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維爾米薩三百四十一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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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發生了那麼多動人心的事件,到了第二天,麥克默多便從雅各布·謝夫特老人家裡搬到鎮子最盡頭處寡婦麥克娜瑪拉家中去住。他最早在火車上結
的朋友斯坎倫,不久也不約而同地搬到維爾米薩來了,兩個人遂同住在一起。這裡沒有別的房客,女房東是一個很隨和的愛爾蘭老婦人,一點也不干涉他們的事。所以他們的言語、行動都很自由,這對於同懷隱私的這兩個人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謝夫特對麥克默多厚道,他高興的時候,就請麥克默多到他家吃飯,所以,麥克默多和伊蒂的來往並沒有中斷。恰恰相反,一星期一星期地過去,他們的來往反而更頻繁更親密。
麥克默多覺得他的新居很安全,便把他鑄偽幣的模子搬到臥室中開起工來,而在保證絕不洩密的條件下,分會中的一些弟兄們就前來觀看。在每個弟兄離開時,口袋裡都裝上一些偽幣,這些偽幣鑄造得那麼巧,使用出去從來毫不費難,而且絕無危險。麥克默多有了這件絕技,卻還要屈身去做工,這在他的會友看來實在是不解之謎。可是麥克默多對每一個問到他的人都說明,如果自己沒有任何明擺著的收入,那警察很快就會來盤查他的。
一個警察確實已經盯上了麥克默多,不過這件枝節小事,巧得很,不僅沒有給這位冒險家帶來絲毫損害,反而使他聲譽大振。自從第一天介紹他和弟兄們相見以後,麥克默多幾乎每晚都設法到麥金蒂的酒館裡去,在那裡更親近地結識"哥兒們",誰都知道,這是對那些出沒此地的一夥危險人物的尊稱。麥克默多剛毅果敢的格和無所顧忌的言談,早就博得全體兄弟們的喜愛。有一次,麥克默多在酒吧間的一場"自由式"拳擊賽中迅速而技巧
練地打敗了對手,這又贏得了這些
野之輩極大的尊敬。然而,另一件小事,使麥克默多在眾人中更加提高了聲望。
一天晚上,人們正在歡呼暢飲,忽然門開了,走進一個人來,身穿一套樸素的藍制服,頭戴一頂煤鐵礦警察的尖頂帽子。因為礦區內,到處是一片恐怖,不斷髮生有組織的暴行,面對這種情況,普通警察完全束手無策。鐵路局和礦主們便招募人員組成煤鐵礦警察這一特別機構,用以補充普通警察的不足。這個警察一進門,大家頓時安靜下來,許多人好奇地看著他。不過在美國各州,警察和罪犯之間的關係是很特殊的,因此,麥金蒂站在櫃檯後面,對這個警察混在他的顧客中,毫不到驚奇。
“今晚天氣太冷了,來點純威士忌酒,"警官說道“參議員先生,我們以前沒見過面吧?”
“你是新來的隊長嗎?"麥金蒂問道。
“不錯,我們是來拜訪你的,參議員先生,還有其他的首領,請你們協助我們在本鎮維護法律。我的名字叫馬文,是煤鐵礦警察隊長。”
“我們這裡很好,用不著你們來維持,馬文隊長,"麥金蒂冷冷地說道“我們鎮上有自己的警察,用不著什麼進口貨。你們不過是資本家花錢僱來的爪牙,除了用或槍支來對付窮苦老百姓之外.還能幹什麼?”
“好,好,我們不用爭論這個,"警官和平地說道“希望我們大家都各按己見同樣儘自己的責任。不過我們的看法還不能完全一致。"他喝完了酒,轉身要走,忽然眼光落到傑克·麥克默多的臉上,麥克默多正站在近處怒視著他。
“喂!喂!"馬文隊長上下打量了麥克默多一番,大聲喊道“這裡有一個老相識了。”麥克默多從他身旁走開,說道:“我生來就沒有和你過朋友,也沒有和什麼別的萬惡的警察做過朋友。”
“一個相識往往不是一個朋友,"警察隊長咧嘴笑道,"你是芝加哥的傑克·麥克默多,一點也不錯,你不要抵賴。”麥克默多聳了聳肩膀。
“我用不著抵賴,"麥克默多說道“你以為我為自己的名字到羞愧麼?”
“不管怎樣,你幹了些好事!”
“你說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麥克默多握緊拳頭,怒吼道。
“不,不,傑克,你不要對我這麼怒氣衝衝。我到這該死的煤礦以前,是芝加哥的一個警官,芝加哥的惡無賴,我一看就認識。”麥克默多把臉沉下來,喝道:“用不著告訴我你是芝加哥警察總署的馬文!”
“正是這同一個老特德·馬文聽候您的吩咐。我們還沒有忘記那裡發生過槍殺喬納斯·平託的事。”
“我沒有槍殺他。”
“你沒有嗎?那不是有確鑿的證據嗎?好,那人一死對你可有很大好處,不然,他們早就因使用偽幣罪把你逮捕入獄了。得了,我們可以讓這些事過去吧。因為,這隻有你知我知,——也許我說得過頭了,說了些份外的事——他們找不到對你不利的有力事實,明天芝加哥的大門就又為你敞開了。”
“我隨便住在哪兒都可以。”
“喂,我給你透了消息,可是你卻象一條發怒的狗一樣,也不知道謝我一聲。”
“好,我想你也許是出於好意,我真應該謝你。"麥克默多不十分恭敬地說道。
“只要你老老實實做人,我就不聲張出去,"警察隊長說道“可是,皇天在上,如果以後你不走正道,那就另當別論了!祝你晚安,也祝你晚安,參議員先生。”馬文離開了酒吧間,這事不久就使麥克默多成了當地的英雄,因為人們早就暗中議論過麥克默多在遙遠的芝加哥的事蹟了。麥克默多平常對人們的詢問總是一笑置之,就好象怕人家硬給自己加上偉大的英名似的。可是現在這件事被正式證實了。酒吧間裡那些無業遊民都向麥克默多聚攏來,親切地和他握手。從此以後,麥克默多在這幫人中便無所顧忌了。他酒量很大,而且不顯酒意,可是,那晚要不是斯坎倫攙扶他回家,這位頗負盛譽的英雄就只好在酒吧間裡過夜了。
星期六晚上,麥克默多被介紹入會。他以為自己是芝加哥的老會員,不需要舉行什麼儀式就可以通過了。可是維爾米薩卻有它引以自豪的特殊儀式,而每一個申請入會的人都要經受這種儀式。集會是在工會樓裡一間專供舉行此種儀式的寬大房間裡進行的,維爾米薩有六十多個人麇集在這裡,但這決不是此地的全體會員,因為山谷中還有一些它們的分會,在山谷兩邊的山上也還有一些分會。在乾重大營生時,便互相換人員,所以,一些犯罪作惡的事就可以由當地不認識的人去做。總共有不下五百名會員散佈在整個煤礦區。
在空曠的會議室裡,人們圍在一張長桌周圍。旁邊另一張桌子上擺滿了酒瓶子和玻璃杯,一些會員已經垂涎滴地望著它們。麥金蒂坐在首席,蓬亂的黑髮上戴著一頂平頂黑絨帽,脖子上圍著一條主教舉行儀式用的聖帶,因此,他彷彿是一個主持惡魔儀典的祭司。麥金蒂左右兩旁是會中居於高位的人,其中就有生
兇殘而面貌俊秀的特德·鮑德溫。他們每個人都戴著綬帶或是徽章,表明他們的職位。他們大都是中年人,其餘的都是十八歲到二十五歲的青年,只要長者發出命令,他們就心甘情願竭盡全力地去幹。
長者中許多人從面貌上可以看出是些生兇殘、無法無天的人。不過僅從那些普通成員來看,很難使人相信,這些熱情、坦蕩的年輕人確實是一夥殺人不眨眼的兇手。他們道德敗壞到了極點,把幹壞事的本領引以為榮,並且異常崇拜那些所謂"幹得利落"的出名人物。
由於具有這種變態的格,他們主動去殺害那些從未得罪過他們的人;在許多情況下,還有那些素不相識的人,並把這當做勇敢而又俠義的事情。而在做案之後,他們還互相爭論到底是誰打得最致命,並且爭相描述被害人的慘叫聲和身體受痛的扭曲形狀,引以為樂。
起初,在他們安排做惡事時,還有點保密,可是在他們講這些事時,就破例把這些罪惡行徑公開了。因為法律在他們身上屢次失效,這就使他們覺得,一方面,沒有一個人敢於出面作證控告他們,另一方面,他們有無數隨叫隨到的可靠的假證人,有滿倉的金銀財寶可以用來聘請州內最有才幹的律師作辯護人。十年來,他們為非作歹,無所顧忌,但沒有一個人被定罪。而威脅著死酷黨人的唯一危險,還是來自他們的受害者,因為儘管受害者寡不敵眾或受到突然襲擊,但他們可以而且有時確實給匪徒們以深刻的教訓。
有人警告過麥克默多,說嚴峻考驗就擺在他面前,可是沒有一個人告訴他是什麼考驗。現在他被兩個面容嚴肅的弟兄引到外室。通過隔板牆,他可以模糊地聽到裡面與會者的七嘴八舌的聲音。有一兩次提到他的名字,麥克默多知道大家正在討論他的入會問題。後來走進一個斜挎著黃綠二肩帶的內部警衛,說道:“身主有令,他應當被縛住雙臂,矇住雙眼領進來。”他們三個人便將麥克默多的外衣脫下,把他右臂的衣袖捲起來,用一條繩子迅速地把他雙肘捆住。然後又把一頂厚厚的黑帽子扣到他的頭上,把臉的上半部也蓋住了,所以麥克默多什麼也看不見了。最後他被引入集會廳。
罩上帽子以後,麥克默多隻覺一片漆黑,十分難耐。他只聽到一片沙沙聲和周圍人們的低語聲,後來透過他雙耳上蒙著的東西,他又隱約模糊地聽到麥金蒂的聲音:“約翰·麥克默多,你是自由人會的老會員嗎?”麥克默多點頭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