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夜探貝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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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漢民一急,剛要開口,驀地裡,那看不見底的深邃庭院之中,傳來一個無限甜美,但卻冰冷凜人的話聲:“玉兒、翠兒過來,看他敢把你們怎麼樣?”兩個俏丫頭一下子有了靠山,膽氣頓壯,抬起頭來狠狠地白了朱漢民一眼,一扭頭,嬌軀閃動,如飛而去。
這下玉珠沒了轍,也下不了臺,一臉苦笑說道:“閣下,冤家路窄,看來咱們要跟她磕上了,你瞧見了沒有,這府上,哪有我貝子爺過的子,就是這麼回事兒…”倏地壓低了話聲,眨著眼,道:“閣下,別忘了,你也有我這個過江泥菩薩的靠山!”朱漢民想笑,還未笑,猛見倩影飛閃,香風襲人,那適才兩個俏丫頭的站立處,多了個身著大紅勁裝的美姑娘。
美姑娘身後緊隨著玉、翠二婢,她自己嬌靨緊繃,一雙柳眉倒剔,那清澈、深邃的眸子,直視著二人:“哥哥,你說什麼?”一向懾於雌威,見了立刻喪膽,玉珠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一時未能答上話來,那樣子,著實是夠丟人的。
這時候身出頭幫忙,該是義不容辭。
朱漢民立刻跨前一步,拱了手,淡然而笑:“閣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北京城未免太小了點兒了。”美姑娘一擺玉手,冷然說道:“少跟我嬉皮笑臉的,給我站到一邊去,沒人跟你說話!”好凶,朱漢民碰了個硬釘子,但他沒有在意,笑了笑,又道:“武林人講究一個路見不平,撥刀相助,閣下,你要知道,長幼有序,別讓我這外人看了笑話!”
“你敢!”美姑娘美目一瞪,道:“你敢笑我就打爛了你的嘴,你竟教訓起我來,還得了呀,昨兒個要不是…我早就讓九門提督府辦了你了…”朱漢民淡淡笑道:“閣下,別老拿官威壓人,九門提督唬不了我,我要是怕了九門提督,今夜這貝勒府我也不敢來了!”美姑娘道:“我知道你膽子大,你了不起,昨天或許是我理曲,可是今夜你上門欺人,這又怎麼說呢?”朱漢民失笑說道:“你言重了,膽子再大也不敢上貝勒府欺人!閣下,你要清楚,這是令兄找我來的!”美姑娘道:“所以我找他說話,你給我讓開些!”朱漢民竟聽了話,一拱手,笑道:“敬遵芳諭!”回首望向玉珠,道:“貝子爺,人家找的是你,止前答話吧!”玉珠皺著眉,一副苦相,沒動,道:“怎麼,閣下,你不管了,真是好朋友…”朱漢民笑道:“貝子爺,我這個朋友你沒
錯!”玉珠道:“那麼你…”朱漢民道:“我替貝子爺壯膽,誓為你貝子爺後盾!”玉珠苦笑說道:“我原意是要你做先鋒,你卻做的什麼後盾?”朱漢民道:“我不能跟在你貝子爺身邊一輩子,這種事,總是要自己拿出點勇氣、魄力來的,否則你貝子爺一輩子就別想再抬頭,去,別給咱們昂藏七尺鬚眉男子漢丟人!”不錯,是正理,玉珠略一猶豫,只得咬牙橫心,硬起頭皮,-點頭,剛往前跨出-步。
美姑娘突然戟指朱漢民跳腳大發嬌嗔,大顯雌威:“好哇,你這個人竟敢挑撥…”朱漢民一擺手,截口說道:“閣下,你是找我說話,還是找令兄說話?”美姑娘氣得又-跺蠻靴,道:“少得意,稍時也饒不了你。”朱漢民淡淡一笑道:“那是稍時,如今閣下不該衝著我橫鼻子豎眼睛發威!”美姑娘氣白了臉,一抬玉腕,輕喝說道:“貝勒府豈容一個狂妄草民撒野?夤夜闖入府邸,非即盜,玉兒、翠兒,先給我拿下他再說。”她可忘了那兩個是否人家敵手。
兩名俏丫頭仗著美姑娘之威,地方又是在貝勒府內,也頓時忘了一切,清脆地同應了一聲,剛要閃身。
玉珠不知哪來的一股勇氣,突揚沉喝:“站住,你們兩個誰敢動,我就打斷誰的腿!”不錯,這還像話,只是,要問他哪來這麼大勇氣,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可能是老天爺臨時借給他一顆天膽。
兩名俏丫頭沒想到玉珠大爺突然狠了起來,敢作此一喝,一時為威態所懾,還真沒有敢動。
美姑娘氣得嬌靨漲紅,又跺了蠻靴:“哥哥,你是我自己動手!”玉珠淡淡說道:“沒人
你動手,有話衝著我說,有事衝著我來,別拿人家當發官威的對象,人家可不吃你那一套!”朱漢民微微點了點頭,笑了。
他這一笑,更添了美姑娘三分氣,她柳眉一挑,道:“衝著你說就衝著你說,你知道他是誰?”玉珠道:“你又知道他是誰?”美姑娘狠狠地瞪了朱漢民一眼,道:“他是以漢族世胄,前朝遣民自居的武林草莽!”玉珠泰然說道:“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人家本來是漢族世胄,前朝遺民,也確是個武林人,難道不行?”美姑娘恨得牙癢癢地,道:“那沒什麼不行,你知道他罵咱們什麼?”玉珠道:“昨天我聽你說過了,那是先人們留下的舊怨,也因各自站的立場不同,為此,總不能說絕對不能朋友!”美姑娘簡直氣得要掉淚,道:“沒人干涉你
朋友,可是你明知道他昨天…”玉珠突然笑道:“妹妹,漢族世胄你未必介意,前朝遺民你也未必在乎,說來說去,還是因為他昨天沒像一般叩頭蟲一樣對你低頭,我說句公道話,那是你咎由自取,自找沒趣,怪不得別人。”美姑娘立即更白了嬌靨,紅了美目,道:“哥哥,自己兄妹,你竟幫著外人欺負我!”玉珠眉鋒一皺,閉了口,那不為別的,他再是橫了心,一旦美姑娘動了真,紅了一雙眼眶,他還是傻了臉,沒了轍。
半晌,他才轉望朱漢民,道:“閣下,看來,我又要豎白旗了!”朱漢民心中瞭然,口中卻故意說道:“兵臨城下,眼看勝券在握,貝子爺奈何不戰自潰?”玉珠搖搖頭,苦笑說道:“你不知道,我見不得女兒家掉淚。”朱漢民聳肩攤手,嘆道:“兩串珠淚勝過百萬雄兵,怪不得古來多少君王為之失卻江山,怪不得孟姜女能哭倒長城…”美姑娘嬌靨突然一紅,跺腳叫道:“你,你還敢氣我,誰像你鐵石一般狠心腸?”朱漢民眨眨眼,笑道:“姑娘,你錯怪我了,武林人講究一付俠骨心腸,劍膽琴心,便是我也不忍見姑娘掉淚!”美姑娘又羞又氣,道:“你除了嬉皮笑臉嚼舌頭,還會什麼?”朱漢民答覆更氣人,笑道:“我還能不屈於威武,不於富貴,不移於貧賤!”美姑娘挑眉說道:“我今天非讓你屈於威武不可。”朱漢民笑道:“姑娘,頭可斷,血可
,志不可屈,憑姑娘,就能使我屈於威武麼?”這,大大地刺傷了美姑娘的自尊,那嬌慣、任
、高傲,尊貴的自尊,她簡直就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書生這麼大膽,這麼狂,這麼傲。
她氣得渾身發抖,一跺蠻靴,戟指顫聲說道:“你,你,你是有心氣我,我今夜要不能讓你低頭,就一頭碰死你面前。”閃動嬌軀,揚掌便摑。
玉珠又驚又急,既不敢動,又不敢攔,正自為難絕,驀地裡,一聲清朗輕喝起自廳前:“蘭兒大膽,還不住手!”那是個負手卓立廳前階下的一箇中年人,這中年人一身青袍,身材頎長,年紀約四十上下,白面無鬚,長眉鳳目,膽鼻方口,風度翩翩,瀟灑飄逸,俊美之中,更帶著隱隱懾人的高貴之氣。
朱漢民神情一震,身形倏起輕顫。
玉珠則白了臉,低下了頭。
美姑娘沉腕收掌,又一跺腳,閃電般掠下屋面,飛投青袍人懷中“哇”地一聲,哭出聲來,滿腹委曲一下子全發洩了出來。
青袍人面帶慈祥,目愛憐,抬手拍了拍美姑娘香肩,微笑說道:“別哭,別哭,這麼大姑娘了,還動不動就哭,這是人前,不是人後,也不怕客人笑話!”美姑娘抬起粉首,淚痕滿面,那兩排長長的睫
上,掛著顆顆晶瑩淚珠,道:“爹,您要替蘭兒做主,他就是昨天蘭兒說的那個大膽狂生,今夜哥哥又把他帶進府來欺負我。”青袍人臉上笑容微凝,目中倏閃奇光,拍頭看了朱漢民兩眼,平和地問道:“我請教,少俠貴姓大名?”玉珠有心站出來說話,但是他不敢。
朱漢民卻難忍兩眶熱淚,身形一掠,忽地掠下了屋面直落青袍人身前,拜了下去:“容叔,您不認得我了?”美姑娘與玉珠俱皆一怔,美姑娘那一雙美目猶含著淚,滿含詫異,直愣愣地望了過來。
青袍人更是詫異絕地道:“恕我眼拙,少俠是…”朱漢民啞聲說道:“容叔,侄兒憶卿!”剎時間,德貝勒爺兒三個都呆住了!
好半晌,玉珠大叫一聲:“好傢伙,你是小卿,你這傢伙,為什麼不早說?”飛身下屋,滿臉動地伸出雙手抓住朱漢民,一個勁兒地直搖。
德容身形電閃,如飛掠近,也出雙手抓住朱漢民,兩眼發直,顫聲說道:“你,你是憶卿?”朱漢民沒說話,默默地點了點頭。
德容身形暴顫,突然仰頭大笑,那雙鳳目之中,兩串熱淚,撲簌簌地掛了下來:“好,好,好,怪不得德容我瞧著那麼面,原來竟是你這一別十年的自己人,憶卿,你想煞了容叔!”頭一低,雙肩聳動不已。
他哭了,他這等身份的人也哭了!
天下之至情,莫過於此,人至深,也莫過於此。
美姑娘也低下了頭,那刁蠻任嬌慣,一時間全沒了影兒。
在這一剎那間,沒了漢滿之分,也沒了立場的不同。
只有那人間的至,人間的至情。
朱漢民突然展顏強笑說道:“容叔,侄兒今天特來給您請安,您別難受,您詼高興…”德容猛然抬頭,舉袖抹淚,窘笑道:“說得是,憶卿,容叔我該高興,不該難受,來,讓容叔瞧瞧吧,你長多高了,是你俊還是玉珠俊?”朱漢民有點赧然,但到底還是讓德容看了個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