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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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單位的人看病,一般去什麼醫院?”普克急切地問。
何真告訴了普克他們常去看病的幾家醫院,普克向她道過謝離開後,立刻打電話,將這個線索通知了彭大勇。
3按照普克從何真那裡得來的線索,彭大勇很快從一所醫院中查到了所需的資料。
去年十一月下旬,一位名叫陸天誠的患者曾去該醫院為頭痛症就診。在經過繁瑣的各項檢查後,院方初步診斷該患者腦部長有一個惡腫瘤,並且已經發展到中晚期。院方建議該患者抓緊最後機會接受治療,但不知何因,該患者向醫院表明要回家徵求家人意見後,便再也沒有來過醫院。
為陸天誠做診斷的是醫院腦外科專家李主任。他告訴普克、彭大勇,當時陸天誠的病情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如果再拖一兩個月,就會錯過最後的治療時機。一旦進入晚期,病人就會隨時出現生命危險,並且除了等死,再也沒有辦法挽回了。
“後來我偶爾想起那個病人,還會暗自納悶,”李主任說“為什麼明知自己的病情那麼嚴重,卻再也不來醫院治療了?是不信任我們這裡的醫療水平,轉到其他醫院去了?還是對病情悲觀失望,沒有治療的信心?當然也有可能是經濟方面的原因。”普克問:“像他這種病情,如果在你們醫院治療的話,大概要花多少錢?”李主任大概見慣不怪,語氣輕鬆地說:“他們是公費醫療,大部分費用都可以報銷。個人需要承擔的,也就是兩三萬吧。當然,這只是初期的費用,以後要維持治療,當然數目會更大。”普克心裡嘆了口氣,他早就為陸天誠家算過賬,知道以陸天誠的收入、開支情況,家中的積蓄實在不容樂觀。普克不想,當一向對自己十分苛刻的陸天誠,聽到面前這位主任輕描淡寫說出這個數目時,不知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普克說:“李主任,您說這只是初期的費用,那就是說這麼一次治療,並不能將陸天誠的病徹底治好?”李主任笑了笑,臉上出不以為然的表情,說:“你們可能不瞭解情況,他患的是惡
腫瘤,也就是癌症,而且是在腦部,已經發展到中晚期,這是什麼概念?如果不治療,他最多也就是半年。治療成功,半年基本不成問題,但究竟能延長多久,誰也不能保證。現在醫學技術雖然進步了,癌症也能夠治療,但卻不是能夠治癒。這個意思,你們明白嗎?”普克並不介意李主任的態度,又問:“這些情況,當時您都告訴陸天誠了?”李主任點點頭,說:“他再三要求我告訴他實情,說不管什麼情況他都能承受。我看他
冷靜,而且老實說,現在很多病人的醫學常識都比以前豐富了,你就是瞞他,他自己也能
覺到。所以我就如實告訴他了,當然還是鼓勵他要樂觀,如果積極配合醫院治療,說不定延長個十來年也是有可能的。”
“當時他很冷靜?”彭大勇問。
“開始的時候嘛,每個病人都差不多,會表現得很震驚,他也一樣。”李主任不帶什麼情
彩地說“不過很快他就平靜下來了,還說其實他早就有預
,因為頭部疼痛得不正常。現在得癌症的人很多,像他這種表現的,也不算特別。對我們來說,這才是正確的態度,怕是沒有用的,就是要冷靜下來,樂觀地接受治療,才能多一分生的希望。”普克想了想,問:“他最後確定自己的病情,是在什麼時候?”李主任翻了翻記錄,說:“是12月5號,我把會診結果通知了他。”普克遲疑了一下,還是問:“李主任,您說如果陸天誠不採取任何治療的話,最長能夠活多久?”李主任看了普克一眼,垂眼看著桌上的記錄,說:“
據他的病情,我們預計不超過半年。當然,特殊情況也是有的。他現在…怎麼樣了?”普克沉重地回答:“他已經…死了。”4普克又一次找到陸天晴。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而陸天晴十分
,從普克
言又止的表現,隱隱猜到了什麼。
“有結果了?”陸天晴搶先問道。
“如果沒什麼意外,”普克有些艱難地說“應該算是有結果了。不過我們還在尋找最後的證據。”陸天晴目不轉睛地看著普克,問:“結果…是什麼?”普克搖搖頭,說:“對不起,現在還不能說。”
“就是說,”陸天晴猜測著“結果出人意料?”普克笑笑,用沉默表達了他迴避的態度。不知為什麼,面對陸天誠的妹妹,普克他們所推測的真相,似乎顯得格外殘酷。
陸天晴默默地看了普克幾秒鐘,顯然明白普克沉默的意思。她並沒再追問,而是當著普克的麵點燃一支菸,深深地了兩口。噴吐出來的煙霧氤氳了她的臉,也遮擋了她的目光,令普克無法捉摸她此時的心情。
“那麼請問,”陸天晴語氣平淡地問“你來找我,有何指教?”普克用盡可能友好的語氣說:“我想再問一些你哥的情況。”陸天晴一笑,提高聲音:“我記得你們已經盤問過我了!”
“事情有新的發展,”普克完全能理解陸天晴的牴觸,保持平和的態度,解釋“你是你哥關係最近的親人,我們想再瞭解一些情況。”陸天晴沒有馬上回答,又深一口煙。普克耐心地看著。他注意到,陸天晴與別的女人
菸有所不同。普克所見過的
菸女人通常有兩種,一種混跡於市井,舉止
俗,
起煙來和男人無異,大大咧咧,完全不顧儀態。還有一種則相反。她們往往是些職業女
,崇尚“小資”
菸對她們來說,並不一定是生理需要,而是一種優雅的符號。
而陸天晴菸,卻給了普克另一種
覺。她每
一口,都是深深地
、深深地咽,動作緩慢徹底,彷彿一個瀕臨窒息的人,需要得到空氣的解救。每一口煙下去,香菸就燃掉一大截,可見
力之猛。
然後,她會再像呼一樣,把那些煙全部噴出來。這時的煙霧,似乎成為她氣息的一部分。她任憑它們圍繞著她的臉,遮掩著她的眼神,直到煙霧漸漸散去。
令普克微微奇怪的是,這樣一種近乎歇斯底里的菸方式,給他的
覺並不是這個女人對香菸的飢渴,卻像是一種對自己的憂愁,甚至是…絕望。普克默默看著陸天晴的一舉一動,無法解釋內心的好奇。他忽然發現,此時的陸天晴似乎與他之前印象中的有些差別,可一時間又無法辨別,這差別究竟是什麼。
陸天晴已經了半支菸,但她似乎不再打算
完,將剩下的半支掐滅。她瞥一眼一直等著的普克,表情有些複雜。
“我能說的確實都說了。”終於她淡淡地說。
“不管你們需要的是什麼。”普克說:“別的都沒什麼了,我只想問問,關於你哥身體的情況。”
“身體?”陸天晴揚起眉,很快回答“我哥身體一向很好。”
“大部分人對他都是這種印象。”普克說“不過我想問的是,最近…尤其是這大半年以來,據你所知,他的身體狀況怎麼樣?”陸天晴語氣肯定地說:“就算前陣子橫行,他都沒染上。”
“我指的不是冒,”普克婉轉地說“可能是別的更嚴重的病症。”陸天晴看著普克,皺起眉頭,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我哥的死跟他的身體狀況有關?”她有些氣憤,冷笑道“難道我哥腦漿崩裂死在清江舊大橋底下,不是因為別的而只是因為他病了?”普克心平氣和地說:“我說了,新情況比較複雜。你只要把你知道的情況告訴我就可以了。”陸天晴沉默著,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一會兒,她恢復了平靜,說:“對不起,我只是覺得有些荒謬。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直到我哥死前,他給我們的印象都是身體很好,一切正常。唯一的小
病就是偶爾會頭痛,但那也只是因為他有失眠的
病。據說那是現代人亞健康的基本症狀。”普克聽陸天晴一口氣說完,點點頭,問:“你哥買過保險,這事兒他有沒有告訴過你?”陸天晴一愣,停了停,有些驚訝地問:“我哥…買過保險?”
“據我們的調查,不僅買了,而且買了不少。”
“什麼險種?”
“人壽保險。”普克說“也就是說,如果你哥出現人身意外,有可能從保險公司獲得賠償。”陸天晴深一口氣,說:“我明白了。你們懷疑我哥是蓄意騙保。”
“這並不是結論。”普克說“我說了,我們正在尋找證據。”陸天晴沉默了一會兒。她的眼裡有著顯而易見的痛苦和黯然。
“我哥…”她困難地說“不會那麼做的。”普克不說話。
“就算他得了病,”陸天晴抬起頭,幾乎是哀求地說“可他那麼愛陳虹和凡凡,他怎麼捨得去死呢?就算還能活一天,他也會和他們一起度過…你們肯定錯了!”普克嘆口氣,說:“也許正因為愛他們,他才想給他們安排一個好的未來。”陸天晴眼圈一紅,但她立刻轉過身,抬手擦掉眼淚,不讓普克看到。
“我什麼也不知道。”陸天晴背對著普克,用隱忍的聲音說“我也不想再知道什麼了。要是沒什麼事兒,我就走了。”普克只能說:“如果想起什麼,隨時和我聯繫。”陸天晴沒說話,也沒轉過身來,默默站了一會兒,快步離開了。
5來自於法醫中心的消息,再次證實了普克的猜想。
通過對陸天誠屍體的病理解剖,在陸天誠腦部發現了體積驚人的腫瘤。從腫瘤所處位置及體積來看,陸天誠即使不因外傷致死,不久也將死於腦部病變。
普克拿著陸天誠的屍檢報告。說不出為什麼,他到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