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是我最溫暖的季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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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林祐嵐！」

  我沒理她，逕自撥開人，往出口快步走去，倉皇中，好像撞到幾個人，引起了小小的騷動，但我沒心思去注意那些。

  想甩開什麼似地，漫無目的地在空曠的校園裡走了好長一段，回過神來，已經到了學校南邊的小側門，圍牆邊枝葉扶疏，灑落一片幽靜的綠蔭，另一頭就是車水馬龍的大街。

  我慢下腳步，身後從未間斷的叫喚聲，終於傳入耳裡。

  「祐嵐！祐嵐，等、等等……」

  語寧小跑步追上來，難為她穿著皮鞋還這樣跑，她扶著膝蓋氣，那雙大眼責備地看著我。

  「你到底是怎麼了？」

  「沒……」

  我躲開她的視線，只想繼續逃跑，她卻死死拉住我的手，讓我動彈不得。

  「你今天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讓你離開的。」她萬分執拗地說。

  我環抱著自己，恐慌像是高山上的冰雪包圍著我，即使在今天這樣熱烈的陽光下也久久無法消融，該從何講起呢？思緒一團亂，我氣，試了好幾次才勉強發出聲音。

  「當年……當年，那些人說過一句話，我，我一直都記得，」我嘴微微發顫，「他們說，我配不上他……」

  她震驚地瞪著我，我幾乎可以看見怒火從她眼底噌地升起。

  「靠！林祐嵐你腦袋有病吧？」

  「語寧，越靠近他，我就越有這種覺！」我用力甩開她的手，情緒破開了一個口，瞬間難以壓抑地宣洩而出，「在他身邊，我只會自慚形穢，只會變回過去那個沒自信又可悲的自己！這樣下去，我這些年的努力，是不是全都要放水、都沒有用了，我……」我啞著嗓子，承認：「語寧，我很害怕。」

  她的眉糾結在一起，難以理解地問：「為什麼？」

  「我……」

  「好吧，那我換個問法吧，你在美國待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來臺灣？」

  「我只是……想念這裡，想回來看看……」我囁嚅著，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她搖搖頭，直言道：「這藉口連你自己都說服不了吧？」

  「……」

  我再次被得啞口無言，她則緊盯著我，完全不打算放過我。

  「祐嵐，你說你總是在逃避、害怕面對過去的那個你，但是，會不會就是因為你內心深處也想要改變、想要獲得這樣的勇氣，所以才回來呢？」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滑了幾下，遞到我面前，「你自己看。」

  那是再悉不過的頁面，我茫然地眨眨眼，不懂她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的ig？」

  「告訴我，你的追蹤人數是多少？」

  「……70萬。」

  「對，所以你給我清醒點！」她收回手機，抓住我的肩膀，似乎恨不得狠狠搖晃個幾下，「林祐嵐，你現在的光芒，其實比誰都閃耀，只有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你還要說自己配不上他？你這樣，對慕帆一點都不公平啊！」

  她一臉恨鐵不成鋼，又急又氣的樣子；我呆呆地看著那張緻漂亮的面容，她說話間堅定的語氣，自信的舉止，忽然有些恍惚──原來，當年那個怯懦卑微的女孩，早已經脫離蝶蛹，擁有一對斑斕美麗的翅膀，可以自在地展翅飛翔。

  慨不自覺脫口而出，「語寧，你還真的是……長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