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直擊時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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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在下可以做證。”昌平州士子孫繁祉終於是派上了用場,起身說,“甲申京師淪陷之後,
賊只從戶部太倉庫以及內廷司鑰庫抄出來一千餘兩銀子,但是從內閣首輔陳演以及成國公朱純臣等勳貴京官家中卻抄出七千餘萬兩!”
“對,我等也可作證。”傅山、朱延祚還有冀運洪也紛紛起身。
“此事在京師可謂是婦孺皆知,諸位若有京師友人,一問便是。”
“在下並無不信。”堂上的鄭遵歉一擺手又接著說道,“事實上,聖上所說的這個數字與在下估計的也差不多。”
“坊間有傳言說,”
“說礦監、稅使所得稅銀,內帑者一、中使者二、參隨者三、土者四!”
“如今看來這一傳言十有八九是真的,各省礦監、稅使所徵稅銀中的九成被中使、參隨以及土瓜分,僅一成解送內廷司鑰庫!”
“二百萬之十倍便是兩千萬。”
“換言之,我大明歲入不應是兩千萬,而應是兩千萬復兩千萬,四千萬兩!可惜,另外兩千萬稅銀多入中使、參隨及土
私囊,而僅有十一
入聖上的內廷司鑰庫,所以才會導致國用不足、盜賊蜂起,所以才會導致東事久拖不決!”
說到這,鄭遵歉終於拋出了他的結論:“有鑑於此,在下以為開源則大可不必,完全不必增設名目加徵商稅,只需正本清源,讓中使參隨及土貪墨之九成稅銀
入國庫,則國用之不足便可
刃而解,大明便仍有可為!”
聽到這話,崇禎啞然失笑。
果然是股決定腦袋,斯言在理。
鄭遵歉商賈出身,就免不了替商賈代言。
歸結底就一句,再加徵商稅是不行的。
“鄭兄此言差矣!”鄭遵歉話音剛落,又有一個士子長身而起,慨然道,“只是正本清源遠遠不夠,仍需輔以節才行!”
崇禎回頭,發現是國子監生顧炎武。
就是被崇禎盜用“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那位。
不過此時的顧炎武還叫顧絳,也是國子監的學生。
鄭森便一肅手說:“寧人兄,請到堂上說你的宏論。”
顧炎武昂然上了彝倫堂團團一揖說:“在下崑山顧絳,參見聖上及諸位同仁。”
稍稍一頓,顧炎武對著鄭遵歉說道:“鄭兄方才說只需正本清源,令天下稅銀入國庫便可使國用不足之痼疾
刃而解,在下以為大謬不然。”
鄭遵歉一揖後作說:“願聞兄臺之高論。”
顧炎武道:“在下只問一件事,遼鎮兵額最多時也不過十二萬人,既便是按照一個募兵月餉2兩計算,一年亦不過二百八十八萬兩。”
“既便是算上軍械及糧草開支,也不過四百萬兩。”
“然而朝堂諸公核定的遼餉額度是每畝一分二釐,實際徵收遼餉近七百萬!”
“按說遼餉應該綽綽有餘才對,可實際上卻是入不敷出,聖上方才也說為了補足遼鎮欠餉不得已折節向京中勳貴百官募捐。”
“我不明白遼鎮為何還會欠餉?”
“要知道,近三年遼鎮兵額已經降至不足六萬人!”
“遼鎮兵額已經不足六萬人啊,按理說有兩萬百軍餉就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可是遼餉開支卻仍維持在七百萬,且仍舊是入不敷出,那在下不要問,多出的五百萬遼餉去哪了?”
彝倫堂下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崇禎卻差點想要鼓掌,好嘛,好嘛,終於是切入正題了!
旁聽的高弘圖、姜曰廣、解學龍等朝堂諸公卻臉鐵青,他們自然是很清楚顧炎武提的這個問題的答桉的,說白了不就是漂沒?
但是漂沒這事,不能拿到明面上說!
顧炎武最後對鄭遵歉說:“請問鄭兄,這個問題不解決,正本清源有何用?我就問你正本清源又有什麼用?”
“這個?”鄭遵歉啞口無言。
高弘圖知道不能再讓這些士子說下去。
再繼續說下去,這些口無遮攔的士子真的就會提及漂沒。
當下高弘圖上前一步朗聲道:“聖上,不如廷議完了再兼聽士之間的爭論?”
不愧是老官僚,一句爭論就給顧炎武和鄭遵歉兩人定了,你們這就是無知小兒之間的爭吵,什麼都不是。
甚至暗暗的諷刺了崇禎一把。
偏聽則暗,兼聽則明,道理上是沒錯。
但是你也不能誰的話都兼聽,一群連進士都沒考取的士子,更沒有六部各司的任何觀政履歷,聽他們胡言亂語這不是費時間麼?
遺憾的是,這點小伎倆對崇禎本沒用。
崇禎笑了笑說:“廷議之事有的是時間,今議不完明
可接著議,然而聽諸生直抒
臆、直擊時弊的機會卻不可多得,朕還想再聽。”
“幾位閣老若是有暇也不妨一聽,有好處。”
最後有好處這三個字,崇禎還特意加重語氣,眼神也是直視著高弘圖。
你高弘圖不是說他們是無知小兒間的爭吵麼?那麼朕今天就要告訴你,年輕人的朝氣不是你們這些老官僚能比擬,別在朕面前倚老賣老。
高弘圖碰了顆軟釘子,一張老臉瞬間憋得通紅。
史可法唯恐高弘圖下不來臺會跟崇禎使小子,這樣的話就會破壞眼前來之不易的大好局面,當下對高弘圖說道:“硜齋,我們也是許久沒來國子監了,是應該坐下來聽一聽這些年輕人的議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高弘圖遽然驚醒,拱手肅然說:“首輔所言極是,硜齋受教。”
這時候,以禮部尚書加銜出任國子監祭酒的錢謙益命人搬來了四把太師椅,就擺在崇禎父子三人的椅子後面。
史可法四人先後落座。
其他幾位事務官就只能席地而坐。
彝倫堂上的鄭森衝崇禎和四位閣老一揖,又對顧炎武說:“寧人,你接著說。”
顧炎武點點頭,又道:“接著剛才的問題,至崇禎十六年,遼鎮兵額已經減至不足六萬人,只需二百萬兩餉銀便足夠維持,遼餉卻仍然高達七百萬兩,那麼我不要問,多出的五百萬兩究竟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