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等待終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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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秋老虎發威，異常悶熱的夜晚。

  明亮清澈的男聲彷彿山風，透過音響，正向整個城市溫柔地播送著。

  「……歡回來，您現在收聽的是z大學生廣播電臺，『與你分享的真心話』，我是dj慕帆，現在時間是晚上點52分，已經接近午夜了，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回到家準備休息了？或者還在外面遊蕩呢？我似乎聞到雞排的味道，突然好餓，我等等下班也去吃宵夜好了。

  這個時間，我們節目也接近尾聲了呢，在結束之前，不如我們抓緊時間，再來唸幾則聽眾朋友想吐的真心話吧。

  暱稱叫做東區妮妮的人說：『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把真心話說出來，雖然不知道會不會回不了家，但我真的好想說……媽，拜託不要再學煮菜了，你真的沒有天分。』

  哈哈……東區妮妮，這個，居然這樣打擊你媽媽啊，我只能祝福你……一切平安喜樂，希望你不會被逐出家門啊。

  再來是暱稱z947的聽眾……」

  周慕帆戴著耳機，坐在廣播錄音室裡，平靜暢地讀著聽眾的留言，時不時穿著打趣幾句；時間飛逝，坐在外頭的製作人終於朝他揮了下手，他點點頭，準備開始做結尾。

  看到螢幕上的那則留言時，他卻頓了下，眼角眉梢無法剋制地染上笑意。

  他輕快地說道：「好的，這是最後一則了，我們來聽聽國中小少女彤彤的真心話，她想跟ig帳號yolanl的部落客林祐嵐告白……雖然祐嵐姐姐是女生，但真的超有氣場超帥的！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姐姐娶我！

  好吧，希望國中小少女彤彤能夠順利把你的心聲傳達給林祐嵐小姐，我鼓勵你這樣追求夢想的勇氣。

  說到這個……時間已經來到點57分了，雖然很可惜，還有好多留言沒念完，不過節目到這裡也要告一段落了，最後就推薦這首歌給大家吧，是樂團alivelife的代表作品〈熱血的傻瓜〉，希望大家的夢想都能順利實現。週二與週四晚間0點到午夜2點，與你分享的真心話，我是dj慕帆，我們下次再見。」

  周慕帆按下按鍵，將桌上的腳本整理好，走出錄音室，向其他工作人員互相說著「辛苦了」，打過招呼之後，便快步走出學校電臺的大門口。

  一跨坐到他的機車上，他就迫不及待地滑開手機，點進ig查看那個幾乎每張照片、每篇po文他都爛於心的帳號：yolanl，林祐嵐。

  還沒有新的貼文。他隨手點進最近的一張照片，俐落的短髮、冷淡的形，穿著圖樣像是被黑及灰藍顏料潑漆的寬鬆t恤，刷白牛仔褲，搭上黑靴及墨鏡，瀟灑地走在艷陽照耀的紐約街頭，有個的中打扮為她贏得數萬個小愛心。

  她搭配這張照片的文字就如同她的人一樣簡潔有力：coolliketheweather.

  而他記憶中的她也是如此，話不多，語氣淡淡的，冷靜得像是結冰的湖面，不會起一絲漣漪，許多人不願意去自討沒趣，他卻不知道為什麼，特別喜歡和她說話。

  當年啊，青澀得宛如羽翼未成的雛鳥，卻自以為成的那些子。

  他苦笑著搖搖頭，按下返回鍵；如今，她與他相隔2550公里，2小時的時差，六年的分別，距離又豈止一點點？

  正要退出app，新的貼文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最頂端，他手指停頓了下，點進去查看。

  照片中的她穿著米長版針織外套，手上拿著護照，翹著腿，率地坐在候機室裡；底下的文字說，她要離開美國了，已經申請上臺灣的學校，她想回家鄉待一陣子。

  周慕帆的心跳瞬間加快，看著那兩個字，久久不能平靜。

  臺灣。臺灣。

  她終於……要回來了嗎？

  他慢慢收起手機，在路燈打出蒼白冷調的夜裡，他卻彷彿看見繁花盛放的絢彩光華。

  ──他等了六年的候鳥，終於到了遷徙歸來的，那個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