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兩虎相爭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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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時節,洛陽正陷入酷寒,錢大的雪花,一層又一層的向地上鋪蓋著。

灰黯的天更錯暗了,看那嫋嫋的炊煙,就知道已是薄暮時分。

在這般時辰,如此酷寒氣溫之下,關洛道上卻揚起一陣得得蹄聲。

那是一隻小驢,背上坐著一位婦道人家,她前的老羊大襟敞開著,縫隙之中是一個十分可愛的娃娃小頭。

蘋果似的小臉凍得紅紅的,兩隻烏黑的大眼卻時時在轉動著,有時他甚至伸出一隻藕似的小拳頭,像要由羊大襟之內跳出來。

驢背上的‮婦少‬將他的小拳頭放進懷中,還嚇唬他道:“聽點話好麼?你再要這麼調皮,小心我告訴你爹去。”就在此時,一陣雜沓的腳步之聲,向‮婦少‬面奔來,她舉目一瞥,見是十餘名大漢,拖著一人在雪地上飛奔。

堅硬的冰雪,使得被拖之人傷痕遍體,那十餘名大漢還在大聲嬉笑著,以別人的生命來換取他們的樂趣。

光天化之下,豈能如此橫行,那‮婦少‬忍不住發出一聲嬌叱:“住手!”這一聲嬌叱,宛如黃鶯出谷,語音雖然鏗鏘,但卻十分悅耳,那十餘名大漢微微一怔,就應聲停了下來,一名橫眉豎眼,身穿羊皮的大漢嘿嘿一笑道:“小娘子是叫咱們麼?”‮婦少‬冷哼一聲道:“此處別無他人,自然是叫你們了。”身穿羊皮的大吧縱聲狂笑道:“俺秦樹德子桃花運了,有嬌滴滴的娘們當街呼喚,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另一大漢鼓掌叫好道:“說的是,秦三爺該請咱們哥兒們喝杯喜酒才對…”此人“對”字不過剛剛出口,劈拍兩聲脆響,他與那位身穿羊皮的秦三爺,一人各捱了一記大耳光,一個左臉,一個右臉,清晰的印上五手指的痕跡。

那‮婦少‬雖然俏目圓睜,一臉怒火,但她依然穩坐驢背,似乎沒有移動半分,那麼這兩記耳光是天外飛來的了?要不,天才只入暮,難道就出現了鬼魂不成。

那位秦三爺,到底久走江湖,見多識廣,他認定騎著驢的‮婦少‬,必然會使什麼障眼法兒。因而嘿嘿一聲冷笑,一振掌中的鬼頭大刀道:“臭娘們,你敢在秦三爺的眼前發橫?告訴你,障眼法兒三爺見的多了,我只要咬破中指一噴,準會叫你當場現眼,不信咱們就試上一試!”‮婦少‬“哦”了一聲道:“是這樣的麼?只是我這個障眼法兒與眾不同,不要說咬破中指,縱然碰破腦袋也不行。”另一大漢道:“別聽她的,秦三爺!咱們一起上,準教她吃不了兜著走。”秦樹德道:“對,咱們上。”這一眾江湖暴客,可不懂得什麼江湖過節,明知對方只是一個孤身的婦道人家,懷中還躺著一個不到百的小娃兒,依然一擁而上,刀像雨點般砸了上去。

這般人並不是花豢繡腿,手底下還真的有點門道,尤以那位鬼頭刀的秦樹德,刀沉力猛,招式不凡,一刀疾劈,勁風橫溢,他這柄鬼頭刀,少說點也應該有十幾二十年的火候。

他們存心毀了那名‮婦少‬,出手一招,全都使出了壓箱底的本領,單恁那一陣嘩啦啦暴響,也足以令人喪魂落魄,魂膽皆驚了。

但一招之後,就再也沒有了下文,原來適才那陣暴響,是他們兵刃折斷之聲,他們一共七條大漢,沒有一個兵刃是完整的。

再看那名‮婦少‬,人家可是絲毫無損,她不僅已脫出他們的包圍之外,還縱容不迫的將他們拖著的傷者救了起來,不管這是不是障眼法兒,這群暴客再也不敢招惹了,他們呆立片刻,才呼嘯著向白馬寺奔去。

此地距洛陽還有二十餘里,風雨太大,天又是那麼昏黑。那位懲治了惡客的‮婦少‬。就打定主意在此寄宿一晚,她向那名被救起的傷者道:“這位大哥,你傷得怎樣?我要投店歇息,不能再照顧你了。”那名傷者道:“謝謝夫人活命之恩,不過此地壞人太多,夫人單身一人,只怕十分不妥,夫人如不嫌棄,還是到咱們莊上去安歇吧!”‮婦少‬道:“好是好的,只是小東西要吃,走遠了可不行。”傷者道:“不遠,就在洛陽近郊。”‮婦少‬道:“洛陽還有二十來裡,天這麼黑,風雪又如此之大,而且,餓壞了小東西,他爹會怪我的。”傷者為難的著雙手道:“夫人說的是,但…唉,咱們如果不趕回冷家莊,那般惡人忠不會放過咱們,夫人縱然不怕,也有點不勝其煩。”‮婦少‬一怔,道:“冷家莊?你是冷家莊的?”傷者道:“是的,在下冷楓,是奉命來探聽消息的。”‮婦少‬大喜道:“原來你是楓大哥,我是索媸,你不認識我了?”冷楓愕然一怔道:“你真的是索姑娘?我瑤兄弟呢?”索媸神一黯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他中了毒,咱們到石弓山求醫又分散了。我後來被師父帶去學藝,最近才下山來找他…”冷楓向她懷中的小娃兒,打量一眼,問道:“他是…”索媸道:“是大哥的,他還不知道呢!”冷楓高興得忘了傷痛,哈哈一陣大笑,道:“恭喜你了,弟妹!我想吉人天相,瑤兄弟定會平安回來的,咱們還是回莊吧,小侄兒稍餓一會不要緊的。”雖然風雨滿天,夜,在他們練武之人來說,二十里地實在算不了什麼,因而他們一騎一行,逕向冷家莊奔去。

在途中,索媸問起冷家莊的近況,冷楓一嘆道:“為了一空來風,引來了一群失去理的瘋狗,似乎天下武林都集中到洛陽來了。”索媸道:“楓大哥不必著急,船到橋頭自然直,咱們總會想法子度過難關的。”

“想發子度過難關?哼,只怕你連老夫這一關就闖不過去。”一股陰陽怪氣的聲,由前面路口傳來,索媸舉目一看,只見白遍地,一望無際,連一個鬼影子也瞧不到,哪裡有半絲人跡?她撇撇嘴進:“楓人哥,是有人在說話?”冷楓進:“我想是的。”索媸道:“此人怎麼瞧不到人影呢?八成是野狗在叫吧!”索媸語音甫落,一股勁風帶著大量冰向冷、索二人面撞來,索媸甩也鐙飄身,向那股勁風,一掌推出“轟”的一聲巨響,她身形落地,那股勁風也被她擋了回去。

一招硬拼,雙方誰也沒有佔到便宜,索媸的心情卻有點沉重起來,她取一條黑帕蒙著雙眼,緊了一下帶,再拔出紫蓋衝劍,一切準備妥當後,才沉聲叱道:“出來吧,朋友!不要再裝神鬼了。”在一座堆之後,走出一名面貌清瘦,身形矮小之人,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身材碩長,丰姿俊美的少年,這兩人正是百葉幫主共三化,及他的愛途任天寵。

同時現身的,還有二十餘名手執長槍,掛弓矢的大漢。

他們兩旁一分,將索媸及冷楓圍了起來。

共三化向索媸瞧了一眼,回顧任天寵道:“你說她是你的媳婦?怎麼這等奇形怪狀?”任天寵道:“絕對錯不了的,師父!她就是索媸。”共三化道:“天殘門下全是雙目皆盲之人,天下女人多的是,你要一個瞎婆作什麼?”任天寵道:“她還有六成視力,並不是雙目全盲,而且弟子走遍天下,就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女人。”共三化道:“她懷裡的娃兒呢?是你的麼?”任天寵道:“不是的,也許是姓冷的吧!”共三化怒叱一聲道:“已經是一個破瓶子了,你還要她作什麼?”任天寵哀告道:“破瓶子比小姑娘更能人,師父,你就答允弟子吧!”共三化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對女人倒真的懂得箇中三昧,好,師父就成全你吧!”這一雙師徒,當真無恥已極,什麼不堪入耳的話,他們也能說得出口,索媸還沒有怎樣,冷楓已經忍不住了,這位冷家莊的年輕高手,一聲怒吼,縱身就向共三化撲去。

共三化哼了一聲道:“找死!”兜頭一掌,疾如奔雷,冷楓悶哼一聲,一連倒退數步,依然仆倒下去。

索媸大吃一驚,急忙解下蒙跟黑帕,扶起冷楓道:“楓大哥,你受了傷了?”冷楓抹掉嘴角的血絲,怒目圓睜道:“弟妹!咱們姓冷的講的是忠孝節義,寧肯五步橫死.也不能毀掉咱們祖宗的清譽!”索媸道:“我知道,你先吃點藥調息一下,這般人由我來對付。”她取出兩粒師門療傷靈丹給冷楓,然後嬌軀一近,緩緩向共三化走來。

共三化向她雙目一瞥,只見目凝秋水,潔如皓月,天下任何一雙眼睛,都無法與她媲美,那裡像是隻有六成視力?更令人駭然的,是她那雙美目之中,有一股高貴聖潔,不容褻瀆的湛然神光,共三化那輕薄的神態,竟不由自主的變得莊重起來。

在共三化身前八尺之處,索媸腳步一停,道:“你們剛才信口雌黃,是在說我麼?”共三化“啊”了一聲道:“那是小徒無知,請你不要見怪。”任天寵估不到共三化的態度,會轉變得如此之快,不由大急道:“師父,你怎麼啦?”共三化道:“你不是說索媸的視力只有六成麼?眼前的這位顯然不是索媸了。”任天寵道:“弟子在白馬寺親耳聽到她與這位冷楓對話,那還錯得了?她的眼可能經過醫治,師父不信,叫她解開蒙面紗巾瞧瞧。”也許由於天氣太冷吧,索媸眼部以下,蒙著一條紗巾,只看她的半面,已夠動人的,面對國天香,誰不想一窺她的盧山真面目呢?因此,共三化咳了一聲道:“是嗎?姑娘,能不能解下你的紗巾讓咱們瞧瞧?”索媸道:“不必,我就是索媸,要怎樣你們劃下道來就是。”共三化道:“劣徒崇拜姑娘,幾茶飯至不思,老夫怎能對姑娘用武。”索媸道:“閣下既然無動武之意,咱們就此作別。”任天寵伸手一攔道:“慢一點,媸妹子,咱們聊聊好麼?”索媸冷冷一哼,說道:“禽獸,誰是你的媸妹子?”任天寵柔聲道:“那天愚兄喝醉了,糊里糊塗竟做出對妹子失禮之極的事,後來你一學將愚兄打得狂噴鮮血,愚兄是罪有應得,絕無半點怨恨之意,妹子,你是心地善良之人,該不會忘記咱們往的一段情吧!”此人不僅長相英俊.還具有表演天才,縱然分明知道他在騙人,又令人有點不得不信。他說到後來,甚至聲淚俱下,教人看不出他有半點不實的成分。

索媸心地善良,對人處處往好處著想.經過侄天寵這一表演,她又有點不忍起來。

任天寵何等詐之人,一見有機可乘,立即兜頭一揖道:“妹子,我師父說過,我只是對你崇拜而已,並沒有半分非分的企圖…”索媸淡淡道:“謝謝你,任大俠,索媸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沒有什麼值得崇拜的。何況我是有夫之婦,希望任大俠能夠原諒我的苦衷。”這位來自天殘谷綺年‮婦少‬,經過心琮師太一番調理,不僅武功大進,眼疾已除,連說起話來也今非昔比了。

但任天寵並不因此死心,他兩手一攤,擺出一個優美的姿態,道:“我知道,媸妹子,愚兄與瑤兄弟是患難之,你又救過愚兄的命,咱們的情,原本就不是泛泛可比。所謂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你說瑤兄弟能夠反對麼?”索媸道:“也許任大俠說的對,但朋結友,是男子之事,索媸是一個婦道人家,只好辜負任大俠的心意了。”共三化哈哈一笑道:“索姑娘說的是,訂之事,還是待見到冷少俠再說吧,現在天寒地凍,在外面待久了對冷小公子頗為不宜。天寵,咱們還是請索姑娘到屋裡暖和一下吧!”任天寵道:“對,媸妹子,你與這位冷兄,也該歇息一下了,大冷天,凍著了小侄兒可不是好玩的。”冷楓經過一陣調息,傷勢已大見好轉。此時哼了一聲道:“咱們冷家莊近在咫尺,閣下的盛意冷某心領。”任天寵微微一笑道:“適才家師誤傷冷兄,兄弟願向冷兄致一點歉意,咱們百葉幫在江湖上也薄有虛名,跟咱們論也不致失了你冷兄的身分。”冷楓道:“百葉幫震威宇內,名噪北國,可惜冷家莊對賢師徒高攀不起。”任天寵道:“冷兄要是這般固執,咱們只好單請媸妹子,那麼冷兄請便吧!”冷楓哼了一聲道:“你想留下我的弟妹,你是打錯了主意,不要說她不會聽你的,就是她願意也不行,我是冷瑤光的大哥,她就得聽我的。”任天寵面一沉道:“咱們好言相請,你竟敢門出惡言.難道百葉幫當真留你不下麼?”索媸見他們把話說僵,可能會成一個難以收拾之局,一旦動起武來,索媸自信尚不致被他們留著,但對方人多勢眾,還有幾十只勁矢強弓,在絕對劣勢的處境之下,她實在沒有保護冷楓的把握,因而輕咳一聲道:“任大俠…”任天寵道:“對不起,媸妹子,我是為你著想,估不到這位冷兄說起說來竟然如此難聽。”索媸長長一籲道:“楓大哥說的是真話,他是我丈夫的大哥,我自然要聽他的了,不過,我可以勸勸他,也許他能讓我留一會兒。”跟著轉身走近冷楓,悄聲道:“楓大哥,你騎著我的驢先走一步好麼?”冷楓面現不滿之道:“你當真相信姓任的鬼話?”索媸道:“我絕對不相信,但又不得不暫作停留。”冷楓道:“此話怎講?”索媸道:“楓大哥瞧瞧眼前的態勢,一旦說翻了,咱們能安然出圍麼?”冷楓哼了一聲道:“冷氏門中沒有貪生怕死之人,留下受辱,倒不如奮戰而死。”索媸道:“可是這個小東西呢?他還沒有見到他的爹啊!”冷楓道:“侄兒縱然因此遭到不測,冷氏祖宗也不會怪你的。”這兩句話說得十分平淡,但氣節凜然,力逾萬鈞,有著巍然不可動搖之勢。

索媸道:“楓大哥,你誤會小妹的意思了,小妹習得靈胎九影身法,千軍萬馬,也攔我不住,只要你…”冷楓面一霽道:“對不起,弟妹,我適才沒有明白你的用意,小侄兒要不要讓我帶走?”索媸道:“這到不必,你只是儘快回莊,我會追上你的?”冷楓道:“好的,弟妹要小心一些。”索媸微微一笑,回頭向任天寵道:“楓大哥同意離開了,咱們到哪哪兒歇歇?”任天寵道:“咱們臨時總舵在山後,妹子,請青跟我來。”此時冷楓已騎上驢,直向冷家莊狂菇,索媸等待冷楓去遠,才“啊”了一聲道:“不好!我還忘了一件重要之事必須告訴楓大哥,任大俠請先回總舵,我一會兒就來。”她說話之間,已然邁動腳步,沿官道緩緩行去,任天寵待要橫身攔阻,她已置身一丈以外了。

她這種看似緩慢,其實快速無比的身法,任天寵師徒都神一慄,他們想不到這位綺年‮婦少‬,竟會身具如此驚人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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