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消失的電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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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標準時間+1000億秒。

“開拓者…嗞…在你的前方…嗞…確認…”

“…嗞…建議改變軌道…它看起來很不穩定…嗞…”

“改變航向，77-1045-37-…嗞…”環境音效發生器一聲無奈的哀鳴，關閉了。空間驟然陷入一片黑暗，連接揷頭裡的能量也如同退嘲的海水般消失得無影無蹤。應急燈立刻亮了起來，將房間投入慘綠的昏暗光影中。

尼古拉徒勞地伸手在面前劃拉幾下，沒有任何反應。看來這次是把“下流坯子吧”的總‮險保‬給燒燬了。

過了幾秒“嗡”的一聲輕響，能量又偷偷溜回房間裡，房間裡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是時空正在偷偷地轉回現實空間。尼古拉嘆了口氣，⾝體微微一。接駁在兩肩的靈敏型調節機械臂同時鬆開，微微噴著‮滑潤‬氣體，縮回牆裡。他光溜溜地站起⾝，左手和右手從儲物櫃裡飄出來，接上他的肩膀。

尼古拉咳嗽一聲，那聲音立刻在四面八方響起來，嚇了他一跳。他的語音系統還接駁在小房間的‮共公‬頻道上，忘了收回來。

看來在這個以千萬秒為刻度的時空泡上，已經很難再深入地追查了——而且恐怕某人也絕不會讓他追查下去了。

他悻悻地走出‮樂娛‬室，卡格看見了他。卡格的⾝體正在‮樂娛‬中心的另一面處理故障，於是他在尼古拉麵前打開了一個浮空窗體，氣急敗壞地跟著尼古拉往外走。

“嘿！我說你！見你的鬼去吧，小兔崽子！”卡格熱情地向他打招呼。‮樂娛‬中心的販子通常都恨不得顧客一直爛在某個角落裡，只要一直往賬上打錢就行。尼古拉是卡格唯一的例外。他在30萬秒前就宣稱，如果“下流坯子吧”再次能量過載，他就要把尼古拉倒著扔出去。看來是他實踐諾言的時候了。

“好吧，”尼古拉邊走邊說“我走。”

“你就不該來！瞧你乾的好事——你一個人用了6萬氪能量！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幹的，用嘴嘬嗎？”

“我用了一下時空泡而已——那不是你們的設備嗎？”

“我們不用那玩意兒！那是用來糊弄電檢處的！”

“我上別家去。”尼古拉說著，一面快速地穿過“下流坯子吧”的狹窄小巷子，他的⾝體的其他部件奮力趕上他，回到各自的位置。他的聽覺系統最後一個回到腦袋上，這時候，他聽見卡格在後面喊:“那你幹嗎不去‘老實水手吧’？他們有一百套時空泡，最小刻度1千秒！足夠你精確定位到你出孃胎的時候！”尼古拉停了一下，花了幾秒鐘時間來考慮這個建議。老實說，他很動。因為“老實水手吧”是本地另一家大型的‮樂娛‬中心，規模比卡格的“下流坯子吧”還要大，而且，毫無意外的，老闆是卡格的死對頭。卡格一時衝動說出這種話來，事後肯定會後悔很久，而且把自己的邏輯判斷單元送到工廠去維修。

“好吧，我去。”

“願主詛咒你！”卡格跟他告別。

憑良心說“老實水手吧”的確比“下流坯子吧”⾼檔得多，令人驚訝。走進前門大廳，你幾乎能遇見城裡的每一個人——當然，得除去上“下流坯子吧”的人——人人都面帶急⾊，匆匆地想要‮入進‬自己預定的世界中去快活。他們把自己的下肢、⾝體和推進器留在存物間裡，塞得満満噹噹，那裡面應有盡有，足夠裝配一艘空間飛船了。吧檯的服務人員顯然對這種狀況到満意，因為那代表他們的客戶正在他們的刷卡機上源源不絕地透支。

尼古拉把後肢推進裝置留在車庫裡，慢慢走向前臺。前臺服務員向他堆出一臉媚笑。

“尊敬的先生——”

“我要用一下你們這兒的時空泡。”尼古拉用他那少年沉悶的聲音說道。

“哪一種型號？”服務員頓時笑花了眼。

“哪一種都行。”尼古拉說“我只需要在一處完全乾淨、無打擾的空間，可以在以1千秒為單位的時空裡來回搜索空間背景信號就行。”服務員的笑容僵滯了幾秒鐘。

“嗯…您需要來一些打特價的特⾊服務嗎？”

“不。”

“時空泡可不便宜，”服務員微酸地說“如果不需要其他服務，我們可得有個保底價…”

“好的。”服務員把一塊牌子扔出來。

“往裡走，3775層，1190號，”他簡單地說，省去了一切虛偽“一千塊一百秒，不包茶水。”房間裡一片黑暗，尼古拉花了好長時間才在黑暗中摸索到座椅。用拉斯龍皮做的椅子又硬又涼，他躺上去，⾝體稍稍陷入，覺到一些東西慢慢爬進自己頸後的‮膚皮‬，一溜涼風吹入自己思維的深處。

他的意識和房間的控制平臺接駁上了。尼古拉耐心地在平臺上尋找開關。

突然亮起一絲光，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那絲光線是一束從天花板拖到地面的筆直的光，慢慢變得寬闊起來，原來是落地窗前的窗簾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