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失去的與獲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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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倖存下來的那些諾蘭族人如今都已經化身成為了真正的復仇者，對索蘭神教復仇對於她們來說無疑是如今支撐她們活著的重要的信念之一。

因此，星汐對於明明承認了自己的諾蘭族人身份，甚至也完整地聽完了諾蘭族與索蘭神教之間的仇恨淵源，卻只用一句“我對索蘭神教沒有仇恨”就揭過的契絲到無法理解。

就像是被一個虔誠的信徒當成是最好的親友的人，卻當著那個信徒的面說出了完全違揹他所信仰的教條的話一樣，星汐在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契絲的話之後，心中一股無法控制的難以置信與背叛油然而生，隨之而來的就是深深的不可自控的怒火。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恨！契絲！”契絲為難地看著星汐，她預想到了星汐在知道她的真實想法之後一定會有很烈的情緒反應，也理解星汐那種似乎被自己背叛了的心情，但她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和星汐具體解釋。

其實她是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穿越重生者，雖然不好意思但對於她來說，諾蘭族的一切跟出差到了一個新公司結果還沒能在新公司認識一個人參與一個項目公司就倒閉了是差不多一回事，她會對於令公司倒閉——咳對於諾蘭一族的遭遇表示深切的悲傷與同情，同時對當年索蘭神教對於諾蘭一族做出的惡劣行徑表示強烈譴責，但如果讓她因為這件事加入一個明顯沒有什麼正派氣質的徹頭徹尾的對神教復仇組織並簽署一項終生制會員契約協議的話，那還是饒過她吧……如果這樣跟星汐解釋，恐怕會被當成拿一族人的血淚經歷這種嚴肅的事情亂開玩笑而被星汐少女徹底討厭到骨子裡吧。

“呃，當然我也不是說對於當年的事情一點覺都沒有，索蘭神教的確是無緣無故就毀掉了咱們諾蘭一族的家園，把我們汙衊成惡魔後裔，甚至還這麼多年一直都追殺我們，實話說我是討厭他們的…”

“那你為什麼…”

“討厭歸討厭，但我想，我這種討厭和仇恨或許並不一樣，”契絲抖抖狼耳，這是她覺得複雜麻煩時的習慣動作，“我或許會因為討厭索蘭神教而儘可能地避開他們，拒絕和他們接觸，或許會在遇到他們的時候儘可能地給他們明裡暗裡製造麻煩不讓他們順心如意，但這和真正以他們的敵人自居以復仇的名義來不擇手段地攻擊他們是兩碼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不明白！”星汐微微紅著眼看著契絲，“索蘭教派的人為了一己私慾毀掉了我們的家園，殺死我們的同族和親友，結果你只用一句‘討厭算不上仇恨’就放過了他們的罪行，這種想法我怎麼可能明白！”

“不，我沒說放過他們…”

“當年從那場災難中的活下的諾蘭族人，幾乎都在那場災難之中失去了最珍貴的親人，戀人和朋友，兇手就是索蘭教派，契絲你覺得我們失去的那些東西一點都不值得我們拿起武器去復仇嗎！契絲你別忘了，你的親人也——”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情緒動的星汐突然間想到，瑞恩大叔和蒂雅絲阿姨還健在，似乎契絲的親人還真的沒有一個死在那場災難之中…

星汐話說到一半突然間頓住令契絲頗意外，她並不知道星汐表情糾結地在想些什麼，不過沒有繼續被黑長直少女一直教訓下去倒是令她鬆了口氣。

“…星汐，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的確，有幸活下來的諾蘭族的大家，想必都是被索蘭神教奪走了最珍貴的事物的人們，所以想要向索蘭神教復仇也是理所當然的。至於我，那個時候還只是一個剛出生的小孩子，什麼事情都不太記得…連親生父母的樣子都不記得，想必他們也都已經和大多數人一塊被那場咒奪走了生命吧…”不，沒有，契絲你的親生父母他們還活得好好的，他們一直在找你找了14年…

星汐很想要告訴契絲，然而她卻最終只是嘴動了動沒有開口。契絲不知道她的親生父母還活著，也就是說，她對於索蘭神教沒有深切仇恨的原因並不是知道了父母沒有死所以恨意才淡化…那到底是為什麼？

決心明白契絲拒絕復仇的真正原因，星汐沒有打斷契絲的話讓她接著說了下去。

“…儘管不記得，但是我還是覺得我的親生父母親對於我來說是很寶貴的，所以說索蘭神教奪走了我最珍貴的人也沒有錯，我或許是該恨他們才對。可是，這兩輩…這14年的生活，我卻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人這一生會遇到的珍貴的東西，遠遠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多。”這麼說著，契絲對星汐出了一個令星汐看不懂的笑容。沒錯，星汐看不懂，她能夠覺得到契絲的笑容中充滿了最真摯的溫暖與幸福，但她卻對於這些溫暖與幸福的來源一無所知。

“我在當年的那場大災難之中，很幸運地被一個好心溫柔的…女救了出來，然後收養了無家可歸的我。她的家裡原本除了她之外只有她的親生女兒和她一起生活，她把我當做另一個親女兒來撫養，而她的親女兒也和她的母親一樣，把我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一直保護我到現在，我想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再後來，我和姐姐一起出門闖蕩，我認識了我養母的妹妹，一個平時只會裝傻賣萌但實際上卻很可靠的大姐姐，我還認識了一個儘管愛逞強但實際上卻很希望能夠有朋友在身邊支持她的善良的…貴族女孩，認識了一個只要能和重要的人在一起生活就很幸福的堅強溫柔的慄女孩，我還認識了許許多多其他的朋友，和他們在一起創造了好多好多讓我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想想都會笑醒的開心回憶…這些都是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最珍貴的事情。”契絲一邊說著一邊笑著，看著狼少女那樣的笑容，星汐不自覺地心頭有種莫名酸楚的覺…她沒有騙人，她笑得真的好開心，明明一樣都是在14年前失去了一切的人，可是為什麼，這一刻她卻覺得其實只有她才是一個真正失去了一切的人，而眼前的這個狼耳少女，卻在失去了一切之後，又獲得了更美好，更珍貴的東西。

嘴上傳來切身的痛楚，星汐這才察覺到，她居然差點把自己的嘴咬破。她知道，自己是在羨慕…自己竟然是在羨慕。

聽到契絲講述著她這14年來遇到的那些珍貴的人，星汐覺自己產生的居然不是“把一些沒有血緣親族關係的外人看得這麼重卻不肯作為一個諾蘭人跟同族一起同甘共苦復仇神教簡直忘恩負義”的想法，而是自內心的羨慕契絲。這14年來他們這些人又都經歷了一些什麼呢，為了復仇而費盡心機在各個地方隱藏著身份經營勢力，與被搶了權力蛋糕的當地勢力對抗，與索蘭神教的追捕周旋，除了同族之外沒有能夠相信和親近的人…如果他們也放棄復仇，是不是會像契絲一樣活得這麼美好，收穫這麼多幸福的回憶與珍貴的羈絆？

…

不對，就算如此，他們也不能放棄復仇…諾蘭一族的幸福美滿，早在14年前那場星火雨之中被毀於一旦，他們現在只是一群揹負著那些死去的人們的思念與遺憾苟活著這個世上的殘破身軀，他們活下去的目的就是要為諾蘭一族正名，讓全大6人知道諾蘭一族不是什麼惡魔後裔而是神的後裔；為諾蘭一族復仇，讓全大6人知道索蘭神教是個為了一己私慾不惜編篡歷史甚至迫害神裔的虛偽者集中營，這才是諾蘭族倖存者們應有的生存方式。星汐閉了閉眼睛，諾蘭族的倖存者之中，除了落在外的契絲之外年紀最小的就是她，那一年，她才滿三歲剛剛經歷過“神賜之痕”的覺醒。她比契絲幸運，災難生的時候她已經記事，還隱隱約約地能夠記得父母和祖母的長相，她也比契絲不幸，她們一家人除了她之外都死在了那場星火雨之中。

從那以後，她就誓要將自己這一輩子都用於對索蘭神教的復仇之中。災難過去兩年之後，僅僅五歲的她就硬是不顧一直照顧她的族人們的勸告，硬是懇求大長老讓她一起跟著阿里阿里還有艾格他們一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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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虛假的身份建立者傭兵團，為了擴張傭兵團的勢力不惜用一切正當的又或者卑鄙的手段來跟其他的傭兵團搶奪資源和人才，殺過壞人，也迫害過好人。星汐早就清楚，對於自己這些復仇者們來說，就連普通人那小小的幸福都不能夠再次享受，也沒有資格再享受。

覺悟，早都已經做好了才對。

“…所以，你是為了你現在的生活，所以才不願意復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