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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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面的風猶帶陣陣寒意,尤其是位於東北邊陲的一座山上,更是受不到半點暖花開的氣息。

入夜後,天一片闃暗,瑩潔的月光映照在山處一幢簡單但雅緻的小屋上。小屋的四周圍繞著許多茂盛的大樹,而屋旁是一片菜圃,甚至還栽了幾株果樹。

一扇半開的木窗,透出溫暖的燭光。

在點著燭火的房裡,一名五十多歲的婦人躺在榻上,而她的邊則守著一名年約十七、八歲的姑娘。

溫暖的燭火映照在那張年輕的臉蛋上,就見她有著嬌美的臉蛋、姣好的五官,雖然不似南方姑娘那般的緻水靈,但眉宇之間多了一股颯的英氣,更加令人一眼難忘。

然而此刻,她那雙宛若星子般燦亮的眸子,卻盈滿了焦急與憂傷,一瞬也不瞬地望著榻上的婦人。

“師父,您撐著點呀!”杜念晴一邊輕嚷,一邊緊握著師父的手。

這雙手,在十多年前將被人遺棄於一條溪邊的她給救了回來,從此教她寫字、教她功夫、教她一切的一切…原本這是一雙充滿力量的手,但是如今,卻顯得如此無力而冰涼。

望著師父氣若游絲的模樣,杜念晴的口泛起了難忍的痛楚。

儘管理智上明白師父的陽壽將盡,可是情上她實在不能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真希望師父還能夠多活個幾年。

彼凌玥虛弱地眨了眨眼,望著邊心愛的徒兒。

“沒…沒有用的…師父這…這身子…已經是…沒…沒救了…”才不過短短的一句話,卻讓她幾乎快不過氣。

從此刻她這副宛如風中殘燭的模樣看來,誰能相信她曾經是叱吒江湖、擁有一身好功夫的女俠?

“不,師父,您別這麼說,師父一定會好起來的!咱們師徒倆,還要一塊兒共度幾十年哪!”杜念晴急切地嚷著。

彼凌玥勉強扯動嘴角,說道:“傻孩子…師父都已經…五十好幾了…哪來的幾十年可以活…況且說起來…其實師父本來在…三十多年前…就跟死了也沒什麼兩樣…”由於憶起了多年前的往事,顧凌玥的眼神變得更加黯淡,原本就已頹敗的氣,此刻更是慘無血

即便原本再怎麼硬朗的身子骨,也難敵病魔的摧殘,尤其再加上數十年的心病,更是藥石罔效。

杜念晴的心狠狠揪緊,心裡很清楚師父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從當年的痛苦中走出來。

小時候,她還不懂事,不明白為什麼師父總是鬱鬱寡歡,絕少展歡顏。

後來逐漸長大,某次師父在酒後向她吐往事,她才終於明白了師父心中的苦與痛。

當年,師父與一名男子相戀,兩人在花前月下互許諾言,相約要共度一生。

想不到,那名男子卻違背了他們的約定,另娶了別的姑娘為,而且似乎是害怕遭到師父的報復,那男子帶著新婚子遠走他鄉,不知去向。

這件事情讓師父深受打擊,同時也在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傷痕,那痛楚經過了數十年都不曾癒合。

正因為心中那個解不開的死結,師父總是抑鬱不快,幾度病倒,大夫總搖頭嘆氣地說心病難醫,勸師父要試著敞開心懷。

然而,師父卻總是…

杜念晴的美眸一黯,望著師父虛弱的模樣,她的心中湧上一股強烈的恨意,恨極了當年那個傷害師父的男人!

倘若不是那人失約背信,辜負了師父,師父也不會因為抑鬱傷身,如今才不過五十多歲就…

“念晴…”師父的輕喚,拉回了杜念晴的思緒。

她連忙握緊了師父的手,答道:“師父,徒兒在。”

“念晴…師父的好徒兒…往後…師父沒法兒再照顧你了…所幸…你是個堅強的孩子…又習得一身好功夫…即便…獨自一人行走江湖…師父也…不擔心…只不過…人心難測…你又太過單純善良…缺少江湖歷練…要記住…凡事還是要多防著…別太輕易相信人…”這番臨終叮囑似的話語,聽得杜念晴心痛如絞。

她咬了咬,努力抑制住掉淚的衝動。

“師父快別說了,您一定可以好起來的!念晴哪兒也不去,就在師父的身邊,一直陪著師父。”

“唉…念晴…面對現實吧…師父是…撐不下去了…你一個花樣年華的姑娘…也別一直待在這山裡了…萬一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一個人可是叫天天不應呀…”聽著師父的話,杜念晴的淚水已難以控制地盈滿眼眶。

其實這幾以來,師父的身子每況愈下,一天比一天虛弱。她明白師父就將永遠離開她了,而那份不祥的預,讓她心痛極了。

“念晴…答應師父幾件事…”

“師父儘管吩咐,無論什麼事情,念晴一定會為您辦到。”杜念晴開口保證,語氣帶著哽咽。

“第一件事…師父對這裡…已經有著很深的情…師父死後…你就放一把火…將師父的遺體和這房子一塊兒燒了…然後就離開吧…”顧凌玥聲若蚊蚋地說道,倘若不是杜念晴靠得極近,恐怕本聽不見她說了什麼。

“師父要讓念晴去哪兒呀?”杜念晴揪著心問道,淚水已滑落兩腮。

“這就是…師父要說的…第二件事…”顧凌玥很想抬起手,卻只能很勉強地動了動無力的手指。

“那邊的櫃子裡…有一隻匣子…去拿過來…”杜念晴立刻依言將匣子取了過來,打開一看,裡頭擱了許多值錢的珠花首飾,還有一些銀票。

“這些…全都給你…把那些珠花首飾拿去變賣…再加上那些銀票…足夠你花用個大半年了…”當年的她,原本生於富貴之家,是一名千金小姐,由於愛武成痴,下定決心要行走江湖、行俠仗義。

離家前,娘給她許多珠花首飾,而這些銀票,則是她偶爾幫官府逮住懸賞的歹徒時,陸陸續續賺來的銀子。

由於她終生未嫁,身邊沒有子嗣,如今她的大限將至,這些財寶自然就留給她的徒兒了。

杜念晴搖著頭,垂淚道:“念晴要這些東西做什麼?”和師父的命相比,即便是千金萬金她也不要呀!

“你就帶著這些…離開這裡…找到一個你真心想要停留的地方…安定下來…還有…千萬不要輕信男人的…甜言語…萬一像師父一樣…碰上一個不守誓約的負心漢…那就太不幸了…”看出師父眼底深沈的寂寞與哀痛,杜念晴的心口也劃過了強烈的痛楚。

“師父…您至今仍愛著那個人嗎?”她忍不住問道。

想到師父這麼多年來,始終憂愁寡歡,最後甚至要抑鬱而終,她就深深為師父到不值。

聞言,顧凌玥的眼神霎時多了幾分悽楚。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重…心中的愛恨…早就糾葛不清了…怪只怪…師父的眼光太差…偏偏愛上了那樣的男人…”彼凌玥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忽然一口氣不上來,讓她面痛苦之,死亡的闇影已向她近。

“師父!師父!”杜念晴心焦如焚地淚喊著。

“往後…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別太傷心…對師父來說…這樣…也是一種…解脫…”彷佛代完了最後的遺言,顧凌玥在幾次痛苦而無力的息之後,終於還是垂下了手、閉上了眼,在病榻上斷了氣。

“不!不…師父、師父!師父——”杜念晴趴在師父的身邊,哭得聲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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