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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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剛離去沒多大一會兒,胤祿便從宮裡回來了,著即將臨盆的大肚子,滿兒慌慌張張的“滾”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往房裡拖,一進房裡,便連閂子也橫上了。

“老實說,胤祿,小七剛剛來告訴我,我舅舅他們被抓了,是不是真的?”胤祿面無表情地凝住她。

“是。”

“什麼時候?是被誰抓到的?”他最好不要說是他!

“你回來後翌,巡捕營與山西巡撫提督。”

“我回來後隔天他們就被抓到了?”滿兒尖叫。

“可是你明明說你不知道的呀!”

“那時我是不知,十多天前皇阿瑪才告訴我。”

“你為什麼不馬上告訴我?”

“你沒問我。”

“你!”滿兒差點甩他一巴掌。

“幫我救他們!”

“不可能。”胤祿冷漠不變。

“為什麼?”滿兒怒叫。

“他是我舅舅呀!”

“他是叛逆。”

“他不…”她想說不是,但明明是。

“就幫我一次不行嗎?”

“不行。”胤祿語氣淡淡地拒絕了,但滿兒聽得出來其中的毫無轉圜餘地。

“你這混蛋!”滿兒怒罵,而後轉身待出去。

“好,我自己去想辦法!”

“來不及了。”滿兒聞言猝然一僵,片刻後,她才極其徐緩地回過身來,兩眼微眯,盯住了始終淡漠如故的胤祿。

“你說來不及了是什麼意思?”

“因為他們不肯招出同黨,又多次試圖逃獄而傷了不少人,皇阿瑪一怒之下便命山西巡撫提督將那些叛逆就地處決了。”嬌軀晃了一下,胤祿及時伸臂扶住了她,她即反手抓緊了他的臂。

“包…包括我舅舅?”

“是。”她想尖叫,想昏倒,但她都沒有,她緊瞅住那雙幽邃的雙眸不放,她看不出有什麼,但她知道還有什麼。

“是惠舅舅…惠舅舅連累了我外公一家子嗎?”她的聲音在顫抖。

胤祿兩眼始終正對著她,未曾迴避過片刻。

“不,柳兆惠沒有連累他們,是他們累了他們自己。”

“什麼意思?”

“柳兆惠的死訊傳至柳家,柳兆雲和柳兆天在憤怒之下也加入了叛逆組織,你外公亦在同時攜家帶眷逃匿無蹤了。”抓住他的五指更緊,幾乎掐入他裡。

“然後?”胤祿這才栘開目光淡淡瞟一眼她掐進他手臂上的五指,然後視線又回到她臉上,依然毫不在意的與她的瞳眸相對,稚的臉上仍舊一無表情,說話速度更是慢條斯理得令人光火。

“柳兆雲與柳兆天所加入的是始終躲藏在臺灣的叛逆組織哥老會,因為他們勸阻不了民朱一貴的衝動起事,臆測事後朝廷必然會出兵圍剿,故而先行一步逃回廣東。”他的聲調愈說愈平板。

“而他們的判斷也的確沒錯,臺灣一傳來朱二貝戕害總兵官歐陽凱的消息,皇阿瑪不僅馬上下令福建水師提督施世驃前去圍剿朱二貝,同時亦命我去追剿哥老會…”

“不!”滿兒終於尖叫出來了。

“在我分娩之前你絕對不能去!”她可以原諒他任由惠舅舅被抓、被處決,因為他有他的立場,而且嚴格來講,惠舅舅被抓、被處決這件事他也是事後才知道的。

可如果是他親自抓住了雲舅舅與天舅舅,甚至親手殺害了他們,她還能不在意嗎?

不可能,她不可能不在意,她一定會恨他…不,她不會恨他,但她必定再也無法如同此刻這般若無其事地與他相處在一起,這個疙瘩會始終存在於她心中,讓她永遠不得安寧,甚至,她會不得不離開他…

不,不可以,絕對不行,她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她才不要離開他!

但她也知道自己絕對阻止不了他領從康熙的皇命,也無法讓他法外施恩饒過她的親人,如此一來,就只剩下一條路了…跟去阻攔他。

“你至少要答應我這個,這是我的權利,因為我要生的是你的孩子!”胤祿凝視她好一會兒。

“我答應你。”六月夏末,在一個燠熱的午後,整整煎熬了十個多時辰,滿兒終於產下了胤祿的長子。

經過一場綿長的睡眠之後,滿兒自覺被壓榨光的體力終於恢復過來了,她滿足地打了個呵欠,然後仔細端詳玉桂捧來她身邊的寧馨兒,繼而失笑。

即使才剛出生,也看得出來這娃兒有多像他阿瑪,那又大又圓的眼,櫻桃似的小嘴兒,她可沒有。

“爺瞧見過孩子了嗎?”聞言,玉桂與佟別不由得遲疑地相顱一眼。

“呃…這個…”

“什麼這個那個的,到底瞧見過沒有?”

“爺他…”玉桂嚥了口唾沫。遲早要說的,還是乾脆一點吧!

“他一得知福晉平安生產,母子均安之後,就…就走了。”

“走了?”進宮嗎?也不對,皇上不在京裡呀!

“去哪兒了?”

“出…出…去…”

“嗄?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爺…出…了…”

“聽不清楚啦,說大聲一點兒嘛!”

“…爺…爺出京去了。”輕撫著娃兒的手突地僵住。

“你說什麼!”

“爺出京去了啦!”

“…你個混蛋胤祿!”十六阿哥幅晉柳佳氏尖銳的臭罵聲幾乎傳人皇宮城內,當眾奴婢們慌慌張張地趕到寢室時,只見玉桂、佟別正滿頭大汗地苦勸福晉,千萬不能現下便下去追趕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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