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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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盡冬來，在下過今年第一場晶瑩美麗的初雪後，短短四個月，談珠玉便已將武夷山上三分之二茶磚一舉吃下，壓低利潤，抬高價錢，一翻手利滾利，就是三百萬兩平安入袋。

談家大爺一夕之間喪失了茶磚生意，非但元氣大傷，再加上談二、談四冒險出高價與人爭作珍珠黍的霸盤，卻逢北方高粱豐收，大批供作釀酒，原要投入釀製行列的珍珠黍一夜之間價格暴跌，縱然要以賤價拋售也無人問津了。

談二、談四不但血本無歸，連質押出去的六間鋪子也立刻易了主。

光此一役，談家整整損失近兩百八十萬兩銀子，佔了總財產的六、七成去。

與此同時，談珠玉也做成了絲運、酒運的兩單大生意，共計賺入一百五十三萬兩銀子，又暗地裡步步進，收了談家一處最賺錢的酒樓，暫與若兒的姊姊與姊夫出面經營。

據若兒姊姊傳回的消息，談氏舉家陷入焦慮不安之中，談家兄弟鎮大吵，相互指責，已瀕臨分家邊緣。

“談禮復…”談珠玉得知消息，壓下心緒的動。

“那茶行，那酒樓，都是我父遺產，你們萬萬料想不副談老三還有女兒代他奪回家產吧？”她不會那麼容易就讓他們一夕破產、離失散的，她要慢慢地折磨他們，正如他們一一地打死她娘和妹妹。

害怕、恐懼、痛苦、絕望…他們一樣都得嚐盡！

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談禮復笑著對她招手“來大伯伯這兒吃麥芽糖…”她心一熱，口繃緊了悉又陌生的震盪，溫情淒涼的笑容甫現，眼前陡然又躍現了祠堂裡，談禮復猙獰殘忍的斥喝:“打！給我往死裡打！”鮮紅飛濺，血模糊…

娘，囡囡。

談珠玉緊緊閉上雙眼，深深了一口氣，心又冰冷了起來。

“主子，你昨晚忙到今天都還沒用過飯，還是先歇會兒吃點東西吧。”若兒端著食盒進來，忍不住開口勸道:“瞧你，瘦了一大圈，氣也憔悴好多。”

“我不餓。”她低下頭，掩住溼潤的眼眶。

“人是鐵，飯是鋼，你好歹吃一點兒，否則怎麼有力氣繼續整治那些惡人呢？”

“你放心吧，他們沒受到報應，我還捨不得死呢。”她笑笑。

談珠玉又做了一會兒帳，這才打開食盒匆匆吃了幾枚細點，用濃茶灌下，接著繼續埋首處理公事。

可興許是吃得急了，又久坐，胃堵得慌，漸漸有些不舒服起來。

她臉有些蒼白，只得起身，索信步出園子走走消化。

不知怎地，這近半年來，她再也沒在園子裡遇見任何姬妾來同她挑釁過。

也好，這樣子也過得清些。

午後難得出了冬，昨夜下過的雪地被曬得有些融化，雪化了最是不好走的，可喜外頭氣息冰涼舒暢，對於看多了密密麻麻帳本的她而言，也頗有醒神之效。

商府裡規矩嚴明，僕傭們就連這樣的初冬雪過天氣，也已早早便掃了枯枝落葉。

一池雪白美蓉花依湖而生，怯弱弱嬌憐憐的模樣教人心惜；沿角花牆下，一盆盆‮花菊‬卻是不畏殘雪，猶自傲霜風，開得金黃燦爛。

談珠玉輕輕踏雪而過，絳紅繡花鞋沾雪打溼了也渾不在意。

已經有多久沒有自案牘抬起頭來，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了？

怎麼像是才一眨眼，竟已至夏，秋到冬，一年就要過去了。

她到商府，方才要滿一年嗎？怎麼覺得這中間好似已經歷過無數光了。

不知不覺，她的腳步竟走到了鳳凰堂門口。

她怔怔地站在門外，眸光幽然地痴痴望著那典雅宏偉的一簷一柱，一花一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