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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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神瞅著樂新言逐漸縮小、然後消失過轉角的背影,我暗忖著:到底他走路是龜速還是他是大嗓門,怎麼可以一分鐘後還聽得見他的呼天搶地?
男生順著我的目光望過來,因此受到落到我身上的凝視。不怕他誤會,我絕對不會有望穿秋水的柔情,在我身上能出現的就是傻氣和事不關己。
如此不平凡的冷情,眼底的涼薄讓人看著心驚。
最好、任何人都不要太靠近我。
我可以當個刺蝟,退所有人善意的親近,一個人沒有不好。
「……學長來這裡幹麼?」我收回飄遠的心思。
「聽說有對男女在頂樓玩情殺,覺得有趣,所以來瞧瞧。」是慢條斯理的語氣,黑亮的眼眸暈起輕淺的笑痕。
我臉一歪,聽說什麼的最惹人厭了。
光線在他的髮梢灑下金奢華,微風拂過他的衣角,四目相
,沒有升起反
,他挪開一點視線,嘴角噙著的弧度沒有鬆懈,留下我獨自一人的心跳小失序。
掩嘴壓低聲音,同時轉移我不合時宜的欣賞。「消息一點也不靠譜。」
「哦,一對男女是對了。」
「那好看嗎?」我裝傻,誰愛對號入座了。
「還可以。」
聽著他和暖聲音裡的真摯,這個段數高的,跟我一樣能睜眼說瞎話。
呼了口氣,我放任瀏海微揚。「哦、那你繼續,我先撤退。」
「站住,待著。」
……我拒絕承認這句話是允修司學長說的。
肯定沒有人比他更兇殘了。
狀似猶豫片刻,允修司抬腳走到我身側,淺淡的薄荷清香擁抱上來,不是難聞刺鼻的古龍水,反而與他渾身氣息同樣清冽舒。他視而不見我瞬間的退步,執意近到我三尺之內,倚著斑駁的牆壁。
蹙起兩條濃淡洽好的眉,他佔據我極目所至的大半畫面,我不得不正視他的存在。允修司的側臉在風中顯得詭異美麗,神秘又難懂,下顎幹練分明,嘴角勾著讓人無法苛責的弧度。
這個男人堅持要和我待在一個地方?
我半點都不想跟這個完美到讓人妒恨的人一起,特別打擊人啊。
「你決定社團了嗎?」
溫潤的聲音沒有明顯的抑揚頓挫,在高處的風中盤旋後落入我耳裡,格外像是錯覺。看見他薄的一張一合,確認他的發聲。
「哦……還沒決定,下禮拜的社團博覽會看看再說。」
沒說的是老早決定什麼社團也不參加,我沒有嚮往多采多姿的大學生活。
允修司瞅著我無關緊要的眼神,用一種要將人看穿的深邃,好似能讀懂我的思緒,他眼底忍不住泛起笑意,嘲笑我輕易被發現的敷衍。
「我可以幫你決定。」
「……蛤?」懵了,我擺裙襬的手指僵了僵。
「你的手很適合彈貝斯。」他沒理會我的吃驚,青潭般沉寂的眸子捲起奇異的光彩,視線降了一些。
我們共同記憶應該是醫學之夜兩手的相觸,他將聯絡方式寫進我的掌心,那柔荑的溫軟敵不過眼前男人在心底起的波瀾。
不管場子有多燥熱喧騰,黑輕巧簡單的晚宴服讓我更顯寂寥脆弱,擱在冷空氣中的白皙手臂冰涼,他觸及我的掌心時也
染不到一絲溫暖。
於是,他執意的接觸,暖源源包覆上來。
哪怕時光怎麼轉,我都很難忘記。
「……錯了,我是打爵士鼓的。」清亮的目光忽然掩上墨藍的水湧動,攪動所有心事後又沉入最底,我冷著聲音。
有太多不堪的秘密和回憶,我私心以為只要假裝忘記就能掩蓋,可忘了越是若無其事,讓人無意碰觸時越是難以反應。
我發覺了允修司淡漠裡起的一點漣漪,輕柔美好,我突然發不了怒氣,對於他的試探,像一拳擊在棉花團,無力。
他意外沒有掀了脾氣。「我隨口說說,就是覺得適合。」
原來是多想了……這樣會惹人厭呀、我也討厭這樣的自己。
歛下眼瞼半晌才又輕揚了語氣,不是妄自菲薄的自嘲,而是幾分孩子氣的玩笑。「……你覺得我的身高撐得起貝斯?」
允修司失笑,不是一如既往的淺淺笑意,是染著風和暖的溫情。不過,他只顧著觀察我的手指,可見沒注意到。
「你還真誠實。」
「彼此彼此啊。」我才沒有多矮呢。他的認同很誠實,誠實得讓人受挫,我垮著表情,他會心一笑。
「討厭了嗎?」
——討厭了嗎?
那是允修司第一次對我笑得那樣溫暖,是前所未有讓人沉淪、不失與生俱來的一股清貴,我難以形容。
美好得會令人醉生夢死。
只能忍受心口的震盪,我咬了咬。
捏了捏手指,瞇起眼睛,我想我會永遠記住這樣的他。
可是、那句話怎麼聽來有那麼點悉?
——討厭我了嗎?
曾經有個男生帶著笑靠近,他多麼肯定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我不會討厭他。
那句話之後落在髮梢的吻,霸道的、疼惜的,近乎無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