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一顆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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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大悟掌教佛號低誦.截口說道:“大悲師兄已於三年前圓寂坐化,現在西天伴佛祖了。”聶小倩肅然說道:“聶小倩為大悲禪師賀…”話鋒微頓,目注大悟掌教背後,道:“恕我唐突,掌教那背上駝峰,如今…”大悟掌教含笑說道:“夫人說話,何來唐突二字?貧衲蒙我佛慈悲,得習達摩祖師易筋、洗髓二經後,已移去了背上駝峰。”聶小倩動容說道:“掌教佛法進,修為更深,聶小倩敢再為掌教賀…”大悟掌教笑道:“彼此不外,貧衲當年跟隨夏大俠份屬僕從,夫人這一個‘賀’字何其之多?實令貧衲擔當不起,此處非談話之所,貧衲不敢讓夫人及少俠久站,請人寺內奉茶,容貧衲以上賓之禮來款待!”說罷,側身肅客。
“且慢!”聶小倩及時道:“掌教,大禮不可失,民兒,見過掌教。”朱漢民應了一聲,踏步越前,便待施禮。
大悟掌教忙道:“夫人該知道,這萬萬使不得,貧衲本擬少俠入寺後再行晉見之禮,倘夫人一定要在此行之,請以下禮相見。”聶小倩皺眉說道:“掌教…”大悟掌教截口說道:“夫人,貧衲的話,別人不懂,夫人該明白!”聶小倩自然明白他何指,只得說道:“恭敬不如從命,民兒你就跟掌教以平禮相見吧!”朱漢民應了一聲,如命照做。
見禮畢,大悟掌教肅客入寺,前往待客禪堂。
行經諸堂主持及十八羅漢等少林弟子面前時,一眾少林弟子紛紛合十躬身,恭謹施禮。
聶小倩與朱漢民母子倆也連連答禮不迭,大悟掌教陪著這兩位來自遠方的貴賓,越前毆,過大雄殿,直入後院,後院西側,是一排建造講究的待客撣堂,禪堂中坐定,自有小沙彌獻上香茗。
剛坐定,大悟掌教便即側顧門外喝道:“傳監院!”只聽門外有人應了一聲是,步履聲飛快遠去。
轉瞬間又一陣步履聲由遠而近,及門而止,只聽門外有人恭謹報道:“稟掌教,監院師兄已到!”大悟掌教道:“大慧師弟請進!”門外一個蒼勁話聲應了一聲,一位身材高大,濃眉大眼的老僧合十走進門來,近前施禮,恭謹動問道:“掌教師兄召喚,不知有何吩咐?”大悟掌教道:“請師弟傳諭下去,封山之令解除,少林即時開山!”監院主持大慧上人呆了一呆,道:“大慧斗膽,曾記得掌教師兄有諭,非候得月盟總盟主駕到不開山,如今總盟主尚未到來…”大悟掌教擺手說道:“師弟只管傳諭下去,我自有主張!”大慧上人不敢再說,應了一聲:“大意遵諭!”躬身退去。
聞得大慧上人步履聲遠去,大悟掌教立刻站了起來,寶像莊嚴,向朱漢民恭謹說道:“總盟主請上坐,貧衲要行那晉見之禮了。”朱漢民忙避席說道:“掌教,朱漢民一介末學後進,該執晚輩之禮,這晉見二字萬萬不敢當,掌教莫要折煞…”大悟掌教截口說道:“總盟主勿謙,這晉見之禮,貧衲是非行不可!”朱漢民道:“掌教為一派掌教至尊…”大悟掌教道:“可是總盟主莫忘了,總盟主是先朝宗室,承受了夏大俠衣缽,是漢族世胄,先朝遺民及天下武林的當然領袖!”聶小倩一旁口齒啟動,有心嘴。
大悟掌教側顧聶小倩,正說道:“夫人適才教我禮不可失!”聶小倩一怔住口,旋即搖頭苦笑,道:“我不敢多嘴了,民兒,坐下吧!”朱漢民聞言,不得不硬著頭皮坐了下去。
他剛坐定,大悟掌教已正聲說道:“少林大悟,謹代少林寺的各代弟子見過總盟主!”說著,整衣大禮拜下。
朱漢民坐不住,連忙起身答了個平禮。
見禮畢,大悟掌教站起身形,未容聶小倩與朱漢民母子任何一人開口,再度側顧門外,輕喝說道:“傳玉蘭來此見我!”門外立即有久應聲而去。
大悟掌教收回目光,含笑說道:“夫人及總盟主適才登山之際,可曾見到一個紅衣女子縱馬到來?”朱漢民未答話,-小倩含笑點-:“見著了,聽大空禪師說,那是少林俗家高弟,登封鐵掌金刀霍大俠的令嬡!”大悟掌教點頭說道:“正是,貧衲想叫她來見見夫人及總盟主,後也好向夫人及總盟主多領教益,尚望夫人及總盟主不吝才好!”聶小倩笑道:“甫別不過十餘寒暑,掌教如何說起話來顯得生分了,姑不論少林武技冠天下,在寺弟子個個修為高深,萬人難敵,便是那在家的霍大俠一身所學世…”大悟掌教淡笑截口說道:“看來夫人說話,要較貧衲生分得多了!”聶小倩失笑說道:“掌教的詞鋒不減當年,其實…”話鋒微頓,接道:“便是掌教不召霍姑娘來,我也要請求掌教準我見她一面!”大悟掌教呆了一呆,喜道:“怎麼,莫非她那一身尚稱不俗的稟賦,已蒙夫人垂青?”聶小倩笑道:“掌教,別拿話扣我,掌教這麼一說倒叫得我難以作答了,適才我沒有看清楚,是漢民說,霍姑娘的面貌長得跟德貝勒那位掌上明珠德蘭珠小郡主一般無二,令人難以分辨,我好奇之下,想看看她兩位長得到底是如何個像法!”大悟掌教“哦”地一聲,詫聲說道:“竟有這等事,那倒巧,待會兒她來了之後,夫人不妨多看看吧,只是這丫頭被貧衲那位霍師弟嬌寵縱慣過甚,有些刁蠻任
。倘有失禮之處,還望夫人及總盟主看貧衲薄面…”聶小倩笑道:“掌教這話比我適才所說,更顯得生分了。”大悟掌教赧然笑道:“夫人那犀利詞鋒,也更甚於當年,夫人,德貝勒及德郡主二位近來可好,唉!自當年一別,不要說難有機會見面,便是連個信息也難通,他兩位,宦海奇英,至為難得,委實令人思念得很!”聶小倩也有點黯然意味地軒了軒眉,道:“歲月不饒人,世間事變化太大了,德貝勒現有一子和一女,子名玉珠,封貝子,女名蘭珠,襲郡主,均已長大成人,且均極有乃父乃姑之風,德貝勒仍住在內城貝勒府,德郡主卻自當年傅侯歸天之後,便在城外白雲觀出家了!”大悟掌教靜聽之餘,本在連連點頭,狀頗安
,入耳那最後一句,不由大吃一驚,急問道:“怎麼,夫人,郡主她,她竟看破紅塵出家了…”聶小倩有點黯然地道:“不如意事常千萬,當年幾件事也確實給她刺
太深,打擊太大,所以她在心灰意冷之餘,毅然拋棄了皇族的尊榮富貴,皈依了三清,白雲觀中靜度餘年!”
“阿彌陀佛。”大悟掌教動容說道:“難得,難得,郡主本是人間奇女子,貧衲當時也早料到有這麼一天,如今看來…貧衲該為郡主賀!”聶小倩嘆道:“說來說去,都是造物捉人,偏把一對有情的兒女,分別生長在漢滿兩族之中,倘若是…”大悟掌教忍不住截口說道:“夫人說得是,這該是古往今來的一大悲劇,國族的仇恨,不知隔斷了多少有情兒女…”朱漢民聽得心頭一震,微
不安。
“其實!”大悟掌教接著說道:“說句良心話,咱們並沒有把他幾位視為異族之人!”聶小倩點頭嘆道:“可是,事實上他們幾位都是滿人,介於滿漢兩族間的這道鴻溝是永難…”大悟掌教截口說道:“夫人,彼此的私,在某些方面該能打破這道鴻溝!”聶小倩強笑說道:“也不錯,其實,郡主當年未嘗不能放棄自己的立場,只是,卻正因為這不平凡的私
,夏大俠不肯委曲了她!”大惜掌教黯然不語,半響說道:“往者已矣不能昧於公仇,但卻不希望兩族的子子孫孫,有情兒女,再有這種悲劇發生。”這話,聽得
的朱漢民心頭又復一震。
聶小倩點下點頭,沒有說話。
“夫人!”大悟掌教又道:“貧袖那位故,郝獅子近來如何?”由這一問,聶小倩遂把在北京的一切經過情形,絲毫未加隱瞞地說了一遍,一直說到了她母子登上嵩山。
聽畢,大悟掌教老臉搐地點頭嘆道:“故人均康健如昔,貧衲私心甚
,德貝勒兄妹及紀大人的義行,令人敬佩,只是傅侯及夫人…”倏地住口不言,一笑又轉註朱漢民,道:“總盟主,貧衲斗膽,敢問對蘭珠小郡主,總盟主打算怎辦?”朱漢民心中一震紅了瞼,猶豫再三,毅然挑眉:“掌教,朱漢民也不敢委曲於人。”大悟掌教臉
微變,笑容微斂,道:“貧衲不敢相勸,只是,以貧衲一個佛門弟子出家人看來…”驀地裡,一陣輕捷步履聲由遠而近…
步履聲及門而止,只聽門外有人說道:“稟掌教,玉蘭師妹已經下山去了。”大悟掌教神微怔“哦”地一聲說道:“她上山來是來幹什麼的,怎麼這麼快就下山去了?”門外那人說道:“稟掌教,弟子不知道,只知道小師妹在山上轉了一圈之後就又下山了,在寺中沒有停留多久!”大悟掌教沉
了一下,轉註聶小倩,道:“夫人,要不貧衲派人到登封…”聶小倩含笑道:“不必了,不急於一時,好在我母子在此間有幾天停留,說不定還要往登封走一趟呢,不愁沒有見面的機會!”大悟掌教點了點頭,向門外喝道:“沒事了,你去吧!”門外應了一聲,步履聲隨之遠去。
大悟掌教收回目光,移向朱漢民,剛一句:“總盟主…”朱漢民已然急忙說道:“掌教,這次滅清教脅迫諸門派,貴派有沒有受到什麼損害?”大悟掌教微微地笑了笑,道:“總盟主好像不大願意提小郡主的事?”朱漢民臉一紅,窘迫地道:“彼此宿,朱漢民跟珠貝子情如手足兄弟,他妹便是我妹,晚輩怎會不願意提小郡主的事?”大悟掌教捋須而笑,道:“只怕那小郡主並不甘心做總盟主的妹妹!”朱漢民的臉更紅,方待發話。
大悟掌教竟不肯放鬆絲毫地又道:“貧衲適才說過,站在佛門弟子出家人立場,是虔誠地希望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都有美滿的結局。”朱漢民沒有說話,他知道這時候沉默是最好的辦法。
無奈,大悟掌教又緊了一步,笑問:“總盟主以為貧衲的想法如何?”朱漢民不得不答了,遲疑了一下,強笑說道:“掌教佛門得道高僧,
懷慈悲,抱著救苦救難,普渡眾生的宏願,這是當然的道理!”大悟掌教笑了笑,道:“非佛門出家人亦應如此,只要不是鐵石心腸無情人,皆應如此,難道總盟主沒有這種願望?”朱漢民勉強點頭說道:“晚輩不願落個鐵石心腸無情人之名,不敢說沒有,不過掌教該知道,有些男女是註定不能結合而悲慘一生的。”大悟掌教笑道:“這麼說來,總盟主也承認是個有情男兒了?”朱漢民道:“既非鐵石心腸無情人,自屬有情,有道是:‘非上上人,無了了心’,又道是:‘人非太上,豈能忘情’?”大悟掌教笑道:“總盟主言同頗見機智,答話也異常之巧妙,不過,無論如何,有總盟主這句話,事情便有轉機餘地!”朱漢民淡淡笑道:“晚輩適才說過,有些人是註定不能結合的,既屬天意註定,又豈是人力所能改易的,掌教佛門高僧…”大悟掌教截口說道:“佛門高憎心腸尤其慈悲,貧袖願憑一片虔誠,-點婆心,上
我佛,施展無邊佛法迴天!”朱漢民強笑說道:“掌教太熱心了!”大悟掌教毫不在意地笑道:“貧衲說過,身為佛門弟子出家人,本的是一片慈悲心腸,不願見那恨海情天悲慘事,加以兩代的
情,貧衲身受夏大俠良多,眼見總盟主受此困擾,不敢坐視,總盟主事勿以過於熱心見責!”朱漢民忙道:“晚輩不敢,且至為
,只是掌教要知道,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掌教又何必枉費心機?”
“阿彌陀佛!”大悟掌教道:“在出家人的眼中,沒有一個難字,也不該有一個難字,出家人不怕艱難困苦,佛法所至,頑石點頭,何況區區三字不可能,貧衲定要化不可能為可能!”朱漢民不便多說,淡淡一笑道:“晚輩只怕掌教要徒勞枉費了!”大悟掌敦白眉微軒,道:“那除非總盟主另有存見,有意要上一代之悲劇重演於這一代?”朱漢民心頭一震,低下頭,道:“晚輩不敢!”大悟掌教道:“那麼何言貧衲會徒勞枉費?”朱漢民猛然抬頭,道:“試問掌教,那無邊佛法能不能填平兩族間的鴻溝?”大悟掌教一怔,鬚眉微動,道:“阿彌陀佛,出家人雖本我佛慈悲,事事求其化暴戾為祥和,但對此公仇大恨卻不敢有片刻或忘!”朱漢民淡笑說道:“掌教既不敢片刻或忘,怎好勸晚輩置諸腦後!”大悟掌教又復一怔,旋即說道:“總盟主詞鋒好犀利,貧衲不敢,但德貝勒一家或有所不同!”朱漢民道:“可是他們畢竟是在旗滿人!”大悟掌教道:“那麼總盟主為什麼面允德貝勒,一旦大業得成,神州匡復,保他世代為王?”朱漢民一怔,頓時啞口無詞以對,半晌始道:“那是緣於上一代的不凡情。”大悟掌教道:“貧衲斗膽,總盟主這理由牽強,此處既可看在
情份上,彼處又何獨不能?”朱漢民再度啞然,但旋即他挑眉說道:“掌教詞鋒更健,好意可
,但晚輩只有一句話,此生休論了,除非來世同為漢家兒女。”
“阿彌陀佛!”大悟掌教鬚眉皆動,道:“看來總盟主是非要娶個漢家女兒做夫人不可了,貧衲不再多言,但為小郡主悲,為小郡主嘆!”朱漢民身形倏起輕顫,垂下頭去,沒有說話。
聶小倩靜坐一旁,聽聽這個,聽聽那個,也覺得這位昔年故人,如今的少林掌教過於熱心,熱心的出奇。
但轉而一想,或許這位少林掌教是奉佛門弟子一片慈悲,不願世間多生悲慘事,再加上他跟夏大俠當年的情,眼見朱漢民為情困擾,不能坐視,所以才這麼熱心。
一念及此,心中也就釋然了,這時忽地口笑道:“掌教,萬事先公後私,暫且擻開這件事不談,咱們可以先談談公事了,尚不知貴教有否受到損害?”大悟掌教忙欠身說道:“貧衲遵命,少林三代弟子被殺害了三名。”聶小倩軒眉,道:“可有其他損失?”大悟掌教道:“少林遭逢變故之後,貧衲便立即下令封山,或許由於處置及時,至今尚無任何其他損失。”聶小倩沉
說道:“那麼,對方以何方式邀少林加盟的?”大悟掌教道:“變起之夜,有一滅清教徒持滅清教教主親筆函闖上了少林,那邀少林加盟之事,寫在信函之上。”聶小倩揚眉說道:“好大的膽子,難道說掌教就任他來去麼?”大悟掌教道:“有道是:‘兩國
戰,不斬來使’,貧衲不便留難於他!”聶小倩想了想,道:“請問掌教,那滅清教主的親筆函件如今還在?”大悟掌教點頭說道:“還在。”說著,轉身自書桌
屜內取出一封信遵給聶小倩。
聶小倩接過展示之下,搖頭說道:“好狂妄的口氣,民兒,你對對看!”隨手把那封信給了朱漢民。
朱漢民接過一看,挑了眉,當即由懷中取出那封跟人頭一起送來的信,兩下一對照,他點頭說道:“娘,不錯,是出自一人手筆。”聶小倩點了點頭,抗了一下,轉註大悟道:“掌教打算如何?”大悟掌教道:“武林中各門各派,凡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莫不以總盟主馬首是瞻,少林自不例外!”聶小倩笑了笑,道:“掌教如今說這種話,稍時只怕會為難!”大悟掌教呆了一呆,道:“貧衲愚昧,夫人明教!”聶小倩微微一笑,道:“好說,掌教恐怕還不知道我母子準備怎麼辦!”大悟掌教道:“貧衲不知道,不過可想而知,夫人與總盟主定然是立即領導武林各門派,同起征伐討滅滅清教。”聶小倩搖頭說道:“果不幸而言中,掌教是要為難了!”大悟掌教又呆了一呆,道:“夫人,這話怎麼說,難道…”聶小倩截口說道:“我母子暫時不準備與滅清教之間啟動干戈,而準備跟那滅清教主做一會談,曉以大義與利害,勸他竭誠合作!”大悟掌教軒了軒眉,道:“這倒很出貧衲意料之外…”聶小倩道:“掌教明智高人,這本該在掌教意料之中,怎麼說,滅清教是個反清復明的組織,怎麼說,他們也是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我們不能同室
戈,自相殘殺,讓滿虜坐收漁人之利。”大悟掌教道:“夫人,他們若是志在反清復明,以漢族世胄,先朝遺民自視,就不該以那種陰毒手法對付各門派!”聶小倩道:“掌教,那只是它的手法不對,不能因此否定-切!”大悟掌教道:“以夫人看,這可能麼?”聶小倩道:“掌教,事在人為,彼此既屬同路,我不以為沒有可能。”大悟掌教道:“那麼,滅清教為什麼不聯絡各門派共襄盛舉,反要各門派,甚至於連
月盟在內,都加盟於它。”聶小倩道:“掌教,那也是做法不當的問題,掌教,成功不必在我,凡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只要誰能領導群倫驅逐滿虜,我母子都可以拱手相讓,聽命於他。”大悟掌教搖頭說道:“夫人與總盟主坦蕩懷令人敬佩,不過,以貧衲看,這滅清教之所作所為,不似能領袖群倫成大事者!”聶小倩道:“何以見得?”大悟掌教道:“有道是:‘得人者昌,失人者亡’,服人須以德威,如今滅清教之所做所為,充分顯示出陰狠毒辣,
以殺服人,以霸道迫人,倒有八分像個
魔勾當,哪裡是什麼滅清組織?”聶小倩點頭說道:“掌教的話固然不無道理,但為大局著想,我們仍應設法曉以大義,使之幅然悔悟,革除前非,以利義舉之進行!”大悟掌教微微搖頭道:“貧衲以為那難比登天,縱有希望使之點頭,也無絲毫保障可言,滅清教行事陰險
詐,倘若他們來個虛情假意,明裡共事,暗裡異謀,豈非防不勝防!”聶小倩欠身說道:“多謝掌教提醒,事關重大,我母子自知小心從事!”大悟掌教道:“貧衲願舉個夫人所
知的例子,當年雷驚龍如何?
論智他夠,論力他也夠,可是他為人陰險詐,不走正道,有威而無德,夏大俠亦不能容他。”聶小倩笑了笑,道:“再謝掌教明教,不過,掌教,曉滅清教主以大義,勸他合作,那是我母子的主張,但我母子不敢專擅,仍要得到各門派的同意,如今我只問掌教是否同意一試?”大悟掌教略一遲疑,毅然說道:“夫人,倘若貧衲以大漠駝叟無影神鞭獨孤奇的身份,那自是俯首聽命毫無異言,無奈如今貧衲忝掌少林門戶,對近千佛門弟子之安危負責,卻不敢不稍做考慮,請夫人容貧衲今夜與各堂主持商議後再做答覆如何?”聶小倩含笑點頭,道:“掌教有這話,我母子敢不從命,不過,少林執武林牛耳近百年,各門派也一向以少林馬首是瞻,尚請掌教以大局為重,莫讓我母子過子為難才好。”這話,大悟掌教自然懂,當即欠身說道:“夫人但請放心,貧衲豈敢不以大局為重?自當盡心盡力了,只是,貧衲要把話說在前頭,倘各方主持一力反對,堅不答應,貧衲不便以掌教權威壓人!”聶小倩要道:“理應如此,聶小倩母子也不敢強天所難!”大悟掌教合十欠身,道:“多謝夫人體念成全。”聶小倩笑了笑,道:“好說,彼此不外,掌教何須客氣…”頓了頓,接道:“聽說和坤那位如夫人曾到過少林隨喜參禪?”大悟掌教點頭說道:“不錯,數
前她由登封路過,曾來過少林。”聶小倩問道:“但不知她帶了多少隨從?”大悟掌教道:“沒有多少人,只不過幾名侍婢與幾名護衛!”聶小倩道:“她在少林停留了多久?”大悟掌教道:“同有多久,半
不到工夫就下山去了。”聶小倩沉默了一下抬眼說道:“掌教可曾問過她,她出京是幹什麼的?”大悟掌教道:“這個貧衲曾問起過,據她說是靜極思動,想到天下各處名山大澤或名勝古蹟之地走走!”聶小倩點頭沉
未語。
大悟掌教卻忍不住注目問道:“夫人突然問起和坤這位如夫人,是…”聶小倩截口說道:“掌教恐怕還不知道,她所到之處儼然欽差大臣,作威作福,不可一世,而且殘害忠良…”大悟掌教詫聲說道:“竟有這等事,不過,夫人,以和坤在朝的權勢,他的如夫人殺幾個地方官,那該不算什麼!”聶小倩點頭說道:“話雖這麼說,我總覺得她這趟出京,不太平常!”大悟掌教道:“夫人,像她這麼一個人,還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想到哪兒去就到哪兒去?有道是:‘侯門一入深似海’。她在那相府中待久了,想出來走走,這也是自然的事。”聶小倩道:“固然不錯,可是她殘害忠良,縱容佞,卻不像個到處遊山玩水,遍朝名山的人,倒像個奉命巡視各處的密使!”大悟掌教笑道:“夫人,和坤是個怎麼樣的官?殘害忠良,縱容
佞,那是當然之事,也許暗中授受他這位如夫人,在遍朝名山之餘,清除異己,培植他的私黨也未可知!”聶小倩點頭說道:“對,不是可能,而是必然如此!”大悟掌教笑道:“滿清朝廷中有和坤這麼一個人當權,這正是咱們求之不得的事,夫人何妨任她怎麼做去?”聶小倩笑了笑,道:“我正是這個意思,要不然第一個那和坤我就容不了他!”大悟掌教道:“有道是:‘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和坤就是妖孽,如今他這位如夫人又在外興風作
,推波助瀾,以貧衲看,滿虜朝廷的氣數,是差不多了。”聶小倩含笑點頭說道:“但願如此!”
談至此,門外少林弟子來報,齋飯已經預備好了,恭請夏大人及朱少俠膳堂用餐。
大悟掌教聞報離座讓客。
聶小倩與朱漢民也未客氣,相率起身出了禪房,由大悟掌教陪著往膳堂行去,走了幾步,大悟掌教突然笑道:“有件事貧衲尚未告訴夫人,和坤的這位如夫人頗為好佛,也慷慨大方得很,臨走還捐噌少林近千兩香火錢。”聶小倩“哦”地一聲說道:“近千兩香火錢,足可再建一座少林寺了!”大悟掌教笑道:“可不是麼?所以貧衲說她頗為好佛,也慷慨大方得很!”朱漢民突然口說道:“恐怕那不是真的好佛,而是有意地擺擺闊氣,也稱不得慷慨大方,千兩銀子在和坤來說,那該是九牛之一
,民脂民膏捐為香火,那也無非是想藉此贖點罪罷了。”大悟掌教哈哈笑道:“對,對,對,少俠簡直是一針見血,入木三分!”進了膳堂,用過齋飯,大悟掌教又陪同聶小倩與朱漢民母子在少林古剎各處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