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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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了不少力氣,兩人才將洪擴機的屍首運回了傀儡門。雲寄桑本來還要去羅諳空那裡勘査一番,卻被卓安婕著回去吃了早飯。
羅諳空的宅邸,曹仲則給了李鍾秀和谷應蘭一起看守。兩人一個入門晚,和李無心沒什麼干係;一個則是初來乍到的基督徒,可算是目前為止最為清白之人。由此可見曹仲用心之良苦了。
至於為什麼一定要兩人,一來,是方便彼此監視;二來,雖然洪擴機已經自盡,可如今傀儡門裡再沒有誰敢輕易落單,生怕自己也落個被剖腹挖心的悽慘下場。
在卓安婕的堅持下,雲寄桑只得先回偶形居用飯。見拗不過師姐,雲寄桑索不急著去了,反而放鬆心情,飽飽地吃了一頓,又帶著明歡在院子裡玩耍了一會兒,這才約了師姐到書房裡,推斷案情。
“第一起血案,張簧被殺後,兇手取走了他的腎,又將他的屍體拿去當了鍾錘。”雲寄桑以左手持筆,在紙上緩緩寫下張簧的名字。
“張簧遇害時,身負重金,腳上是一雙芒鞋,分明是要出逃的樣子。兇手殺了他,又取了他的腎,正符合那個瘋婆婆說的——去汝腎,使汝有足不能行。”他又在紙上寫下了令狐天工的名字:“第二個遇害的是令狐天工,兇手摘走了他的肝,順便將他做的玩偶頭顱全部捏碎了。如果按照老婆婆的第二句讖語——挖汝肝,使汝有眼不能見,那麼就是說…”
“令狐天工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這才遭到了殺身之禍。”卓安婕在一邊,若有所思地道。
“應該是這樣。”
“可是,令狐天工不是兇手的同謀麼?”
“即便是同謀,有些事還是足以使彼此反目的。”雲寄桑淡淡地道,又在紙上寫下了“羅諳空”三個字“最後是羅兄,兇手挖去了他的心臟。”
“剜汝心,使汝有口不能言。”卓安婕嘆了口氣。雖然和羅諳空並無深,畢竟朋友一場,對其慘死的下場,她深以為憾。
“很明顯,羅兄一直在暗中調査山下之事,且對兇手已有所懷疑。只是出於某些原因,一直不肯言明。等他想說出真相時,卻巳經晚了。”
“這頭騾子,也是自作自受,早點說出來不就沒事了?”
“看得出,羅兄也是熱衷權位的人。他不想將此事揭開,怕的就是會為傀儡門帶來滅頂之災,於他本人的野心也是大大有礙。”
“那他為何又突然想開口了?”
“昨天在山下,瘋婆婆縱火之時有人窺視被我發現,雖然追之不及,但從背影上看,很像是羅兄。如果真是他,那這一切就不難解釋了。”
“他知道瞞不下去了,這才想找你說出真相!”卓安婕這才恍然,隨即又疑惑道“可瘋婆婆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也許正因為她是瘋子,兇手才沒有加以提防,在她面前說出了這三句話。誰知因為恐懼,被她本能地記了下來。”雲寄桑推測道,隨即搖了搖頭“我曾經以為,兇手取走屍體的內臟是為了製造大黑天,聽了瘋婆婆的話後,才發現這其中另有緣故。”
“我還是不明白,兇手為何故玄虛說這麼三句話,拿來嚇唬人麼?”
“因為他自命不凡。還記得密室中李無心手札最後一頁上的落款麼?”
“記得,落款是偃師,怎麼?”雲寄桑微微一笑,又問卓安婕:“師姐,你該讀過《列子?湯問》吧?其中一則是有關傀儡的寓言,不知師姐是否還記得?”卓安婕用纖長的食指點著下巴,姿態優美至極:“關於傀儡的?讓我想想…”忽然,她雙眼一亮“可是偃師獻倡者那一則?”
“不錯。據其文記載,周穆王西巡崑崙歸來時,有獻工偃師造能倡者以獻穆王。這倡者能歌善舞,千變萬化,唯意所適。穆王以為它是真人,帶了嬪妃一起觀賞,誰知倡者卻向穆王的愛妃眨眼。穆王大怒之下,要殺偃師。偃師便將倡者的膛剖開以示穆王。穆王這才發現,倡者全身都是用革木膠漆、白黑丹青製成。其五臟六腑、筋骨皮
都是假的。這些東西裝在一起,倡者便恢復如初了…”卓安婕雙眼微合,緩緩背誦道:“王試廢其心,則口不能言;廢其肝,則目不能視;廢其腎,則足不能步。穆王始悅而嘆曰‘人之巧乃可與造化者同功乎?’”然後,她睜開雙眼,譏誚道:“原來他把自己當成了巧同造化的偃師。”
“偃師獻倡者於穆王,雖然險些丟了命,卻終於名留青史。從這點上來說,這險卻是值得一冒的…”雲寄桑微笑道,抬頭看了看天
“好了,我得先去找證據了,免得晚上讓兇手狡辯得脫。”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兇手既然佈下了這金蟬脫殼之局,就絕對不會再多事了。如今的傀儡門最是安全不過。再說,明歡也得有人照顧…”
“那…我做了飯,等你回來。”輕輕的一句話,如同窗前的晨霞,暖紅了兩人的臉龐。
“好。”天外殘雲忽吐,臨別喜對小窗明。
出了偶形居,雲寄桑一路向東北而行。今天他腳下格外輕鬆,短短一炷香的工夫便到了羅宅外。遠遠地,便看到李鍾秀在門口靜候,似乎早料到他會在此刻到達。
“雲先生,裡邊請。”李鍾秀向他打著招呼。這位年輕的修士看上去依然文雅清秀,似乎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無動於衷。
“房裡的東西沒人動過吧?”雲寄桑隨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