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貴州座落於中國西南,群山夾峙,歷年都是鬱雲堆積苦雨纏綿,所以人說黔中是“地無三尺平,天無三晴”!
一到了秋天,更是秋風秋雨愁煞人,天像是一口漏了底的鍋,整天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
這是一個近晚的時分,惱人的苦雨總算停了,樹枝上殘餘的雨珠仍落著,滴在鬆軟的泥土上,滴在離人的心絃上!
崎嶇的山道上,突地馳來了兩匹駿騎,馬背上馱著一雙勁裝騎士,他們的衣服都是水淋淋的,顯見在雨中行了很久,馬身上也滴著水,而且還冒出絲絲的熱氣,證明了他們趕得很急!
是什麼理由促使他們要冒雨急馳呢?只要明白了他們的身份,這問題便很容易得到解答了!
這兩個人正是羅仙客與林琪,間關萬里,從揚州趕到這荒僻的雲貴邊境上,難道真為的是遊歷嗎?
馬到一個崎嶇的山道岔口上停止了,羅仙客一面抹著臉上的雨水,一面沉躊躇,像是無法決定該走哪個方向!
林琪在旁邊焦灼地道:“怎麼!羅大哥!你不認識去路了?”羅仙客困惑地搖著頭道:“是的!我在十年前追隨家師到過駱家堡,印象已十分模糊,因此我也無法決定哪一條路是正確的。”林琪想了一下道:“黔中四豪在武林頗有名望,隨便找個人家問一下不就得了,這事情可不能耽誤,若是中州的消息早到了一步,他們有了準備,對我們可大為不利!”羅仙客苦笑了一下,道:“老弟說得倒容易,我們這一路行來,沿途可曾見到幾戶人家?這等窮山僻野,有時一連幾十裡都罕無人跡!”林琪十分煩躁地道:“那我們只好隨便決定一條,碰碰運氣了!”羅仙客搖頭道:“那可不太妥當!此地都是山道,一錯出去,最少得兩三百里才得回頭,耽誤下來,就是一天行程。”林琪更是焦灼地道:“那怎麼辦呢?我們總不能老等在此地!”羅仙客沉思片刻,才指著一條路道:“駱家堡位近東南,這條路的成分大一點!”林琪不答話,催馬急馳而前,羅仙客急忙追上道:“老弟,我只是猜測而已,卻不敢說有把握!”林琪頭也不回地道:“管他呢,反正我們總要前進的,錯了最多回頭,那怕天涯海角,我一是要找到這批惡徒們結算舊帳!”羅仙客略一遲疑,才嘆了一口氣道:“其實駱家四兄弟並不算太壞的人,他們最多是辦事不明而已,得饒人處且饒人,像老弟對付馬思駿的手段…”林琪冷笑一聲道:“以他們對待我恩師與白前輩的行徑,簡直是萬死不赦,我只剜了馬思駿一隻眼睛還是便宜的,只可惜馬思駿溜得快,否則我非割掉他的舌頭,看他還有本事挑拔離間,顛倒黑白!”羅仙客默然片刻才道:“中州二傑名譽本來不太好,老弟那樣對待他們自不為過,黔中四豪可還有點俠名,老弟是否能寬容一點…”林琪搖頭道:“不行!這四人尤其該殺,中州二傑不過縱子為惡,溺愛不明,所以只剜目斷舌,就算是懲罰了。這四人非身首異處,不足以報前輩之仇,白玫瑰老前輩有一本小冊子專記武林人物的劣跡,他們列在首誅之內,若不是白前輩失了功力,早就要找他們了!”羅仙客一愕道:“家師與駱家兄弟私甚篤,卻不知他們有甚大惡…”林琪冷笑道:“表面上裝著善良的人,暗底下卑鄙的事也最多!”羅仙客詫然道:“老弟可以告訴我嗎?”林琪搖頭道:“不行!我答應過白前輩,除了見到他們本人外,絕不宣揚他們的醜事,這也是白前輩的忠厚處,她一生鋤
誅
,卻不肯說明理由,甘願受著所有人的誤會,她把未了的事
給我,我自也不能辜負她!”羅仙客跟著嘆息一聲道:“江湖中盛傳白玫瑰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兇人,卻不知她老人家竟是個仗義誅
的正俠…”林琪慨然道:“豪俠傑士行事但求心安,
本不在乎人間的譭譽,白前輩將她未了的事
給我,我真怕會辜負她老人家,那本冊子上所列應予誅戮之人,多如天星河沙,我這一枝劍,真不知要如何把他們趕盡殺絕!”羅仙客大驚道:“會有這麼多?”林琪嘆口氣,點點頭算是回答,羅仙客不敢追問那冊子上的名字,他知道問也沒用,可是臉上卻泛起憂
。
林琪剛好回頭看見了,微微一笑道:“羅兄請放心好了,貴派只有令師叔一人名列殺錄簿,白前輩自己完成了!令師長真人深明大義,未予追究,因此你我今後絕無為難之處!”羅仙客臉
一寬,吁了一口氣,輕輕笑道:“家師一生耿直,我倒不擔心這點…奇怪!白前輩自己也有傳人,她未了心願,為何不
給李姑娘代行!”林琪臉
微微一動,道:“此事恕難奉告,而且李姑娘本身也不知此事。羅兄
後若是見到了她時,千萬也請守秘!”羅仙客愕然地點點頭,不久之後,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琢磨了半天,仍是忍不住問道:“愚兄還有一事不明,月前老弟與馬思駿動手過招時,未出三式,即已剜出他的一目,功力較在揚州時好似高出許多!以老弟現在的身手,揚州橋畔,獨當眾人也不至於落敗,老弟為何藏技不
,坐令慘劇發生…”林琪長嘆一聲道:“天意如此,說也無益,羅兄不必多問了!”羅仙客連問了幾個問題,都沒有得到答案,只覺得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充滿了神秘,變得越來不可解了。
羅仙客突然略一審視道:“錯了,我們走錯了路,這兒是苗村!”林琪望了他一眼道:“羅兄怎麼知道的!”羅仙客手指那些茅屋道:“只有苗人才將草屋蓋成圓頂,只須一看型式便可得知!”林琪微微一笑道:“羅兄是故意將我帶到此地來的吧!”羅仙客紅著瞼道:“我說過路不太有把握,十年前的事怎會記得那麼清楚,而且我在指路時,老弟又決定得太快…”林琪微笑道:“羅兄不必解釋了,我知道你對黔中四豪的私情仍在,揚州橋畔決鬥時,您隱而不出,就是避免跟他們見面,一入貴州境內,你藉口天雨,慢慢地延迂行程,一路上有許名三岔路您都沒走錯,偏偏到了最後會錯了,兄弟就是再傻,也該看出來了!”羅仙客訕訕地道:“老弟請多原諒一點吧!愚兄十年前隨家師在駱家堡作客時,蒙他們多方之優待,實在不忍心見他們受戮於劍下!”林琪正容道:“是非不可不明,正義不可不張!”羅仙客嘆息道:“假如他們確有取死之道,愚兄當然不能阻擋老弟…”林琪肅然道:“他們絕無可恕之處,兄弟是念在羅兄一片善意,才故作受愚,走入錯路,多出兩天時間,讓他們作好準備,不過生死在天,他們能否利用這兩天的時間,自求活命之途,那就要看他們的造化了!”羅仙客將手一拱地道:“多謝老弟,愚兄替他們能盡點心,也只能到此為止了,以後的事,管不了許多!”林琪輕笑一聲,縱騎向茅屋行去,一面大聲道:“人到該死的時候,憑誰也救不了,反之,人若不死,憑誰也殺不了,羅兄也不用謝我,吉凶自有天定。”說著已到了茅屋之前,撿了一家比轉寬大的,伸手就去敲門,才敲了幾下,草扉已經自內呀然而開。
林琪本來對於半夜無端擾人清夢,心中到很是歉疚,可是人困馬飢,舍此別無良策。
然而開門之後,屋中人居然尚未就寢,那茅屋前後隔成三間,最前面的是客房,約摸有五六個女孩子都聚在那兒做針線,開門的也是個十八九歲的女郎,服飾雖異,長像卻頗為清秀!
林琪雖然出身富貴,家中不乏俊婢美姬,卻很少與女人打道,尤其是女孩子更疏於
往,所以倏然間面對著一大群妙齡少女時,不由得怔住了,呆呆的連話都不知如何開口了…
還是那應門的女郎比較大方,笑地說道:“官郎請進來吧!”林琪的臉紅得厲害,訥訥的道:“我們…趕錯了地方,天又晚了,這才冒昧前來打擾,姑娘這兒不太方便吧!我們另投別家好了…”那女郎笑著拉住他的胳臂,微帶不悅地道:“官郎說哪裡話來,我們房屋雖小,然而待客之情,卻絕不比別家為差,官郎若是改投到別家去,叫我們以後怎麼還有臉見人呢!”林琪聞言一愕,羅仙客也下馬趕了過來,笑著把他朝門裡推,一面還低聲地對他解釋道:“苗家最是好客,我們既然敲了這一扇門,禮貌上就無法再作更改,否則他們會認是奇恥大辱…”林琪身不由己的進到屋內,那些女孩子都笑嘻嘻地收起桌上的針線,捧茶倒水,忙著招呼他們!
最先那個女郎更是起勁,一面命人到後面去整治吃食,一面親手奉上兩盞熱茶,笑地道:“官郎與客人一定很餓了,請先用杯茶吧!酒菜馬上就好,我們真榮幸能接到兩位貴客!請問貴客尊姓大名?”林琪將自己等的姓名通報了之後,接著又道:“夤夜打擾姑娘實在不安極了,請不必費事,我們隨便有點東西裹腹就夠了,請問姑娘府上還有些什麼人?”他因見滿屋子都是少年女子,覺得十分拘謹,是以才那樣動問,女郎捂著嘴嬌笑一下道:“我還有父母,不過今天他們都不在家,其餘那些都是我的表姊妹,她們的家都住得很遠,為了趕明天的跳月大會,借住到我家來,只好把爸媽都趕走了,我叫娃狄娜!官郎就叫我的名字好了。不要太客氣!”林琪聽了半天,半懂不懂,不過他知道苗家姑娘比較天真大方,對於男女之間的禮數不太拘束,所以態度也比較自然一點,笑著叫了一聲“娃姑娘!”頓時屋中的女孩都咭咭大笑起來,尤其娃狄娜,更笑得花枝亂顫,林琪不知道她們笑些什麼,態度十分尷尬!
娃狄娜笑了好久,才止住笑聲道:“我們苗人別無姓氏,只有一個名字,我叫娃狄娜並不是娃娃的意思,我爸爸叫瓦連,照官郎的叫法,就會變成娃瓦連,聽起來就成了你們漢家所說的娃娃臉了,那該多有意思啊!”林琪滿臉飛紅,訥訥地道:“那真太不好意思了…”娃狄娜郎地笑道:“不要緊!各地的風俗習慣不同,自然怪不得官郎!”這時已有兩三個女郎從後面端出酒菜來,放置在桌上,菜餚十分
美,酒也異常香烈。
娃狄娜親手把盞,殷勤地道:“今天很匆促,無法好好招待二位,到明天我們姊妹每人做一樣拿手的菜,保證二位吃得滿意!”林琪地道:“姑娘不必太費事了,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告辭的!”娃狄娜憤然不悅地道:“這是什麼話,官郎遠道而來,不參加跳月大會就走,豈非太看不起我們了!不行不行,無論如何也要過了明天再走!”林琪正待推辭,羅仙客已笑道:“據說跳月大會是苗疆每年一度的盛事,難得有機會遇上了,錯過實在可惜,老弟何妨多留一天。”林琪知道他又在替黔中四豪製造機會,多給他們一天的時間,口頭上卻無法指出來,只得一笑置之!
娃狄娜以為他答應留下了,十分高興地道:“明在的大會上有官郎參加,一定可以生不少,尤其是我們能邀請到官郎這種客人,更是莫大的榮幸!”那些女即也表示得十分興奮,紛紛把眼睛看著林琪,使得林琪十分窘困,乃訕然地問道:“跳月大會是怎麼一回事?”羅仙客神秘地一笑道:“明天是中秋,也是苗疆中月神的祭典,斯時歌舞歡騰,盛況空前,老弟必須親身經歷才知其妙!”林琪想了一下,忽然道:“我們同樣是客人怎麼她們對我要特別挽留呢?”羅仙客哈哈大笑道:“老弟年輕英俊,自然處處受人歡
,不比愚兄又醜又老,連今夜蒙受如此優待,也是沾了老弟的光!”林琪聽他說得不像話,方自有些不說,娃狄娜卻毫不以為唐突,反而很高興地道:“羅客人說得太客氣,我們苗族最崇拜勇土,像客人這樣魁偉,一定大受歡
,明天擔保你不會寂寞的!”羅仙客哈哈大笑道:“我一生中也沒有受過這樣美麗的恭維,難得姑娘如此誇獎,我倒要敬姑娘一杯酒!”說並舉起杯子,朝娃狄娜揚了一揚,娃狄娜大方地搶過林琪的杯子斟得滿滿的,羅仙客一仰頭,將酒乾了下去,然後伸出兩個指頭蓋在杯口上微笑道:“我已把意思盡到了,看姑娘如何表示吧。”娃狄娜怔了一怔,目注林琪,眸子中閃著異樣的光采,半晌之後,才輕輕地吐出一句話:“謝謝客人!我不會辜負您的!”語畢徐徐引杯就
,只喝了一半,又將那半杯剩酒送到林琪面前,手腕有些顫抖,溫柔地道:“官郎!我敬你半杯酒!”林琪對她的行動大
意外,看那半杯酒本來是淡青
的,已為她的
上胭脂染成微紅,不
微微一怔!
娃狄娜見他並未接過杯子,臉一變,慘聲道:“官郎不肯接受我的敬意?”林琪訥訥地道:“姑娘,我們的禮俗不同,這樣似乎太唐突姑娘了!”娃狄娜神
更慘,潸然淚下,四邊的女郎們,也變為異常肅穆,目光炯炯地瞪著林琪。
林琪見她們一下子都變了態度,不詫然地問道:“羅兄,這是怎麼回事?”羅仙客正容道:“娃狄娜以苗疆中最尊崇的敬禮對你,老弟若不接受,便是對她的奇恥大辱,只有一死以謝了。”林琪大驚道:“這是從何說起…”羅仙客繼續正容道:“苗俗認為女處的嘴
,是最純潔神聖的象徵,所以那半杯殘酒,實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敬意…”林琪雖然無法相信,可是看到娃狄娜與諸女的神
,知道這已不是開玩笑了,萬般無奈地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女郎們爆出一聲歡呼,娃狄娜萬分地在林琪的手背上親了一下,含著眼淚低低地道:“謝謝你,官郎!我會
你一輩子的!”林琪訥訥地有些莫知所從,那半杯酒在肚子裡熱辣辣的,口中也甜絲絲的留著一絲餘香,不知是什麼滋味。
娃狄娜此刻,忽然變得無限溫順,盈盈起立道:“官郎旅途辛苦,還是少喝一點吧,後面有鋪,你們吃了去休息吧,養足
神,明天好痛快的玩一下!”林琪驟
十分疲倦,但還是笑著道:“我們佔了姑娘們的
鋪,你們又怎麼辦呢?”娃狄娜柔笑道:“我們不睡,還得趕夜工呢?”她身子像棉絮,十分輕鬆,蓮步姍姍地走向後面去了。
羅仙客輕輕一嘆,神情中微有一絲慚意,當娃狄娜再次出來時,他立刻趨上前拱著雙手笑道:“恭喜姑娘,得了一個如意郎君!”娃狄娜幽怨地一嘆,心事重重地道:“羅客人,他家中有子嗎?”羅仙客搖頭道:“絕對沒有,但願你能用柔情牽住他,使他永遠不離開你的身邊!把他
給你這樣美麗的姑娘,我也算盡心了!”娃狄娜仍是搖頭嘆息:“我卻不敢那樣想!雖然我對他一見傾心,卻不知他對我怎樣,也許他
本瞧不起我這麼一個化外的苗女。”羅仙客微笑道:“這就是我為什麼要暗示你下蠱了,這是你們苗疆女子控制情人的最佳手段,無論千山萬水之隔,你都可以藉著心神的
應發動蠱毒,使他回到你的身邊,若不是看見你懸在門口的標記,我真不知道你就是名滿苗疆的蠱神女呢!你化在唾沫中的是什麼蠱?”娃狄娜神
慘然地道:“那是我的本命神蠱天香絲!”羅仙客神
一驚,失聲叫道:“什麼,是天香絲!”娃狄娜悽然點點頭道:“不錯,今後我們的生命系在一塊兒了,我是心甘情願的,他呢?
…
”中秋之夜,天公特別作美,雖然揭開了滿天的陰霾,萬里碧空中,只有一輪明月發出柔和的光輝灑遍了大地。
在一片廣場的中央,燃起熊熊火焰,直衝雲霄!僅這些人兒,在熱烈的歌著、舞著,酣飲著。
咚咚的鼓聲敲著有節律的音調,發出優美動聽的音調,她們唱出她們的心聲。
這一切對林琪來說是新奇的,他忘情地欣賞著、享受著,若不是為了怕失儀,他真想參加那歡舞的行列。
娃狄娜始終是溫柔地坐在一旁伴著他,另一旁的羅仙客則拚命地灌酒,好像要籍那種強烈的刺去排遣滿腹的憂懷。
林琪看見了幾個女郎是他認識的,她們都是娃狄娜的表姊妹,簇擁在火堆旁邊與一些青年男女嬉笑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