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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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沒事,毒還沒發作。”她一面回答,一面放下巾帕,再幫他穿好外衫。
說來真不可思議,他們這群人中,最年輕、頑劣、搗蛋的元媵居然可能成為第一個成親娶老婆的人。
那個長得漂漂亮亮,情既老實又耿直的小姑娘,原來與元媵相識在幼年,直到後來兩人失去音信。
但這段緣份並沒有因此無疾而終,任又孩子氣的元媵竟然是個痴情種子,不僅花了好大功夫把這個叫阮真真的小姑娘從北漢國裡找了出來,還一騙二拐三蒙,輕而易舉地就將人家糊
成了元記當鋪的典當品,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他的人!
這一來,一向把元家小混蛋當成頭號情敵、橫豎看不順眼的蕭殘夜才放下心來,接下來不費吹灰之力地順手解決了高矮胖瘦“痴情四人組”以為從此天下太平了!
不料天有不測風雲,沒過幾天,突然又冒出來個更痴情、更不好打發的新情敵。
那是“皇甫私塾”裡剛上任的一介新夫子,姓海名華,年紀輕輕,長得白白淨淨、弱不風,軟腳蝦似的,骨子裡到是剛烈得跟他那位皇甫上司的強驢子勁頭有得一拼!毫不畏懼他殺人似的目光,從一開始的隔三差五往醫館裡跑,變本加厲到一天跑三趟,黏著月青綾死活不放,那股子勁兒,看得他就火大!
他媽的!他蕭殘夜的女人,居然也有不怕死的傢伙敢打主意?不知是沒長眼睛,還是眼睛白長了當好看的!
“那個姓海的,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眉頭一皺,問道:“他有那麼閒嗎?成天往醫館裡跑,難道皇甫私塾要倒閉了?”
“哪…哪有?”美人兒將小臉一偏,不解地望著他,這人幹嘛好端端地說人家皇甫先生的私塾要倒閉了?
“怎麼我每次去醫館他都在那裡?他是不是打你主意?”妒夫樣首次出現,他沒好氣地叮囑:“要是他敢有什麼不規矩的地方,你告訴我,我去教訓他。”
“啊?千萬別…”月青綾愕然,不一陣啼笑皆非。
“你擔心他?”他揚起濃眉,察覺到自己的女人居然擔心起外人來,心裡很是不。
“他打不過你,再說…”
“你怕我對付他?”越想越生氣,蕭殘夜鷹眼一眯,眸光緊緊鎖住那張無辜的絕倫小臉,狐疑地問:“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那個娘娘腔了吧?”
“是…”她剛張口說了個“是”字,猛地就被一隻如鐵的手掌攫住娟巧的下巴,立即吃疼地叫,“啊…”還“是啊”?臉一下子就變了,男人的頸部青筋暴凸,下鄂緊緊地繃住,耐
消耗殆盡,“你喜歡他?”
“放手。”月青綾委屈地抓住他的大手,半是撒嬌半是嗔怪,“好疼…”聽她喊疼,蕭殘夜猛地收回手,神複雜地瞪著她,而月青綾也看著他,正
向他解釋緣由。
“不早了,我送你下山。”他悶悶不樂地調頭就走。
月青綾半張著小嘴,復又閉上,只得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地下了山。
這條羊腸小徑不好走,每次他都要親自接她上山再送她下山,有時候她累了,他還會揹她,每當伏在他寬厚的肩膀時,她都巴望著這條路能再長些,再長些。
但今天,他除了偶爾伸手牽她一下,完全不出聲。
兩人悶聲不響地剛走到山腳下,就聽到有個人從前面的一堆雜草叢裡冒出來。
“青綾、青綾!”顯然這人正在此處守株待兔。
而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來者好死不死,正是那敢打自家女人主意、沒長眼的軟腳蝦海夫子!
蕭殘夜站定,冷冷地看著那瘦瘦小小的白面書生氣吁吁地跑過來。
“青綾…”一見佳人,居然還歡天喜地地揮舞著兩手,出細瘦得跟女人似的手臂。
哼!這個娘娘腔還敢當著他的面直呼他女人的芳名,當真以為他死了嗎?
男人的臉越發變得難看,
壯如鐵的手臂上青筋畢爆,兩隻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青綾,等了你好半天,快點跟我走,有點急事找你幫忙!”海夫子整個人都直朝月青綾撲去,眼看就要去拉佳人的小手。
這纖纖玉手豈是他能拉的?下一秒,一堵銅牆鐵壁陡然擋在面前,直接阻截了他的意圖。
“你幹什麼?”海夫子莫明其妙地瞪著那凶神惡煞般的男人,好似才發現他也在場一樣。
“你說呢?”銳目微微眯起,男人語氣冰冷。
“我哪曉得你要幹什麼?”不是一般白目的海夫子一臉疑惑,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出現引得鎮上這位蕭屠夫異常憤怒。
月青綾急忙在蕭殘夜身後阻止似地拉住他的手臂,生怕他對人家動。
她的舉動使男人氣得七竅生煙,猛一回頭,深邃的眸中閃出灼人的火光,一抿微薄淡漠的,深深地看了月青綾一眼後,拎起赤焰刀調頭就揚長而去。
“咦?這個到底什麼意思?”摸不著頭腦的海夫子顯然要一路白目下去,本沒意識到自己就是導火線。
他,生氣了…月青綾咬著兒,楞楞地瞧著他遠去的高大身影,突然,一抿嘴,輕輕地笑了。她知道他在生悶氣,也知道他是因為吃海夫子的醋才這樣,這認知令她好生歡喜呵!
他們在一起的這幾個月來,他待她很好,以自己的方式去體貼她、關心她,夜夜與她同榻共枕情纏綿,卻從來沒說過愛她;明明他們都有了夫
之實,他卻從沒提過想娶她的意思。
連小元媵都快要娶老婆了,三十出頭的他也老大不小了,鎮上像他一般年紀的都已是好幾個娃娃的爹了,他卻一點也不急。
她身為大夫,自然知道該怎麼避妊,可是每當她在悄悄兒喝下那藥汁的時候,總覺得好苦好苦,藥很苦,心也很苦。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他想沒想過和她在一起;結髮為夫,恩愛兩不疑?也許那只是她的奢望,所以,她不敢教他知道。
☆☆☆從曲帳房家到烏龍鎮的出口,一路安靜。
曾經的黃蜂針、柳大嫂,如今的柳寡婦,正抱著一隻包袱,默默地在蕭殘夜監督下走在這條路上。她抬頭看著通向鎮外的峽口,一陣茫然無頭緒,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但無論她去哪裡,總之是永遠不能再回到這個地方了,這是不歸路。
她心情複雜地嘆口氣,突然停步,頭也不回地問:“你可知道你當為何中了合歡散,卻沒有死嗎?”走在她身後兩三米方位的蕭殘夜也駐了腳,沒說話,靜寂地聽著。
“那一,我將水雉
予我的那半顆丸藥一分為二,一半兒放到你的午膳裡,另一半,我趁月大夫去給我當家的看診時,擱在了茶水裡,看她喝下去了。”蕭殘夜仍不說話,只是稍皺了下眉頭。
“那合歡散無無味,就算是嚐遍百草的大夫也不能察覺,而且,那丸藥對男人的效用比女人要顯著,這鎮上我顧忌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個,如果能因此除去你,那是不錯的事,所以我答應了水雉幫她這個忙,若是月大夫不去西山,你必死無疑。”柳寡婦幽幽說:“誰知你二人竟是情投意合,想來諷刺,我一生壞事做盡,居然還做了件成人之美的好事。”
“為何要害她?”蕭殘夜總算涼涼地出聲了。
“我當,生怕月大夫看出我是下的化功散給我…我當家的吃了,才想出這個一石二鳥之計,如果月大夫去了西山,受辱後定然不會再留在鎮上,我沒想害死她,只想她能離開鎮子不要阻礙到我就好。”柳寡婦滿心的悔之無及,“如今,事已至此,只怕水雉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其實她早就知道,你給柳鐵匠吃化功散的事情了。”蕭殘夜打斷她的話,桀驁的臉上盡是冷漠。
“什…什麼?”柳寡婦一時驚愕,半晌才難以置信地問,“她知道?”
“你丈夫和她很早之前就彼此心照不宣,知道你的打算了。”他沉聲說道:“她也曾想過救你丈夫,但被他拒絕了。”
“為什麼?他…”柳寡婦顫抖著聲音問,“他為什麼不要人救?”
“他說,只要是心愛之人所為,縱然毒藥穿腸,亦甘之若貽。”聞言,柳寡婦一臉錯愕,沒有再說話,驀地掩面狂奔而去。
淚已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