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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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宇餐廳的女老闆總覺得這個早晨與往有些不同。直到吃早餐的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她掃了一眼坐在窗邊的那個男人一眼,突然就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覺了。

自從一年前馬路對面那棟大廈竣工的時候起,這個男人便開始光顧她的餐廳,總是一個人,總是吃早餐,總是來去匆匆,彷彿放下飯碗就要開始一次遠行。

對兩個在一年內幾乎每天都要見一次面的人來說,彼此應該建立起某種聯繫,起碼應該相互認識,然而,女老闆不敢肯定自己認識這個男人,她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更不知道他家住在哪裡,有無室、幾個孩子。一年來女老闆得到的所有關於這個男人的信息如下:他的年齡應該在30歲至50歲之間;他在對面的那棟大廈裡工作,或者是個單身漢;也許是個經理總經理什麼的。

當然,如果說自己與這個男人之間沒有任何,那也是不客觀的,至少兩個人的眼神曾碰到過一起,自己對他說過早上好或慢走之類的客套語,而男人也會經常對她點點頭作為回答,甚至在某一個時刻,男人猶豫的眼神令她的內心產生過某種俗的衝動,但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就像兩隻擦肩而過的狗,匆匆地對望一眼就各自覓食去了。

今天女老闆之所以到與往有些不同,是因為男人的這頓早餐吃的時間太長了,女老闆覺得自己整個早上什麼都沒做,好像自己一直都在等男人推開面前的餐具,站起身來,然後對她點點頭走出餐廳。可男人好像知道她的心思,憋足氣坐在那裡就是不起身。

女老闆有點沉不住氣了,她決定走過去和男人打個招呼,也許在這個秋天的早上他們可以聊點什麼,比如干燥的天氣,狂跌的股市,或者乾脆展示自己的嬌媚引誘他一下,可她馬上就打消了這個的念頭。因為她注意到男人面朝窗外的背影就像一尊雕像。女老闆心中瞬間產生了一絲惱怒。

街上的行人漸漸多起來,兩個小學生蹦蹦跳跳地從窗前走過,然後是一個體態豐腴的‮婦少‬,然後是形形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律步履匆匆興高采烈的樣子。街道兩旁綠了一個夏天的樹葉已經到厭倦了,紛紛改變了顏。沒有人能記起最後一場雨是什麼時候下的。空氣異常乾燥,大小車輛以及行人帶起的塵土浮動在空中就像一層淡淡的黃的霧。

女老闆快速走到門口,將餐廳的門關的嚴嚴實實,她突然覺得自己無法忍受這些漂浮在空中的細小的骯髒的靈們進入自己的餐廳。她回到吧檯後面,往cd機裡放進一張碟片,當刀郎的歌聲充滿餐廳的每個角落的時候,她又瞥了男人一眼,心裡就突然產生了一絲內疚:自己真不該打擾這個男人少有的寧靜時光。

刀郎沙啞而充滿情的歌聲並沒有打斷鳴謙連綿的思緒,他雖面朝窗外,卻對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視而不見,他太專注了。

雖然半個月前他就考慮好了方案,併為方案的順利實施做了充分的準備,但他心裡仍然到不踏實,畢竟這個方案對他太重要了,其重要的程度相當於諾曼底登陸之於二次世界大戰,方案的成功與否都足以改變他的後半生。所以參照諾曼底登陸計劃的模式將方案的實施期命名為d

今天就是鳴謙的d--2004年9月28

按照原定計劃,他將在今天的晚些時候在他的辦公室裡打一個電話,這個電話的作用就好比拍賣行的那把錘,木錘落下,一錘定音,他的所有計劃、預謀就將變成無法更改的現實,或者說他將以自己的後半生為本錢,買下一個不可預知的未來。所以在這個被命名為d的陽光明媚、塵土飛揚的秋的清晨他邊吃著早餐邊梳理著自己的思路同時也梳理著自己那顆躁動不安的心。

女老闆終於看見男人站起身來,心裡似乎鬆了一口氣,但緊接著就緊張起來,一顆心也慌慌的,因為她看見男人沒有像往常一樣走向餐廳的門,而是向吧檯--向著她走來。

男人走到她的面前站定,臉上依然是猶豫的神情,但眼睛裡有一絲笑意。

“你的餐廳晚上幾點關門?”聲音平和,就像是在和一個老人隨意聊天。

“不一定…看客人的情況…”女老闆不確定男人是問餐廳關門的時間還是問自己離開餐廳的時間。難道他想…一瞬間心裡又湧起那一絲悉的衝動,她甚至能到自己‮腿雙‬間微微地有些溼潤了,就像初來月事時的那種覺。

男人注意到女老闆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今晚我來你這裡吃晚飯,因為有點事情要處理,可能會來的晚一點。順便說一下,我喜歡刀郎的歌。”說完男人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沒等女老闆說話就轉身離開了餐廳。

望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女老闆伸手摸著自己微熱的臉頰。這是一個約定?一個承諾?一個開始?或者是一個結局?但不管是什麼,女老闆覺得自己今天有許多事情要做,今天一定是個繁忙的子。

這個西部城市的秋天只有這夜耐人尋味,白天飛舞的塵土和熱氣隨著一陣清涼的秋風不知去向。雖已是夜裡十一時了,但那滾滾的車仍不知疲倦地彷彿毫無目的的動在大街小巷。藍宇餐廳的兩扇窗戶中透出柔和的燈光,照亮了外面幾個仍在閒聊的人。餐廳老闆莫遙笑容可掬地送走了最後一桌客人,那表情就像正在送自己摯愛的親人,殷殷地叮囑他們快快回來。

“遙遙姐,我們先走了。”幾個餐廳女服務員和她道別,其中一個胖乎乎的姑娘笑道:“瑤瑤姐,忙得都忘了告訴你,今天你打扮的真漂亮。”說完嬉笑著跑了。

這小東西誇我打扮的漂亮,難道人就不漂亮嗎?嘴角微微一翹,出自信的微笑。她的自信是每天從許許多多的鏡子裡照出來的,那些鏡子就是光顧藍宇餐廳的男人的眼睛。

關上餐廳的大門,將人生中一個普通辛勞的子關在黑夜裡。莫瑤走進吧檯後的一個小房間,這是她的休息室,每天中午在這裡小睡一會兒是這兩年養成的習慣。房間裡有一張單人邊是一張小書桌,的對面是一張雙人沙發和玻璃茶几,此時茶几上擺著四五個盤子,每個盤子上都扣著一隻碗,扣住了裡面的熱氣和香氣。

莫瑤從邊的小櫃子裡拿出一瓶葡萄酒輕輕地放在茶几上,站在那裡猶豫了一下又拿起酒瓶放回到了小櫃子中。

我怎麼向他解釋呢?

“外面沒人了,就在這兒吃吧。”不妥。

“正好我也沒吃,在這兒一起吃吧。”好像還說得過去。

“這裡比較清靜…”可外面也沒人打擾呀!

“就我們兩個人,一起喝點酒吧,我們…”呸呸呸!莫瑤用手捂住了自己微微發熱的臉。

外面有開門的聲音。莫瑤急忙走出休息室,男人已經從外面的黑暗中走進了餐廳的燈光裡,穿著和神情還和早晨離去時一樣。永遠都不會改變。

“送給你的。”莫瑤這時才注意到男人的手裡拿著一束黃玫瑰。黑的公文包換成了黃玫瑰。

接過花放在鼻子邊嗅了一下,又用手在一束花瓣上輕輕‮撫‬了幾下。一抬頭就見男人微微歪著頭在看著自己,被他打量著的覺是幾分不安幾分羞澀。

“進來吧!”莫瑤轉身走進休息室,那情形就像一隻剛受到主人愛撫的小狗,嘴裡叼了主人的賞賜歡快地在前面帶路。

男人倒不客氣,尾隨著就走了進來,稍許環顧了一週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在沙發上坐下來。莫瑤將花在了書桌上的一隻花瓶裡。

“大師傅要下班,就提前把菜炒好了,不知…”

“我很隨便的,你也一起吃吧。”男人開始揭扣著的碗。

你隨便難道我也一定要隨便嗎?心裡想著,身子卻已經走過去坐在了男人的身邊,還苦笑著說:“忙了一天,剛收拾完,晚飯也沒顧上吃呢。”幹嘛要這樣虛偽呢。

“我知道。”男人頭也沒抬。

你知道!你什麼都知道,你知道我今天忙什麼嗎?我進時裝店、內衣店、美容店,我巴不得把所有的客人早早趕出門去,就剛才我還練笑容、練臺詞。你知道!你知道我這身衣服是多少錢,你知道我這髮型多時髦,你知道我身上的香味從哪兒來,你…你知道這一年我如何想著你嗎?我…我好賤!眼裡已是飽含淚水,這討厭的莫名其妙的淚水。

“餓了吧,菜還熱呢,來一起吃。”男人把一雙筷子遞給她。接筷子的時候男人就看進了她的眼睛裡,那點點淚光和這小小的房間使男人的心曖昧起來,漫如燈光灑滿小小的空間。於是原打算要放進自己嘴裡的菜餚便放進了莫瑤面前的小碗裡。

“既是你點的菜,一定也是你愛吃的吧。”

“你不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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