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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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將軍下朝回府,卸下官衣,在涼臺上乘涼吹風,見次子照夕,在花園內手彎鐵背竹胎弓,仰首望著天空一群餓鷹,發又止,不由皺了一下眉,轉首對太太陳氏道:“這孩子,一天到晚,只知道走馬箭,對於今秋的大考,像是本不放在心上,我看他怎麼得了啊!”太太睨了兒子一眼,卻微微一笑道:“年輕人,騎馬箭也不是壞事,我倒喜歡這孩子的,你別老說他!”管將軍哼了一聲道:“你倒說得好,不是壞事,今秋大試要是落榜,我看他有什麼臉見人!”太太出身杭州,卻在北京長大,說得一口道地京片子,清脆動聽,此時格格一笑,道:“教你說得我們兒子成了飯桶了,對門江提督兩口兒,就是最疼這孩子,見一次誇一次。昨兒晚上我們鬥牌的時候,還一再提,教我跟你說,要收他作乾兒子呢!看樣子,他家的那個閨女,也很想跟咱們攀親!還有方軍門他們,哪一個不誇他,說他允文允武,人家都這麼說,只是你…”才說到此,將軍已不耐道:“好了!別說了!”他把府綢馬褂袖子挽了一下,瞪著虎目道:“我只要一說他,你就護著他,我真不知道你想些什麼,是愛他呢還是害他?”將軍吐了一口氣,繼續道:“你以為你這樣做是愛他?老實說,你真把他害死了!”太太愣了一下,她真不明白,當下皺了一下眉道:“什麼…我把他害死了?我怎麼害他了?”將軍氣得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道:“你這還不是害他?成天光看著他玩,他把老師給氣走了;再請,又氣走了!我就沒看見你說過他一句,這麼下去怎麼得了?你說!”太太嫣然一笑道:“就為了這個呀!你也值得生氣,這都是過去的事了,那時孩子小,哪家小孩子不皮;再說,那先生哪一個是真有學問的,照我看,都是混飯吃的,走了算了。”太太忽然聲音壓小了,把身子靠近了將軍些,小聲道:“你都不知道,前個月走的那個周老師就和藍紅…”

“藍紅”是府裡的一個丫鬟,太太已打發她走了。

將軍一皺眉道:“瞎說!”太太拍了一下腿道:“哎呀!你一天到晚在外面,知道呀!這事情不是一天半天的了,家裡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就是你一個不知道!你說,這像什麼話?這都是你找來的好先生,兒子跟他學,能學出什麼好來?”管將軍這才有些信,用手在石柱上重重拍了一巴掌,道:“這事你怎麼早不告訴我?”太太愣了一下道:“早?唉呀!叫他們走了不結了,還告訴你幹什麼,你那脾氣,告訴你還得了!”將軍搖了搖頭,把預先涼好的開水,端起來一口氣喝了三杯。

管將軍自約甚嚴,從來不菸不喝酒,數十年東征西討,為朝廷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生平嗜好圍棋,再就是聽戲。生活很有規律,早起早睡,數十年如一,但卻有一怕,就是怕熱,熱起來三四個小子扇扇都不夠,有時候乾脆就泡在冷水池子裡不出來了。

將軍雖是武將,卻博覽詩書,知人善任,眼光高超,真不失為標準儒將!

夫婦二人,正談說間,忽聽遠處院中一片嬉叫之聲,管將軍不由探了一下脖子,說:“你看看,這小子不定又捉誰了,也不小了,還這麼淘!”太太對兒子很瞭解,聞言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也不要說他,你自己十七歲比武還殺過人呢!這是你自己對我說的,我可沒屈說你吧?”將軍一愣,氣得直搖頭,連連喟嘆道:“好太太!你儘管護著他吧!真是氣死我了!”正說之間,卻見一個丫鬟,頭上梳著兩條小辮子,這丫鬟卻把小辮子打了個結盤在頂頭,夏天天熱,翠綢小衫的小袖,也捲起老高,出一雙藕也似的小胳膊,她一面跑一面叫:“太太!太太!看呀!”說著上氣不接下氣地已進了堂屋,管將軍在涼臺上一愣道:“你看!這孩子又闖禍了不是?”太太也皺了皺眉道:“不可能吧!”卻見紗門啟處,那個小丫鬟笑著跑進來了,她手裡卻提著兩隻巨大的蒼鷹,鮮血兀自汩汩滴落不已,一進門先請了個安,叫了聲:“太太!”眼見將軍也在座,不由怔了一怔,趕緊把兩隻鷹放在身後面,紅著臉,發窘地又叫了聲:“啊!將軍也回來了!”管將軍點了點頭,哼道:“什麼事呀?以後不興這樣,大嚷大叫的成什麼樣子?有話說就是了!”小丫鬟被說得眼圈直紅,口中連連道:“是!是!”太太看不過去,她最疼兒子跟前這個丫鬟,當時笑睥著將軍道:“你也是!自己家裡有什麼關係?看把她嚇得!”隨即一笑道:“思雲呀!有什麼事你這麼喜歡?”小丫鬟看了將軍一眼,一臉為難之,半天才結結巴巴道:“哦!沒什麼…沒什麼…”一面後退著,想往外跑,將軍哼了一聲道:“拿出來吧,我都看見了,又是那個畜生作的怪是不是?”思雲這才紅著臉把一雙鷹兒拿出來,放在地下,太太口中叨叨著:“哎呀!這個該死的…好好的老鷹你打它幹什麼!”可是她仍然慢慢走到了那兩隻死鷹前,低頭細看了看回頭對將軍一笑道:“這孩子真是一手好箭法,比你強多啦!”將軍又哼了一聲,太太才又回過臉來,笑著問道:“到哪兒啦?你看還動彈呢!”思雲見將軍沒罵人,膽子不由大了,這時見太太笑,她也不由笑了,一面小聲道:“著脖子了!”說著還在自己粉頸上指了一下,太太又唸了一聲佛,笑眯眯道。

“以後快別叫他了,老爺剛才還在說他呢!”思雲笑道:“太太你看呀!兩隻老鷹的脖子…”太太翻了一下眼道:“傻丫頭,我看那個幹什麼?怪血腥的!”思雲笑道:“太太看嘛!”說著低下頭小聲道:“兩個脖子挨在一塊的!太太看!”太太不住仔細一瞧,不由叫開了,回頭向將軍招手道:“我的老天,你來看看吧!”將軍也忍不住湊上來,低頭一看,只見二鷹雙頸竟是為一箭所穿,那箭還在脖子裡呢!

管將軍雖習多年,可是對兒子這種神技,也不驚得目瞪口呆,頓時讚了一聲:“好箭法,這叫做一箭雙鵰!啊!不,應叫做一箭雙鷹!”小丫鬟見老爺也不氣了,不由樂開了,當時嚷道:“真了不起,好高啊!少爺只一箭,乖乖!”將軍被這小丫鬟逗樂了,回頭看了她一眼道:“他怎麼的?”思雲笑著邁開了一條腿,上身向前一伏,學著樣子,兩手拉弓盤箭,口中道:“這樣一拉一放,嗖的一聲…”將軍見她學得滑稽,不哈哈笑了起來,太太也格格笑開了,遂道:“這孩子在哪呢!你把他叫來!”思雲拍了一下手道:“好!我去叫他去!”將軍一聽叫兒子來,馬上把笑容收住了,往椅子上一坐,太太忙囑咐道:“等會兒他來,你別又說他,兒子也不小了!”將軍沒出聲,須臾就見花叢小道中,出來兩個人,前行的是小丫鬟思雲,後面行的,卻是一身修長,生得面如冠玉,劍眉星目的年輕人,一面走,似聞他道:“不叫你拿去,你偏要拿去,這一下好了…爹爹要是罵我,你高興是不是?”前行的思雲回頭笑道:“得了,少爺!這一次管保不會罵你。”俊公子哼了一聲道:“不罵?哼!哪一次都說不罵,結果一捱罵,你就溜了!”小丫鬟抿著嘴笑,將軍在涼臺石欄杆裡把二人的話都聽見了,心中動了動,暗忖:“要說這孩子,也沒什麼錯,就是愛學武,學武也不能算壞事呀!”他一隻手摸著下巴,思慮了一下,濃眉皺了皺,卻見照夕魁梧的身材已經進來了。

他雙手抱拳,給二老行了一個禮,叫了聲:“爹爹!娘!”太太早笑著過去,握住了他一隻手,道:“來,坐在娘跟前!”照夕忸怩了一下,兒子大了,有時候對母親的溫情,總會覺得不自然,何況還有人在邊上。

他紅著臉笑道:“我…還是坐在這裡好!”說著走向一個位子坐了下來,太太嗔道:“你看你這孩子,坐在娘跟前怎麼啦?”將軍一揮手道:“好啦!孩子是讓你慣壞了!”太太正要還嘴,管之嚴卻用手一指地上的鷹,笑道:“這鷹是你的不是?”照夕見父親面有喜,不由樂道:“是孩兒的,還有兩隻,我叫念雪送到廚房去了!”思雲、念雪是太太陪房的兩個小丫鬟,都是十七歲,因疼兒子,都撥過去,服侍照夕。兩個小丫鬟在府裡嬌得很,人又機伶,大家都很喜歡她們兩個,兩個小丫鬟更是有恃無恐了!

再和照夕湊上,三個人壞點子比誰都多,府裡面誰一沾上他們,算是該倒黴!

太太聞言笑道:“真是笑話,老鷹哪能吃!”思雲在一旁答腔笑道:“可好吃呢!上回少爺自己烤了一隻,我嚐了一點,和雞差不多,就是有一點酸!”管將軍哼了一聲,小丫鬟嚇得話才停住,照夕覺著不大得勁,目光看著父親。

管之嚴皺了皺眉道:“一個月前,我叫你看的那一部《少儀外傳》你讀得怎麼樣了?”照夕笑道:“孩兒早已讀了,呂祖謙的東西,差不多我都看過了!”將軍不由一怔道:“啊!你都讀過了?我看你整天玩,怕沒有許多工夫唸書吧?”說著看了太太一眼,轉過目來,笑道:“這我倒要考考你了!我問你所謂‘東南三賢’那時候是指的哪三人?呂伯恭先生生平有些什麼成名之作?你說說看!”照夕想了想道:“所謂東南三賢,是指宋朝當時的大理學家朱熹、張栻和呂祖謙。”將軍點了點頭,照夕看了母親一眼,遂又道:“祖謙先生晚年在金華城中的澤院廣會文友,著有《東萊集》四十卷,又作《古周易》、《秋左氏傳說》、《東萊左氏博議》、《大事記》、《歷代制度詳說》、《少儀外傳》、《古文關鍵》等。”管將軍連連點頭,心中不暗驚道:“這孩子學問不錯啊!”當時含笑道:“你以為呂先生生平為人如何?”照夕想了想遂道:“要說這個人,孩兒以為他少時個過於偏急,易喜怒,不免失於人!”將軍方自搖頭,照夕卻道:“不過據其小傳自言,一讀孔子言:‘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平時憤怒疾然冰釋,總而論之,此人不失為一可敬的博學之人!”管將軍不拍了一下手道:“一點不錯,你和我看法完全一樣!”說著連連點頭道:“你這孩子,平不見你多讀書,你倒有些鬼聰明,倒是難得!”又笑了笑道:“我請的這位池先生,是進士出身,我好不容易禮聘來的,你要好好敬重他。昨天聽他說,你文思慧,只是厭於文章,有這回事麼?”照夕臉紅了一下,太太卻在一邊擺手,可是照夕點了點頭道:“是的…”將軍一怔,不悅道:“這是為什麼?”照夕喃喃道:“孩子以為文章隨興而發,若強而為之,似乎失去為文之意…”將軍吐氣道:“簡直胡說八道,你莫非沒有讀過顏之推家訓:‘文章陶冶靈,從容諷諫,人其滋味,亦樂事也!’難道顏之推見解還不如你?”照夕看了父親一眼,訥訥道:“可是韓愈也曾說‘文章之作,恆發於羈旅草野,至若王公貴人,氣得自滿,非能而好之,則不暇以為!’孩子並非厭於為文,只是不喜強而為之,昨夜因走馬近郊,適過寒澗,歸後因作《冷泉心曲》,池先生亦贊為上好之作,爹爹如喜看,孩子可呈上請閱!”管將軍不由一怔,心中雖不以照夕之意為意,只是一時卻想不出辯白之詞,當時眨了一下眼睛,悶哼了一聲道:“好!過兩天你送來給我看看!”又道:“你的見解也並非不對,只是文學之特質,我以為實可人、可親人、可人,我兒如仔細玩味其間,自得其樂也。至於韓愈之言,亦未嘗不對,他是說在上者,肥甘足於口,輕暖足於體,采足於目,聲弦於耳,無往而不快,是無所用其,即或鞅掌有隙,亦為被麗絃歌,取媚泉石,其能寄情於翰墨,染意於松煙者,蓋千百中之一二耳!”老將軍文興大發,揮了一下芭蕉扇又道:“你既知道這道理,所以要特別約束自己,萬不可養成腐朽之軀,懶於行有為之業也!”照夕頗有所,連連點頭稱是,二人這一掉文道典,一旁可苦了陳氏和思雲,陳氏倒幼讀詩書,書香門第,聽來尚能會意,那小丫鬟聽得直翻白眼兒,小聲問太太道:“太太,將軍和少爺說些什麼啊?我一句也不懂!”陳氏笑道:“你自然不懂羅,老爺子又在掉文呢!”思雲吐了一下舌頭,太太卻大聲笑道:“好了!好了!有完沒有?我只一叫他來,你就給他來這一套,真煩死人了!”將軍笑著上下看著照夕,得意地對陳氏道:“這孩子是不錯,很有見解,差一點兒把我考住了!”正說話間,忽然一個小丫鬟跑上來,對太太請了個安道:“對門兒江夫人和小姐來訪,要見太太!”將軍忙站起道:“快!快!你下去,我到裡面去!”照夕遂也向二老行了個禮,匆匆而去,小丫鬟思雲跟在他後面嘻嘻笑道:“少爺!江小姐來了,你不去看看呀!”照夕臉一紅道:“江小姐來了怎麼樣?又不是找我來的!”思雲笑轉著一雙大眼睛道:“那可說不定!”照夕回身瞪了她一眼道:“你不要胡說八道…”思雲小嘴含著指尖,嬌聲笑道:“喲!少爺!我又胡說八道了!前天打獵時,不是碰著她來著,今兒個就來訪了,真快!”照夕正要喝斥她幾句,卻見念雪遠遠從後面跑來,一面叫道:“別走別走!太太叫你呢!”照夕怔了一下道:“叫我?”思雲抵嘴一笑道:“你看怎麼樣?我猜的沒錯!”念雪已跑了過來,笑著對照夕道:“太太在客廳裡,叫我來請少爺!”照夕劍眉微皺道:“有客人沒有?”念雪點頭道:“對門江夫人還有江小姐!”遂又一笑道:“怎麼啦?”照夕頓了頓,心說娘也是,都是女人,叫我去幹什麼?但是母命又不能不遵,當時把衣服拉了拉,兩個小丫鬟一個為他重新編著辮子,一個用小手巾拂著他紫紅緞子坎肩上的塵土,因為方才他在後院騎馬來著!

念雪還在他帽子上哈了口氣,又用綢子手巾去擦,卻為照夕推開了,他皺了一下眉道:“這是幹什麼?我又不是去攀親,瞧瞧你們倆!”思雲、念雪也不格格笑了起來,照夕氣得臉通紅,徑自邁步,直向內客廳中行去!

還沒進門,就聽見母親的聲音在與來人道:“我把他叫來,江太太你當面問他,看他願不願意,這孩子呀…”照夕不由怔了一下,廳前有紫紅木隔斷遮著,他不由把腳步放慢了些,又聽見另一個吳依軟語口音的女人道:“這還有什麼話說的!咱們是老街坊了,式威和管將軍也是多少年老情了,你把他叫來,我當面說!”照夕靠在隔斷邊上,心中不由奇怪,忖道:“她們要和我商量什麼?”心中正在不解,卻聽見另一嬌聲小語道:“娘!有人來了!”管夫人咳了一聲道:“誰來了?是照夕不是?”管照夕不由吃了一驚,心說這是誰,耳朵真靈,當時臉一紅,咳了一聲,邁步入內,先向母親彎叫了聲:“娘,您是叫我麼?”管太太笑道:“就是叫你,見見你江伯母,還有江小姐。”照夕側過臉來,見正面檀木太師椅上,坐著一個年約四旬的婦人,珠翠纏頭,身著淡白大紅兩截小襖,手裡拿著垂珠團扇,正自望著自己微笑。

照夕認識她,這位夫人常來家裡,只是自己很少和她說話。

在她身側,坐著一個少女,約有十七八歲,身材修長,生得蛾眉杏眼,膚,正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自己。

她嘴角微微向裡彎著,出一對淺口酒窩兒,似在微笑。

這姑娘,照夕在昨天打獵時,才見過她,知悉她是對門兒的三小姐,新近由杭州回家,傳說她是學藝回來,有一身好功夫,可是自己並沒見過。

只見她身著淺綠綢子汗衫,袖口兒卻微微上挽著,出半截玉腕,左手腕上帶著一隻翠鐲子,下面穿著折幅馬裙,足下是一雙鹿皮小馬靴,手裡還玩著杏黃的小絲鞭子,滿頭青絲卻挽了再挽,一任它半垂著,顯得一派青嬌媚之

照夕很少見過這種打扮的少女,因為那時女孩子講究不出大門的,像江小姐這種走馬箭和隨便衣著的姑娘,很是令人驚奇而少見。

可是她那種落落大方的姿態和淺淺的微笑,確能在首次見面時,給人以特別清新的良好印象。

照夕只看了她一眼,忙把目光轉向一邊,同時躬身叫了聲:“伯母!”他目光轉視了一下江姑娘,嘴動了一下,卻沒有說什麼。

江夫人已笑著站起來道:“好孩子,我才給你娘說你呢,快坐下…”照夕落坐後,江夫人笑眯眯道:“這孩子幾個月不見,又長高了。”丫鬟獻上了茶,照夕偶一抬頭,那位江小姐,仍然玩著她手上的絲鞭子,一雙大眼睛正在看著自己,照夕這一看她,她卻笑著把目光轉向窗外去了。

照夕動了一下身子,似顯出不自然的樣子,管夫人笑道:“你的伯母來說,後天是她女兒雪勤姑娘的生,他們請了很多年輕的朋友去玩。因為江姑娘新由杭州來,又沒見過你,所以想請你也去,人家怕你不去,親自請來了!”照夕淺淺一笑道:“這點小事伯母打發個丫鬟來通知一聲就是了,怎能煩勞伯母和姑娘千金之軀!”江夫人笑道:“還是你會說話,這麼說你是答應了?後天一早就過去…”說著用手一指她女兒,笑道:“你們認識吧!”江姑娘笑著搖了搖頭,江夫人遂向照夕道:“這是你妹妹江雪勤!”又一指照夕向女兒道:“這是管公子,他叫管…”管夫人接口笑道:“管照夕。”二人各自換了一下目光,俱把對方名字暗暗記在心中,管夫人笑看著雪勤道:“聽丫鬟說姑娘也會騎馬箭,是真的麼?”江姑娘笑著看了照夕一眼,微微地點了點頭道:“侄女只是玩玩而已。”管夫人道:“危險呀…以後可別玩啦,摔著了可不是玩的!”雪勤看著照夕,淺淺一笑,遂把目光視向地面,江夫人嘆了一聲道:“誰說不是?可是說她她也得聽呀!從杭州回來,還練了一身功夫,她父親高興得了不得,我是真為她發愁,一個姑娘家,夫人你說,練這些東西幹什麼?咱們家還用得著她把門護院是怎麼著?”管夫人一聽,格格笑了幾聲,用眼一瞧照夕道:“妹妹你不說,我也不好說,這孩子還不是一樣?一天到晚不是舞劍,就是玩弓,方才他爹還在說他呢!”江夫人笑道:“可是他是個男孩子呀,我們這是姑娘,你看看!”雪勤聽到此,不小嘴一噘,偏是當著生人,不好意思說什麼,一時面現桃紅。偷偷瞟了照夕一眼,卻見他正自忍著想笑,不急得嬌哼了一聲,晃了一下身子,逗得兩位太太都笑了。

江夫人笑道:“不叫說也行呀!你想想,你自己練功夫不說,還強迫著丫鬟們練,害得她們一天到晚在我跟前叫苦連天,這是好玩的呀!”管夫人笑著道:“叫丫鬟也練?”江夫人一拍腿道:“可不是,每天天不亮,都叫她給叫起來,晚上半夜才睡,說什麼練三五更,夫人你說,這不是作怪麼!”照夕在一旁聽得忍不住“噗”地笑了一聲,雪勤在她娘跟前,不臊得臉通紅,嬌哼了幾聲,直想掉眼淚!

江夫人這才止住了話,一隻手搭在她肩上笑道:“我也沒屈說你,這麼大姑娘,當著你管哥哥還哭呀!”雪勤噘著小嘴道:“人家也沒強迫她們練,是她們自願的嘛!你就說我,以後我也不教她們了。”江太太笑道:“好!好!娘屈說你了!”雪勤抿嘴一笑,又偷看了江夫人一眼,夫人遂也拋開話題,笑問道:“後天你都請了些什麼人?”雪勤淺笑道:“除了詩社的幾個朋友,再就是侄女師門兩個姐姐。”照夕不由一怔道:“全是女的?”兩位夫人不又笑了,雪勤白了他一眼,淺淺一笑道:“也有男的,詩社裡的!”照夕這才一塊石頭落地,心說要都是女的,打死我我也不去!

管夫人笑斥道:“瞧你那樣,女的還能吃了你?這麼大孩子了…”照夕不由俊臉一紅,江夫人遂笑道:“詩社是她父親為她請的,都是一些老朋友的孩子,有男有女,都是年輕人,他們十天見一次面,賞花作詩有趣的!”照夕心中一動,暗想這倒好玩,只是怎麼我不知道呢!

想著不由看了雪勤一眼,雪勤淺淺一笑道:“管兄若是有意,小妹也歡你加入…”照夕看了看母親,遂含笑道:“豈敢!”江夫人微笑道:“後天正是他們詩社聚會的子,又是她生,所以社裡發起要熱鬧一下。要依著我,小孩子生,怎敢驚動大家!”管夫人嘻嘻一笑道:“年輕人嘛,叫他們聚聚也好!”正說話間,跑進個丫鬟請安道:“太太,開飯啦!”江氏母女忙起立告辭,管夫人留也留不住,只好和照夕親送至廳門口,二位夫人握手道別,那位雪勤姑娘只是用腳尖在地上划著玩,不時抬頭看照夕一眼,照夕才發現這位姑娘原是一雙天足!只是足尖平窄,看著卻是好看!

她身材十分婀娜,很細,尤其是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顧盼之間,透著有情和朗,多少還有些少女的嬌羞;總之,那是純潔、嬌、美麗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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