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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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恩曾在史密斯太太的食品室裡發現了一罐糖,吃了許多,之後便大倒其胃。他承認了這個諷刺;可是卻反
相譏。"我還活得好好的,可見它不是那麼有毒。"
"那隻不過是因為你嘔吐了。要是你沒吐的話,早就死啦。"這是無可置辯的,他和他的姐姐個頭兒一般高,於是,他用胳臂友好的挽著她的胳臂,漫步穿過草坪,向他們的小房子走了過去。這小房子是他們的舅舅在枝葉低垂的花椒樹中建起來的。這地方對面的峰對成年人來說是相當危險的,可事實證明對孩子來說卻毫無危險。
峰和他們相安無事。孩子們說,花椒樹是所有的村裡最好的樹。它們的氣味又幹
又芬芳,樹上結滿了像葡萄似的、小小的粉紅
花簇,用手一捻壓,就變成鬆脆、氣味辛辣的粉片片。
"戴恩和朱絲婷差別這樣大,可一起處得卻這麼好。"梅吉說道。"我一直對此驚訝不已。我不記得看見他們吵過架,儘管戴恩總是避免和朱絲婷這樣堅決,固執的人爭執,我真是不理解。"可是,菲的心中卻在想著別的。"老天爺,他簡直活脫像他父親。"她說道,望著戴恩一低頭鑽進了最低的前排花椒樹,從視線中消失了。
梅吉覺得自己身上發冷,這幾年來一聽到人們說起這樣的話就抑制不住產生這種的反應。當然,這只不過是她自己心裡發虛罷了。人們總是指盧克的。為什麼不是呢?盧克·奧尼爾和拉爾夫·德·布里克薩特基本相象、但是,當人們說起戴恩和他父親相像時,她雖然竭力掩飾,可還是做不到那樣自然。
她竭力隨隨便便地了口氣。"你這麼想嗎?媽?"她漫不經心地晃著腳。"我自己
本看不出來。戴恩的天
和生活態度
本不像盧克。"菲笑了起來。這笑聲是從鼻子裡出來的,但卻是真正的笑。她那雙由於年紀已老而顯得沒有生氣的、漸漸長起了白內障的眼睛停在了梅吉吃驚的臉上,顯得十分嚴厲、譏諷。"你把我當成傻子了嗎?梅吉?我指的不是盧克·奧尼爾。我的意思是,戴恩活脫是個拉爾夫·德·布里克薩特。"沉重。她的腳就像灌了鉛,落在了西班牙花磚地面上。灌了鉛般的身子在下沉,
膛裡那灌了鉛般的心沉甸甸的。掙扎地搏動起著。跳呀,該死的,跳呀!為了我的兒子你必須跳。
"什麼,媽?"她的聲音也像是灌了鉛。"什麼,媽,你說了些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啊!拉爾夫·德·布里克薩特神父?"
"你知道多少個人的名字呀?盧克·奧尼爾決不會生那孩子的,他是拉爾夫·德·布里克薩特的兒子。他出生時,我一接過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那——為什麼你沒說什麼啊?為什麼等到他七歲的時候才發出這樣發瘋心的、毫無據的指責呢?"菲把腿伸了出來,優雅地
疊起了雙腳。"我總算是老了,梅吉。人事滄桑不會再使我深受打擊。年老真是一種福氣啊。看到德羅海達恢復了生機,真是叫人高興,因此我心裡也覺得好多了。這些年來,我頭一次想說說話。"
"好吧,我得說,當你決意說說話的時候,你實在應該明白挑個什麼樣的話題!媽,你說這樣一件事是絕對錯誤的。這不是事實!"梅吉絕望地說道,心裡拿不準,媽媽是打算繼續折磨她,還是同情她。
突然,菲的手伸了過來,放在了梅吉的膝頭上,她在微笑著——既不是抱怨,也不是蔑視,而是一種令人不解的同情,"不要對我說謊,梅吉。你可以對普天下任何人說謊,但是不要對我說謊。什麼也不會使我相信盧克·奧尼爾是那孩子的父親。我不是傻瓜,我有眼睛。他身上沒有盧克的血統,本沒有,因為實際上不可能有。他是那個教士的形象。看看他的那雙手,髮際在前額形成v型的那樣子,他的臉型和眉
、嘴的形狀吧,甚至連他走路的姿態都像拉爾夫·德·布里克薩特;梅吉,像拉爾夫·德·布里克薩特啊。"梅吉屈服了,現在她坐的姿勢松馳了下來,這姿勢表明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還有那眼睛中的冷漠。這是我自己最注意的一點。是那麼顯著嗎?大家都知道嗎,媽?"
"當然不知道,"菲肯定地說道。"人們除了注意眼睛的顏,鼻子的形狀,整個體材,別的就注意不到了。這些長得確實像盧克。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我曾經觀察了你和拉爾夫·德·布里克薩特很多年。他不得不自飲苦酒,喝喝威士忌酒,而你則不得不跑開,所以,談到離婚的時候,你說什麼這是違背教規是毫無道理的。你曾經渴望過違背比離婚更嚴重的教規。傷風敗俗,梅吉,你就是這麼回事。傷風敗俗!"她的聲音略帶著幾分嚴歷。"可他是一個固執的人。他一心想的是當一名教士;你可悲地成了一個第二位的人。哦,白痴!這對他毫無益處,對嗎?在發生某些事之前一那不過是一個時間問題罷了。"外廊的拐角處有人在敲著錘子,嘴裡不停地罵罵咧咧。菲縮了一下,渾身發著抖。"仁慈的上蒼啊,他們要是把紗網安好的話,我真是要謝天謝地了!"她又言歸正傳了。"你以為你嫁不成拉爾夫·德·布里克薩特才嫁給盧克的時候,就能把我騙過去嗎?我早就明白。你想讓他作新郎,而不是司儀的教士。後來,當他去雅典之前回到德羅海達的時候,你不在這裡,我就知道他早晚會找你去的。他在悉尼復活節慶祝活動會上,就像個悵然若失的少年似地徘徊傍惶著。梅吉,嫁給盧克是你採取的最聰明的行動。只要拉爾夫知道你盯住他不放,他就不想得到你;可是,當你成了別人的人時,他又拿出了一副畸型的自己不吃又不讓別人吃的樣子。當然,他確信他對你的依戀就像雪那樣純潔,但事實求是,他需要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對他是必不可少的。以前別的女人沒有這種力量,而且我想,將來也不會有的。奇怪的是。"菲帶著真正
惑的神情說道。"我一直搞不清楚,他到底瞧上了你什麼。不過我想,作母親的在沒有衰老到嫉妒年輕人的地步之前,對女兒總是有點兒視而不見的,朱絲婷之於你,正象你之於我。"她靠回了椅子上,輕輕地搖晃著,半閉著眼睛,但是,她就像個科學家看標本似地看著梅吉。
"不管他看上你什麼,"她繼續說道,"那是在他頭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看上的,這種魅力一直使他著。他不得不正視的最困難的事就是你長大成人了。但是,當他來到這來,發現你已經離開,嫁了人的時候,他正視這個問題了。可憐的拉爾夫!除了尋找你之外:他別無選擇。而他確實找到了你,對嗎?你回到家裡的時候,在戴恩出生之前,我就知道了。一旦你得到了拉爾夫·德·布里克薩特,就沒有必要再和盧克一起呆下去了。"
"是的,"梅吉嘆息道,"拉爾夫找到我了。但對我們來說,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對嗎?我知道,他決不會心甘情願地放棄他的上帝的。正因為這樣,我決心得到我僅能從他身上得到的那一部分。那就是他的孩子,就是戴恩。"
"就象聽到了迴音一樣,"菲說著,刺耳地笑了起來。"你說這種話的時候,也許就象我一樣。"
"弗蘭克?"椅子吱嘎刺耳地響著,菲站了起來,在花磚地上踱了幾步,又走了回來,緊緊地盯著女兒。"哦,哦!梅吉,真是針鋒相對呀,是嗎?你知道有多久了?"
"從我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從弗蘭克逃走的那時候起。"
"他的父親是個已婚的人,他比我大得多,是一位有地位的政治家。要是我把他的名字告訴你,你就會讓出這個名字的。全新西蘭都有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街道。也許還有一兩個市鎮。不過為了說明問題,我就叫他帕克哈吧。利人①的話就是白人的意思,不過這樣稱呼就行了。當然,現在他死了。我身上有一點兒
利人的血統,可是弗蘭克的父親是半個
利人。這在弗蘭克的身上是可以看出來的,因為他從我們倆的身上得到了這個特點。哦,可是我愛那個人!也許這是我們血統的
召力,我說不清。他很漂亮。身材高大,一頭黑髮,一雙最明亮的眼睛。他具有帕迪所沒有的一切——有文化,非常老練,極有魅力。我愛他到了瘋狂的程度。而且,我想,我決不會再愛另外一個人了。我是這樣長久地耽溺在這種幻覺中,我將它拋棄得太遲,太遲了!"她的聲音變了。她轉身望著花園。"有許多事情我是要負責的,梅吉、請相信我。"①澳洲的土著居民——譯註"這麼說,那就是你為什麼愛弗蘭克勝過我們了。"梅吉說道。
"我想是的,因為他是帕克哈的兒子,而其餘的是屬於帕迪的,"她坐了下來,發出了一陣古怪的、悲哀的聲音。"所以,歷史又重複了。告訴你吧,當我看到戴恩時,我暗自笑了。"
"媽,你真是叫人驚奇的女人!"
"我嗎?"椅子吱吱嘎嘎的響著,她往前一俯身子。"梅吉,我悄悄地告訴你一樁小秘密吧。不關是驚人還是平凡尋常,反正我是個不幸的女人。不管是因為這個還是因為那個,反正從我遇上帕克哈的那天起,我就開始了不幸。基本上是我的錯。我愛他,但是,他對我所做的對其他女人來說是決不會發生的。於是就有他弗蘭克…我一心撲在弗蘭克身上,忽視了你們,忽視了帕迪,他是我能碰上了最好的人!只是我沒有明白罷了。我總是一個勁兒地把他和帕克哈進行對比。哦,我他,除了發出他是個好人這外,沒有別的辦法…"她聳了聳肩。"哦,全部是舊話了。我想說的是,那是錯誤的。梅吉,你是明白的,對吧?"
"不,我不明白。依我看,教會是錯誤的,只要看看她的教士們就可以和出這個結論了。"
"真可笑,我們怎麼總是把教會當成女呀。梅吉,你偷了一個女人的男人,就像我一樣。"
"除了我以外,拉爾夫絕對沒有效忠任何一個女人。媽,教會不是一個女人。它是一個東西,一個機構。"
"用不著費心在我面前為你辯護。我全部明白。那時候,我曾經和你想的一樣,對他來說離婚是辦不到的。他是他那個家族中能達到政治高位的第一人物中的一個;他必須在我和他的家族之間進行選擇。男人怎能抵抗那種顯達的機會呢?就像你的拉爾夫選擇了教會一樣,對嗎?所以我當時想,我不在乎。我要從他那裡得到我能得到的東西,我終究會得到他的孩子,讓我去愛的。"可是,梅吉突然間對她母親能憐憫她
到惱火,對她那種麻煩都是自找的結論
到惱火。於是,她說,"媽,我比你做的要巧妙得多。從我兒子的名字上誰也看不出什麼,甚至連盧克都在內。"菲從牙縫噝噝著。"呸!哦,那是靠不住的,梅吉!你想裝出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是嗎?哦,當初我的父親買通了我的丈夫,給弗蘭克取了個名字,並且還把我趕走了,我也會打賭,認為你是決不會知道的!可你怎麼就知道了呢?"
"那是我的事。"
"梅吉,你會付出代價的。相信我吧,你會付出代價的。你不會比我更好。我以一個母親能碰上的最糟糕的方式失去了弗蘭克;我連見他一面都不行,而我渴望見他一面…你等著吧!你會失去戴恩的。"
"要是我有辦法的話,就不會失去的。你失去了弗蘭克,那是因為他和爹和不來。可我卻能把他拴在德羅海達。我已經在逐步把他造就成一個牧工了,你怎麼看?他在德羅海達會安然無事的。"
"那爹爹呢?斯圖爾特呢?任何地方都不安全。倘若戴恩打算走的話,你就無法把他留在這兒。爹爹約束不住弗蘭克。這是事實。弗蘭克是不可能被管住的。而假使你認為你,一個女人,能拴住拉爾夫·德·布里克薩特的兒子,那才是錯打了算盤呢。這是合乎情理的,難道不是嗎?要是我們連他們的父親都栓不住的話,我們怎能希望保住兒子呢?"
"我失去戴恩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你的嘴不嚴,媽。我可警告你,那樣我會先殺了你的。"
"用不著心,我是不值得上絞刑架的。你的秘密在我這兒是安全的;我不過是個有興趣的旁觀者罷了。是的,確實,我就是這樣一個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