動為止。”

“你一定會成功的。你比我們所有的人都要意志堅定，心無旁騖。”

“你呢？你有什麼目標？”

“我啊，我比你要功利。我的一個朋友說，別人總是說女棋手比不過男棋手，要我替她們爭口氣。所以，我就想有一天擊敗你們男棋手，站在頂峰上。”

“那也很好！你如果成功了，會發出一大批人學習圍棋的熱，推動圍棋得到更廣泛的發展。”

…

今天的時間比前兩次要短，穆青蕊現在還有神，不知不覺就和金浩哲如朋友般閒聊了起來。一直聊到穆青蕊開始打呵欠了，兩人互相留了聯繫電話，這才分開。

坐在車上，摟著穆青蕊的白修寧壓抑著心裡的酸意，好像只是隨口問起一樣:“你好像和金浩哲很聊得來？”穆青蕊依在他懷裡昏昏睡，閉著眼睛一點也沒察覺出不對:“嗯，他人很好，一點也沒有些人的自以為是和驕縱無禮，還很會為別人著想。和他在一起，會覺得很舒服。”想到這段時間和穆青蕊發展出友誼的兩個人，一個袁五，一個金浩哲，都是和她一般年紀，總是有聊不完的話一樣。白修寧心裡就很不舒服。自己比她大了五歲，是不是已經老了？所以有些話，她都從不對自己說。

然後又想到，自父母雙亡後，自己就飛快地成了起來，表面溫和，實際上卻是習慣了陰暗，想方設法利用所有機會為自己謀利，和那些心機深沉的人勾心鬥角。就算來了這裡，也是每時每刻要謀劃爭鬥。其實自己的心早已經老去，與他們的單純天真相比，滿腹心機，時刻算計的自己，又怎麼融得進去呢？

白修寧此刻前所未有地生起很大的恐慌。自己憑什麼這麼自信明珠一定會離不開自己？等她了更多的朋友，見識到更多的彩，總有一天，會遇到一個人，被他引，為他傾心。那時候，自己要怎麼辦？放手嗎？只要想到這個場景，自己的心就象撕裂一般，所以，自己肯定做不到。不放手？難道要折斷她的羽翼，將她囚在自己身邊？那樣她一定不會快樂，自己也不會開心。

到底自己要怎麼辦才好？

滿心糾結的白修寧一直坐在病房裡，看著睡的穆青蕊，一直坐到東方既白，晨曦初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