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這問起居室的佈置相當簡單，面向花園的窗戶上掛著寶藍的窗帷，反出細緻微光的絨布上垂著金黃的穗子；牆上有幾幅用鍍金面框裱起來的肖像畫，高几上放著滿鮮花的花瓶，幾把天鵝絨安樂椅上放著錦繡靠枕，還有個上面放了些本漆器、中國瓷器的櫃子。

簡單，說是單調呆板也不為過。

菲利普諾埃爾打量著這個房間，推測主人必定是個欠缺生活‮趣情‬的人。來此之前，他就打聽過布洛克菲列克斯上尉的家世，得知他是個有錢人，而且相當有錢。

這麼有錢卻不懂得享受人生、培養一點生活品味，實在是很笨。但是，菲利普一點也不訝異布洛克是這種笨人。巴黎上社會人士私底下總是稱他為——呆板的布洛克，其來有自。

菲利普在靠窗的一把長椅上坐下，目光朝向門口，靜待著布洛克的出現——現在，這個人們口中貧乏無趣的上尉是他的quot;女婿quot;了，想到自己跟布洛克的親戚關係，菲利普忍不住笑了。

菲利普回憶了下數天前在宴會上那匆促的會面。

當時他在謝爾維利耶夫人——現在是他的子的介紹下見到了布洛克，因為八年前的往事回到腦海，使他的笑容僵硬，接下來的應對態度也有些許的不自然。

他不確定布洛克是否有將身穿華服、儀態高雅的他和八年前到他廚房偷東西的小偷連結起來…雖然當時布洛克愁眉苦臉，看起來似乎是已經遺忘了八年前的他了，但這個疑慮一直讓他心神不寧，所以，菲利普決定今天來拜訪一下布洛克，看看他的反應。

最好布洛克的記憶力不好，否則，他的麻煩就大了，因為他身體裡連一滴貴族的血也沒有。

而他現在這個身分，是來自於路邊一輛傾覆的馬車，今年天的一個傍晚，他在路邊的泥溝裡發現了一輛失去了馬的馬車，車伕死在道路上。從這情況及散碎路旁的行李箱看來，這輛馬車是遇上了強盜，所有財物被遊劫一空，連車裡一個死人身上的首飾、外套都一件不剩。

抱著碰碰運氣的心態，他在死人的身上以及車裡叉再搜了一。他想，或許之前的強盜急於結束行動。會漏掉某些值錢的財物也說不定。

但是他失望了，那些強盜沒留下半件值錢的東西。他只發現了幾封信，從而得知死者是個從西班牙遠道而來的貴族，叫菲利普諾埃爾，第二次來法國，第一次去巴黎。

天逐漸趨黑，四野無人，腳邊躺著的又是個不會說話的死人…那一刻，一個驚人的想法像閃電一樣擊中了他，讓他全身顫慄——這個被強盜奪去命的貴族青年和他的年紀、身材都差不多，他可以換上死者的衣服，拿著死者的幾封介紹信，冒充這個貴族到巴黎去。

一個外國貴族，在巴黎沒有任何一個人——這是他由剛剛找到的幾封介紹信上得知的。沒有人認識菲利普諾埃爾，所以，帶著介紹信到巴黎的，就是菲利普諾埃爾，無論他本名叫做約翰還是勞，都沒有差別，因為沒人知道真正的菲利普諾埃爾到底長得是圓是扁。

就外表而言，他白皙的皮膚無論經過多強烈的風吹曬，還是一樣白得如同一生下來就是金裝玉裹地被呵護著的貴族子弟，而且，他知道自俊美的臉龐總是能贏得人們的好。

對於美人，人們的戒心總是會降低不少。

至於言談舉止，他天生有著極佳的模仿能力，學習貴族行走說話的儀態可難不倒他。他自信這方面只要憑著巧妙的應變即可對付過去。

比較麻煩的，或許只有他的欠缺知識與對這個死者的家世完全不悉，萬一要是有人問起家系譜或西班牙歷史，那就糟…

一邊快手快腳地將自己和死者身上的衣服對調，他一邊思索著這些問題，但是一時之間卻苦無對策，只好想一步行一步了。

或許是上天眷顧著他，也或許是他命中註定享受榮華富貴，總之，這個問題後來也刀而解。

正當他在自己身上出些輕微的刀傷，額頭也了點小擦傷用以偽裝時，遠處有馬蹄聲響起，他從車窗裡探出頭去，在暮的微光下分辨出那是輛貴族馬車，正向著他這裡駛來。

他連忙將已穿上他原先的衣服的死者踢下車，而後在馬車裡發出了呻。

這成功地引起了過路者的注意。

只見那輛雕刻有家族紋徽的馬車在他所在的倒臥馬車旁停了下來，馬兒輕嘶了一聲，接著一個女的聲音響起，吩咐車伕前來查看。

遇到的第一個貴族是個女人，讓菲利普吃了顆定心丸，因為女人的同情心總是會矇蔽她們的理智。菲利普心想，上帝對他真是太仁慈了。

過沒多久，車門被打開，他被人從翻覆的車子裡抬了出來。他用顫抖的手將捏在手裡的信遞了出去，然後雙眼一閉，暈了過去——當然，這是假裝的。

接下來，他就被抬上了那輛貴族馬車，聽見展信閱讀的那位夫人發出一聲驚呼——就這樣，他搖身一變，成了來自西班牙的貴族——菲利普諾埃爾侯爵。

而他之前最害怕的事——那些關於菲利普諾埃爾的家世背景的問題，救起他的大人同時給了他一個理由——喪失記憶。

quot;喔，可憐的孩子，他一定是喪失了記憶…你看，他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不出來了。

——在他被問到任何問題都以茫然的眼神應對時，那位不喜歡人家反對她的意見的夫人，對前來為他診治的醫生說出了一個這樣的結論。

之後他來到了巴黎，透過那封介紹信以及救助他的夫人的幫助，他見到了艾爾弗雷德公爵，順利地被帶入巴黎許多顯貴家庭的客廳。

以他姣好的外貌，他輕易地獲得了許多女與男的喜愛。但由於他身無分文——全靠公爵援助他的食衣住行——在他西班牙的家人給他送來金錢援助之前，但是，本不會有這筆款項的出現。

菲利普知道長此以往。必定會出馬腳，因此，他開始計劃一樁婚姻。

雖然他比較喜歡年輕貌美的，但是，年輕貌美的女繼承人卻未必有這個財力供養他，而她們的父母也沒那麼好哄騙，所以，可以自由支配自己全部財產的富有老女人成為他的目標。

反正，上了都一樣，他從來不在乎上的對象的老幼嬌，只要有錢就好，所以，他找了個富裕的寡婦下手，並且輕易地成功。

由此種種，他也得到了一個結論——這是命。運之神嘉惠於他，要賜給他衣食無虞的生活，給他一個向上攀爬的機會。既然是出於上天的賜予，如果他拒絕了，或者白白放棄這個機會，甚或搞砸了它，他相信自己一定會遭受天譴的。

這是上帝的旨意，要他成為菲利普？諾埃爾。在與布洛克重逢前，他堅定地相信著這點。

然而現在，他相信布洛克的出現，是出於魔鬼妒忌之下的安排。他必須去面對，而後設法排除這個障礙。

整理著出外套袖口的襯衣花邊，菲利普以著悠閒自然的態度直視著眼前的男人。

一張誠懇正直的臉，五官搭配顯出適合軍官身份的英氣，眉宇間染著淡淡的憂鬱，強調了他眼瞳深處那抹幽藍。他屬於高挑身材，有寬闊的，肩膀和結實的大腿——這一切都讓菲利普不能理解為何他子會拋棄他另結新歡？

不過，以一個軍官來說，菲利普覺得布洛克稍微瘦了些。

quot;安，侯爵閣下。quot;布洛克穿著便服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顯然是不明白菲利普今天突然來訪的目的。

布洛克沒戴假髮，直接出他往後梳理的深棕直髮，略有一絲測海垂在額前，身上穿的是簡單的襯衫和緞質長褲，外面罩著花紋不明顯的深棕背心，並不像大多數的軍官一樣即使在家中會客，也不忘穿上軍服炫耀他們前的勳章——這可是貴族的特權之一呢。

但是這種簡單的穿著方式菲利普並不欣賞，還是喜歡‮絲蕾‬花邊和寶石袖釦，因此也沒將太多的心思集中在布洛克的衣著上，他只是直直地上布洛克清澈明亮的眼神；從那對眼睛裡，他看不出任何訊息。

quot;我事先沒有知會一聲就突然來訪，可能有些冒昧，以致於引起你的疑惑，不過…上次的婚宴你很快地離開了，使得我們quot;翁婿quot;之間少了許多深入瞭解彼此的機會，這令我覺非常惋惜…quot聽見年紀比自己還小上好幾歲的菲利普口中吐出他們之間的關係，布洛克突然覺十分別扭。

這個人是他子的繼父，但是，眼前這個青年的輪廓上，還帶著一絲屬於少年的秀美，使得他的的紀看來要比實際年齡更小——些，使得他怎麼也叫不出quot;爸爸quot;這個字眼。

quot;呃…上次很抱歉，因為臨時覺身體不適，所以提早告辭，希望您不會因此怪罪於我。quotquot;不會，我怎麼會責怪你呢？今天來訪的目的之一，也是來看看你的身體好些了沒。本來我是打算第二天就來看你的，但是，你知道，新婚的女人沒那麼容易放她的丈夫離開視線，所以才拖到了今天。quot聽著菲利普的話，再看著他臉上的微笑，布洛克赫然到一陣羞愧，他竟然忍不住揣想菲利普和他岳母在上的模樣。當他用那張一點也不輸少女的美麗嘴親吻他岳母時，那不知是個什麼樣的畫面。

quot;多謝好意，我已經沒事了，人多的場合我總是會到呼困難。quotquot;是嗎？想不到一個勇敢的軍官會如此纖細，我不要懷疑你在戰場上要如何生存了，希望你不會看見血就昏倒。quot面對菲利普的嘲笑，布洛克的臉沉了下來。但他旋即瞭解這個局面是他自己造成的，剛才他還在努力適應跟菲利普之間漸成立的關係，更要命的是那些關於男女之事的胡思亂想，因此在心慌之下就隨便說出了這麼一個愚蠢的藉口，招致調侃一點也不奇怪。

他想，菲利普一定一聽就知道那是個謊言。

quot;呵呵…quot;菲利普輕笑，quot;不必在意，我早慶聽說菲列克斯上尉對社生活不興趣，所以，那時我才沒強留你。quot布洛克微微鞠了個躬，示意謝，quot;不過，我比較喜歡別人誠實一些。quot布洛克對菲利普投以一個研究的眼神，他怎覺得他的新岳父是來找他麻煩的？

這不太可能是出自於他岳母的意思，因為她早就習慣布洛克的孤僻，也早已懶得批評他這個缺點了。

quot;侯爵閣下是在質疑我的誠信？quotquot;沒有，我怎麼會呢？誰敢指控一個勇敢的軍官沒有沒有誠信。quot;菲利普一臉無辜，quot;啊，坐下來談話吧！何必這麼拘謹呢蘆說著，他反客為主地指了指身旁的座椅，quot;我也是人，偶爾在面對一些令我厭煩的人事物時，我也會說點小謊來逃避推託。quot布洛克坐了下來，quot;我並不是…quotquot;我只是奇怪，quot;菲利普很沒禮貌地打斷了布克的話，quot;在之前的宴會上我們被介紹給彼此的候，你的臉很明顯地表現出你的訝異，彷彿我不該出現在那個場合似的…我想知道原因，所以前來求教。quotquot;我有嗎？quot;蘆布洛克心想，眉頭蹙了起來。

事實上，布洛克在見到菲利普的時候，並不像菲利普所形容的那樣，這是菲利普扯謊了。而這個謊言和之前的調侃以及無禮都是試圖套出布格克的話，好確定布洛克是不是記得八年前的事。

通常一個置身於憤怒情緒h的人，是不太容易控制言行的。如果布洛克真的想起了什麼的話，可能就會在這個時候透出來，這樣，他才好採取應變的措施。

quot;如果您站在我的地位一想，您必定能輕易瞭解我的驚訝，您是我子的繼父，然而…畢不是每個人…都能習慣有一個…quot;布洛克想了半天，只能找出這個理由來。

quot;比自己年輕的岳父，是嗎？quot;菲利普大笑了起來。

quot;特別是您看起來遠比實際的年齡更年輕，我想換做任何一個人，他的驚訝程度都不會亞於我吧！quotquot;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的訝異是源自於你以前見過我呢！quot;菲利普的態度相當鎮靜與自然，倘若他出一絲一毫的緊張膽怯，恐怕就會讓布克心生疑竇了。

quot;不，過去我從未有這個榮幸見過您，為此時常深遺憾。quotquot;喔，是嗎？quot;菲利普端詳著布洛克的臉，撇開套話的部分，從他的眼神裡看得出這是句實話——布洛克真的認為自己沒看過他，這使他放下了心上的一塊大石。

暗暗吁了口氣，菲利普目的達成，便輕鬆地自椅上起身，說道:quot;真可惜，我還以為能遇到上一位故人，好協助我尋回我遺失的記憶呢！老實說，記億一片空白的覺還真難受。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